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尘知道。”
“哼!”不想让安尘在自己面前继续晃荡,二夫人移步出了清净楼。
可是她边走边回忆安尘说话时的表情,却越想越觉得自己瞧不懂那个喜欢板着脸的小贱胎。是不是他知道了什么?不,应该不可能,那时候我们还什么都没说。不过,别看他那副要死要活的样子,说不定真被他知道了什么。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还是要先下手为强。等他对我蹬鼻子上脸的就晚了。想到这里,二夫人定了心神。
唉,被她一搅和,此时这清净楼里似乎失去了平日的安宁。安尘无奈地和上书,走了出去。
许久不曾出府,安尘心想,不知自己的一些字画在聚贤阁里卖得怎么样了。虽然安尘并不在意钱财名声这些身外之物,可是从娘亲的事情来看,必要的傍身之用是需要的。
安尘从记事起就跟着娘学习书法绘画,而其中书法娘是最重视的。她总是说文士笔端、武士剑端、辩士舌端之妙,莫先乎用笔;礼、乐、御、射、书、数之奥,莫重乎银钩。书写时要沉着寓飘逸,刚健含婀娜,思虑通审,志气平和,不激不厉,而风规自远。字如其人,笔下和谐的人,他也必定是一位心平气和,胸中有乾坤的志趣高雅之士。
安尘自小练习书法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就算是母亲去世后也一直没有改变。书法对于他来说已经成了一种寄托,一种宣泄。就像那句古话说的:“试笔消长日,耽书消百忧。闲来得如此,万事复何求?”他年纪虽轻,学习书法却也有了十来年,再加上确实是天赋异禀,所以他的字结构天成意态飞动,已经自成一脉。
刚进入聚贤阁就被老板迎了上去:“无尘公子,最近你的字在这金陵城中可是供不应求啊,大家都不停地向我打听无尘公子到底是何许人也。”
安尘听到这话愣了一愣,出名并非自己所愿,便问道:“老板,照这么说那些字应该卖了不少银两吧。”
“可不是。”老板赶紧接过话。
“那我就不继续写了。”
“这是为何?那些文人墨客都想与你结识呢。”
“当初与您说好,我只需赚一些银钱傍身,可是,为大家所知实非我所愿者。”
“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嗯。”
“那好吧。”老板表示遗憾,但还是尊重了安尘的意愿。他取出银票,“这些是你应得的。”
安尘看也不看直接放入衣内:“老板,这些时日谢谢您了,不说自己的身份实在是情非得已。”
“没事儿,我交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你的身份。有时间来看看我这个老朋友就行。”
“嗯,那我就先走了,您不必相送。”说罢,一袭白衣飘然远去。
作者有话要说: 清冷的小受君最让人心疼了~~~
☆、第六章 祭拜惹祸端
刘心……你我无怨无仇,为何要加害于我!
刘心……你如今还要伤害我的孩子吗?
“不,我没有!没有!你不要来找我!”二夫人尖叫着从噩梦中惊醒。她卷着被子坐在床头,面色惨白,后背冷汗淋漓。
“只是个梦而已。”她抚着胸口平息着慌乱的气息。
那个女人死了都三年了,我不是一直活得好好的吗,干嘛自己吓自己。且说今天这梦,来得真奇怪,一定是因为白天见到了安尘那个小贱种。思及此处,她对安尘的怨恨又更深了一层。
今天是农历的七月十五,传说每年的今天地府之门会大开,另一个世界的生灵会重回地上。
虽然安尘平日里并不信鬼神之说,可是自母亲去世后,每年的这一天他都会暗中祭拜,因为毕竟在心理上,这一天是离母亲最近的日子。
安家有在中元节到祠堂拜祭的习惯,当然今年也不会例外,可是安尘从来不曾参与到他们中去。
看着一行人已经走远,安尘拿着香烛纸钱进入祠堂。
当然,安家祠堂必定不会供奉他母亲。安尘从胸口小心地拿出母亲的灵位摆放好,点燃香烛跪了下来。
“母亲,这一年来您可安好?您不必担心安尘,儿子一直谨遵您的嘱咐,安于平静。”
“他们安家人还是那样对我不闻不问,却也正好让我落得轻松自在。可是娘,虽然您以前总是让我不要记恨,不要在意,可是我还是忍不住为您感到不值。”安尘轻轻地点燃了纸钱。
“我那父亲除了家大业大,其他还有什么优点?论相貌比他好的多了去了;论才学说不定还不及娘您自己;论人品,他们做官的哪一个不是一根肠子绕了好多弯,手上沾满了不干不净?再说论专情,他更是一点影子都见不着了。娘您以前一直视金钱如粪土,对于您来说,就连他那唯一的优点都不能算得上是优点。”
安尘又添了几张纸钱。
“恕安尘愚昧,娘您对他就算有爱,也差不多被那十年的伤害消磨得差不多了,为何当初不带着安尘一走了之呢。前些日子我卖书画得了一些银子傍身,我想说,当初这样做对您来说轻而易举,儿子真的不懂。娘······”
此时二夫人猛地推开门:“你在干什么?祭拜你娘?没人告诉你在安家不准提起你娘那个贱人吗?”
“你说谁是贱人?”安尘见这个女人在灵位前,嘴里还是不干不净,不禁怒了。
“你说我讲的谁?安家只有过那一个贱女人。她身为□□就应该知道分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竟然勾引别人的相公,她配吗!简直不要脸!”
“你再说一遍!”在此情景下,安尘失去了往日的冷静。他幽深的眼睛射出寒光,脸上的肌肤因为怒气变得嫣红,那块巴掌大的印记就变得更加明显。
二夫人看着仿佛与平日相比换了一个人的安尘,心中涌起了恐惧。
恐惧?她不可置信:“骂那个贱人还浪费了我的口水,你这个小贱人嘴皮子挺利索的嘛,平时隐藏得挺深呀,我看你打什么鬼主意!”
“我岂会有你的鬼主意多,对不对,二夫人!”
这个女人一时语塞。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大门处传来的脚步声。
刚才她返回是因为老爷有东西落下了,派她回来取;而现在估计是老爷见她久久不回,亲自过来了。思及此处,她立即转换口气变化态度,翻脸比翻书还快。
“安尘哪,不是二娘说你,你要拜祭娘亲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说明你是一个孝顺的好孩子,可是说句不好听的,你也不想想你娘是什么身份,怎么能明目张胆地将牌位拿进安家祖祠里呢?但是如果在你的小院子里,不管你怎么做都不会有人怪你的。”二夫人的口气极其温柔。
安尘正在气头上,根本没有注意她的反常:“嫌弃我娘的身份?当初将她迎进安家的不也是你们安家人?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娘的不是!”
“混账,这就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
安尘看向说话之人,居然是自己的父亲!可是此时他无法计较这个父亲有多少年不曾与自己说话了。
“是她侮辱我娘在先!”
“是吗,可是我听到的确实她对你的悉心劝说和你你对她的咄咄逼人。你娘没教你尊重长辈,反而教了你强词夺理是不是!”
“算我错了,请不要责备我娘,让她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安尘不想争辩下去了,就算再怎么解释他都不会相信。
“你这是什么态度?安家这么多年再怎么说还是供你吃穿供你安栖,我反倒是养了一匹白眼狼是不是!”安广耀真么多年来从没在小辈这里吃过憋,此时见了安尘的态度不由怒从心生。
他的话反倒刺激了安尘。
“这么说,这么多年您就真的问心无愧?您当着我娘的牌位说,您对得起她吗?”安尘实在忍无可忍,“她在那个小院子里一病那么多年,您去瞧过她吗?不瞧也就算了,连大夫都吝啬地不给请,简直没有人性!说我娘没教好我,但是你作为父亲可又教过我一丝一毫?”
“你简直反了你!”
“今天算是我唐突了,我回去了。”安尘顿了顿,上前捧起母亲的灵位,“我相信母亲也不想再待在这儿了。”说罢,转身离开了祠堂。
安广耀此时的面色可以说难看到了极点,而那二夫人却是一脸喜色。如果他此刻回头,见到这个女人脸上藏不住的幸灾乐祸,定然会明白一切。不过很可惜,他并没有回头。
安尘回到小院细细想后觉得自己中了圈套,他虽不在意安家人对他如何评价,可是还没有善良到甘心被别人利用或者陷害。
他反思,今天自己确实过于冲动了,可能恰逢中元节,本就想念娘亲,就更不能容忍他们的中伤。
“娘,我带您离开这儿吧。”安尘轻轻道出了心中埋藏已久的念头。
……可是,一旦离去,我是不是再难见到他了,那个美好如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