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无权无势的穷书生,要怎么解决?
孟清没当回事,权当是在宽慰自己,自然也就错过了转过头后,苏崇衫暗沉的眼神。
此时葡萄还属于奢侈品,开平县中能吃得起的人不多,夫妻二人跑遍了整个县城,才在郊外的一个果园中找到几株能够移植的葡萄藤。
果园的主人是一对头发花白的夫妻,种这些葡萄也不过为了尝鲜,并不用来卖钱。
孟清好说歹说都没能说动他们,最后还是苏崇衫出马,老夫妻一见是读书人,竟是毫不犹豫地把几株葡萄藤全部送出,只愿家中的孩儿能跟着认几个字,他们愿意每个月都交上束脩。
孟清感慨不已,古代的读书人地位就是高啊。
要不是她念的不是古语言文学,对这时候的经典古籍实在是不在行的话,都想直接办个学堂赚钱了。
不对,似乎哪怕专业对口也做不到。
她是女子,就算读书认字,大概率也只能去大户人家当丫头才有竞争力。
“夫人?”苏崇衫疑惑。
孟清猛然回神,才发现那热情的夫妻已经把葡萄藤装车好,正询问需不需要帮忙运送。
“俺家狗儿正巧无事,让他跟着先生做些杂活,也算是尊师重道了。”老头儿咧着口漏风的牙呵呵笑,“俺们村风水不好,多少年都没出过读书人,今儿能遇到苏先生,怕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孟清听得鸡皮疙瘩直冒,再看苏崇衫,居然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不由得心生佩服。
马屁尬成这样子,他居然能面不改色。
“大叔,那就麻烦您明天送过来可以吗?”既然成了他们家儿子的“师娘”,孟清也不再客气,“孟家屯姓苏的就我们一家,您去了随意问问就知道。”
——
回去正是晌午,孟清随意做了些饭菜,也懒得听钱氏嫌弃她的厨艺,吃完饭扛起锄头就要上山。
得趁着天亮把地整理出来,还得赶制出几个架子,免得明天葡萄藤到了不能直接下地。
孟松看得好奇,扔下书本颠颠跑过来:“姐,我去帮你吧!”
“专心念你的书,这些事用不着你。”孟清一巴掌拍到孟松头上,轻笑,“少偷懒,小心姐夫骂你。”
“姐夫人最好了,才不会骂人。”孟松嘟起嘴巴,毫无心理负担地胳膊肘往外拐,“倒是姐姐你,以前在家的时候就没下过地,知道要怎么做吗?”
孟清顿了一秒,然后开始尬笑。
这,还真就触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
没办法,前世种地那属于专业知识,她城乡结合部的孤儿院出身,当兵后又没在炊事班和边防营进修过,还真是两眼一抹黑。
至于原主,一般都被关在屋子里做家务伺候孙小花,从没跟着一起干过农活,记忆里除了小时候贪玩被水蛭咬过的糗事之外,根本没有一丁点关于田地的信息。
所以,不管是原来还是现在的孟清,根本就不懂锄地!
“看你拿锄头的样子,就知道不会干活儿。”阿松小大人似的摇摇头,跑过来一手抢过锄头,“姐姐你和姐夫休息吧,让我来,不就是八亩山地吗,保证天黑之前给你整得利利索索!”
孟清被逗笑了:“看不出来,我们阿松还是个农业专家?”
阿松不懂什么叫“农业专家”,但不妨碍他听懂孟清话里的夸奖,小公鸡似的挺起胸脯:“那是,我去年就跟爹下地干活了呢!”
看着阿松明亮的笑容,孟清心中一阵钝痛。
去年,也就是六岁的年纪,别家的娃娃还在穿开裆裤到处撒野,他已经要在后娘眼里战战兢兢讨生活了。
“为夫和他去吧,就当活动活动身体。”苏崇衫不知何时收起书本,出现在两人身后,“夫人此前答应了县衙捕快要教他们习武,莫不是忘记了?”
“啊?”孟清诧然回望,果然见到几个壮汉正站在院子前头,眼巴巴朝着他们看,带头的正是孙大头。
“咳咳,师娘若是有其他事,俺们明儿个来也成。”孙大头极有眼力见,赶紧说道,“听小师弟的话,您莫不是要开荒?不是我吹,兄弟们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别的不说,一膀子力气那是实打实的!”
“师弟还小,别给累着了。您那地在哪儿?甭管多少亩,天黑前兄弟们都能给您整利索咯!”
虽说是拜了孟清为师,但几个大老爷们儿,要叫个十五岁的丫头“师父”总觉得瘆得慌,孙大头眼珠子一转,干脆改口叫了“师娘”。
反正都是夫妻,拜这个和那个不都一样?
孟清失笑:“师娘?你倒是会占便宜,交一份束脩,还想跟着崇衫念书不成。“
“不敢不敢。”
孙大头嘿笑,大手一挥,后面几个壮汉一拥而上瓜分了农具,热热闹闹地喊。
“那师娘,咱就出发啦?”
“您和师父歇着,让师弟给咱带个路,男娃儿就是该多动动,累不着他!”
孟松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么多肌肉壮汉,被围在中间,紧张得小手直搓,求助地望向他姐。
然而孟清也觉得该让阿松多和同性长辈接触,免得一直跟着她,长大后性子太过阴柔,于是狠心无视了弟弟的求助,笑着挥手:“成吧,那就麻烦你们。晚上也别走了,都来家里吃饭。”
这时候的师徒关系近似于父子,尤其是练武之人,做徒弟的直接住在师父家,习武的同时打杂伺候更是家常便饭。是以孟清这么说,孙大头几人反倒觉得亲切。
阿松被姐姐狠心抛弃,去求助姐夫,也只得到了一个含笑的眼神,只能被一群大汉围着,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家中只剩下夫妻二人和钱氏,苏崇衫顿了顿,正准备开口,孟清突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好,准备干活儿了!”
“夫人现在便开始准备饭菜?”苏崇衫看了看天色,面露诧异,“是否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