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瀚琛将岳家人都安排在了林昊轩在妃泪湖附近的别院里。那个别院木栩去过,当初她和林昊轩在船上遭了刺客,就是到这个别院里养的伤。
木栩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岳亚群所在的房间,一股浓郁的药味,熏得人无所适从。木栩的胃又开始叫嚣,想呕吐了。
木栩忍着不适,朝着长榻走去:“岳将军……”
岳亚群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病来如山倒,皇上如是,岳亚群如是。就算是本该春秋鼎盛的时期,一旦受伤或者病重,就像是大树被拦腰折断了。
他躺在长榻上,双目无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许是在回顾一生。
听到木栩的声音,他才茫然地看向木栩,过了几瞬双眼才聚焦,眸光变得激烈:“阿珝!阿珝来了吗?”
“嗯,我来了。你有什么要交代,就直说吧!”木栩会当成遗愿,为他完成。只要他的要求不过分。
“爹……”他忽而改了口,“我……我没有别的遗憾,只希望你能找到小琬。”
“找她做什么?”木栩对于背后纵火想要烧死自己的“妹妹”,可没有什么感情。
说起来,岳小琬买凶纵火事情败露之后,原本是被送到赎罪宫了。林卓傲这个夫君大人,都急于撇清关系,倒是林钦然帮了她一把,将人救走了。
此时的岳小琬,应该就像是当年的轻舞,在天地盟的核心之地,过着也不知到底该叫苟且偷生还是悠闲自得的生活。
“阿珝,虽然你和小琬不是亲姐妹,但是我将你们都当做亲生女儿看待。希望你们也能能放弃过去的仇怨,和平相处。”
“抱歉,我做不到。”
“我只是希望你能原谅她犯下的错误,尽可能地照顾她,别让她一个弱女子沦落在外受人欺负。”
“呵呵!”木栩的嘴角勾了一抹嘲讽的笑意,“没有派人追杀她,已经算是我的仁慈了。”
岳亚群噎了噎,想再说什么,可是又闭了嘴。他想到了景淑贞、岳小琬对木栩所做一桩桩一件件恶事,就不了口了。
景淑贞与景骁的事情暴露,岳小琬的身世揭晓。景淑贞倒是一死了之了,留下岳小琬其实很难自处。
木栩亲情淡漠,但是也有仁义的一面。她没有将将军府的丑闻公诸于世,而岳亚群自然也不会往自己脸上抹黑。
岳小琬在世人眼里,仍然是将军府的小姐。而岳小琬不得已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嫁给林卓傲,成了二皇子侧妃。原本好好当侧妃,也能相安无事。但是她偏偏自作孽,不可活。
不过,木栩面对人之将死的岳亚群,还是语气温和了一些,安慰道:“其实,你根本不必担心岳小琬,她现在活得好好的,有厉害人物照拂着。”
“谁?”岳亚群眼里划过一抹亮光。
“你不需要知道。”
“那……那……你能想办法找到她吗?我想,见她一面。临死前,就见上最后一面也是好的。”
“您对这个女儿还真是情真意切啊!”木栩嘲讽道,“那你可要坚持多活些日子,别等她回来了,你已经闭目了。”
木栩是在劝他努力活着,他又岂会听不懂?他虚弱地笑了笑:“好,我一定坚持,一定等着!”
“那你慢慢等着吧!”木栩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珝!阿珝!”岳亚群连连喊了好几声,但是木栩脚步没有丝毫的停留。
出了院子,木栩心里五味杂陈。
兴许,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岳亚群了。她能做的,就是满足他最后的心愿了吧?
院门口的马车,还等在那里。因为木栩怀着身孕,林瀚琛是不准她骑马了,出行只能马车代步。
木栩撩开车帘,就撞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她微惊:“殿下?您怎的来了?”
“来接你回宫。”
林瀚琛让木栩来看岳亚群,但是他自己并没有来。盯着他的眼睛太多了,不宜行差就错。
可是,他竟然还是晚一步赶了过来。不为别的,只是来接木栩回家。
“殿下真叫人感动呢!”木栩乖乖地窝在林瀚琛的怀里。心里的满足,就像是涨水的湖,快要溢出来了。
林瀚琛嘴角微微翘起,搂着她坐下:“来,躺着。不是说最近嗜睡么?”
“不躺。蜷缩着躺,不舒服。”她只有平躺着是最舒服的。侧躺着经常小腹不舒服。
每个人怀孩子的反应都不同。木栩虽然对难闻气味异常敏感,偶尔会干呕,但是不至于吐得昏天黑地,饭也吃不下。至于这个侧躺着腹部不适,问过妙心,也没什么大碍。
“那你坐坐好,早些回宫歇着。”
“嗯。”木栩靠在他的肩头,嘴角笑意蔓延。
笑着笑着,她的笑意逐渐收敛了,“殿下,您有岳小琬的下落吗?”
“你找她?”
“是岳将军临死之前,想见见她。”
“哦……”林瀚琛沉吟一声,“本宫差人问问吧!”
“谢殿下。”
“犯傻了么?谢什么?当初岳将军也是为了去边城支援我军,才会遭人暗算,受了伤。再者,若非他选择站了本宫阵营,将军府也不会被人抄家。说来,是本宫欠岳将军的。既然是他的心愿,本宫自然会尽力达成。”
“对了,殿下将军府被抄家之事,到底是不是三皇子的主意?”木栩明察暗访过,一切都指向丞相高谋。
但是,木栩觉得,高谋只是替罪羊,而林钦然是幕后主使的可能性更大。
“不是他。”
“那是谁?”
“高丞相。”林瀚琛补了一句,“他一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你忘了么?当初岳将军与他之间的‘密谋’是因为岳将军才暴露的。”
岳亚群,原本就是林瀚琛下的一招暗棋。
他可以在最关键的时候再拿出来,但是为了木栩,他自己将一步好棋下得平凡无奇。
“明白了……”木栩默默地记恨上高谋了。
“想报仇?”
“嗯。不为别人,就算单是为了爷爷……”
“你呀!”林瀚琛倒也没有反对的意思,“高谋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不用太费心思在他身上。”
“嗯。”木栩重重地点头。林瀚琛说得也在理,她现在所要挂心的事情已经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