来无影,去无踪。武功神鬼莫测。
“多谢。”木栩明知他早已走远,仍然出言感谢。虽然他看不起她,但是只要涉及太子利益问题,云霄都会出手相助。
她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云霄出手,绝无侥幸,那个小允子构不成威胁了。以后,她不会再心慈手软。
木栩慢悠悠地走到了太子书房。守卫一看是她,也不过问,就随她根本不敲门,就直接推门而入了。
“太子。”
“事情办妥了?”
“嗯。”她微微颔首,略略心虚。
“权当一次教训。以后下手不要犹豫。”林瀚琛忽然抬眸,目色深深地盯着她。眼里有警告之意。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他没有生气?没有批评她?
“是!”木栩讪讪一笑,她心服口服。
“过来。”他把手里的一份请柬,递到了她手里。一份来自将军府的请柬,邀请太子参加寿宴,老将军岳飞扬的七十大寿。
岳飞扬戎马一生,在战场里摔断了腿,才退回府中颐养天年,其子岳亚群继承衣钵,成了如今的岳大将军。
“太子会去吗?”木栩指尖微颤。
岳飞扬是她的爷爷,从小爱她如命的爷爷。如果说将军府还有什么是她牵挂的,那也只有这个年事已高的老人了。
可怜他当年是叱咤风云的战神,如今却只能在轮椅上度日。
“请柬都接了,你代替本宫去。”
“微臣不解,太子有何深意?”木栩十足不理解林瀚琛到底什么意思。按理说,如果想要得到岳亚群的兵力支持,得到岳小琬的青睐,肯定是太子殿下纡尊降贵亲临将军府才是上策。
林瀚琛伸出大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莫要事事以阴谋论,本宫有时仅仅是为了宠爱你、骄纵你。”
他笑意竟有些纯粹,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又隐隐有些感动。然而还来不及感动,他不咸不淡的声音又炸开了。
“你容貌从十岁到如今十八岁变化不大,且与岳将军本就有几分相似,此去恐怕身份难掩了。寿宴后,就不要再做男装打扮,也不要随侍本宫左右了。”
难道要剥夺她太子伴读的身份?
“微臣恳求太子收回成命。”木栩深深鞠躬行礼,等她抬眸时,眼眶里有了泪意。从她当年被太子带回东宫,她一直跟太子同进同出、形影不离。
如果要分开,与她而言,无异于剥皮抽筋。
“本宫不是同你商议。”他是命令。他能瞒天过海,给她一切;也能随时反悔,拿走一切。
他决然的态度,完全不容商榷。
“御郎……”木栩倾身,抱住了他,垫脚就吻住了他。
她卖力地取悦他,明明能感觉到他从抗拒到接受,然后到反攻。两人死死地纠缠在一起。
她伸手去解他的衣袍,故意触碰到他的禁忌。他猛然醒神。
他推开她:“我心意已决,你退下吧!”
示弱,装可怜,行不通。
魅惑,美人计,也无效。
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可是,她不甘心。难道她以后仅仅以太子侍妾这样的身份,存活于世?
她穿着男装,身为太子伴读,借着太子令牌,还能偷偷溜出宫外,干些赚钱的营生,暗中网罗人手、培养心腹、壮大势力。
但是失去了这个便利,她就像是被斩断翅膀的鲲鹏,被关在金丝笼里的燕雀。不,她绝不接受这样的命运与安排。
看来,她该为自己谋后路了……
不过,这件事急不得,必须从长计议。
将军府从外而内,红红火火,犹如欢庆新年。
各路宾客,络绎不绝。进出者,皆是达官贵人。
太子的车架,宛如长龙,抵达了将军府门口。然而,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却不是太子,而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纤瘦公子。
“太子备了薄礼,特派小臣前来送礼。劳烦管家查验入库,记录在册。”木栩将礼单交给礼堂负责登记的老管家福伯,随行将一箱又一箱的珍宝送入府中。
福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太子伴读,却被惊得许久回不过神。不是因为木栩多么俊俏惊艳,而是因为这张脸实在……
“像,太像了……”老管家喃喃自语,太像被赶出家门的大小姐岳若珝了。八年了,她失踪八年了。
“木大人,里面请,里面请!”老管家身旁那个油滑的小厮,招呼着木栩入内。还亲自为他带路。
木栩虽然只是从九品的芝麻官,所有人见了他都要尊称一声木大人、伴读大人或者木公子。谁人不知,她是太子心腹?手里拿着太子的金牌令箭,见令箭如见太子本人。
她低调倒也罢了,如果她亮出金牌,所有人都要齐刷刷地跪一地,高呼千岁。
这小厮是个会事儿的人,姿态谦恭,语气热忱:“大人,请。老将军在堂屋里坐着呢!”
既然拜寿,当然要见见老寿星。岳飞扬到底是古稀之年了,白发苍苍,满脸皱纹,但是目光却很慈祥,是一种沉淀了杀伐之后的慈悲与宽宏。
小厮解释道:“老爷子,这位是太子伴读大人,特意前来拜会。”
木栩款步到了岳飞扬面前,拱手行礼,声音清润,宛如一个少年郎:“太子公事繁忙,抽不开身,只得命微臣代太子前来。在此,祝老将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为了完美扮演男人,她模仿声音向来惟妙惟肖,叫人真假难辨。
岳飞扬听着这礼貌周全的声音,很是满意,不由得捋了捋胡须,连连称好:“好,好。老夫感谢太子殿下挂念。”
木栩手腕一旋,掌心里躺着一个红绳编成的盘长结,结上串着一块玉环:“此前代表太子,此时代表本人。老将军,我既然前来,倒也不顾那些虚礼,这是晚辈一点心意,望老将军笑纳。”
盘长结,又称盘肠结,常用来寄托对远方故人的思念。
珝者,美玉也。岳若珝,寓意如玉美人,这个名字是岳飞扬取的。
木栩也是用心良苦,却不知道这番暗示,这大老粗的爷爷到底能不能看懂?
岳飞扬还真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但是他看到这个盘长结时,老眼一花,泪光乍现。当年,便是他教会了岳若珝编这个玩意儿,再细看这木栩容貌,他心下大骇,目光炯炯地盯着她:“你……是男是女?你叫什么?生辰何时?”
木栩正想搭话。
“爹,时辰差不多了,儿媳扶您到礼堂去。”人未到,声先到。一个妆容精美、衣着华贵的中年妇人走了过来。
是那个毒害木栩娘亲、施计赶她出门的二房,景淑贞。不,人家现在已经是正牌将军夫人了!
“嗯,走吧……”岳飞扬看了木栩一眼,压下了心中激越。
然而,眼尖的景淑贞却盯着木栩不放。惊诧了一瞬,她很快就确定木栩的身份了。说来也怪,时刻挂念的亲人见了未必能立即认出,彼此深恶痛绝的仇人却能一眼认出。
没错,木栩就是岳若珝。她回来了,回来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