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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平县的监狱并不在县衙附近,而是在郊外的一座深山里头,由专门的狱卒和衙役看守。
    于是,打扮成一身男装的孟清在捕头麻刚的带领下,第一次进入了这个时代的监狱。
    即使是大白天,里面也阴森森的见不着阳光。地面凹凸不平,有些地方的积水还没散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和发霉的味道,隐隐还能听到些惨叫声。看得出来,这地方比现代的监狱要艰苦多了。
    苏崇衫也跟着走了进来,进到监狱里的一瞬间,也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再看孟清,竟然面不改色,还能和带路的狱卒说笑。
    苏崇衫不由感到钦佩,想不到孟清年纪还小,就这么能忍耐和伪装。同时也隐隐有些心疼,在娶她为妻之前,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才能把天生娇柔的女子磨炼成这副模样。
    “您里边请。”狱卒在前头殷勤地带路,满脸谄媚,“靠外头的地方,关着的都是些偷鸡摸狗的毛贼,越往里犯的罪越重。最里头的,都是活不了几天的死刑犯。”
    孟清现在的身份,是麻刚在外面请来,专门负责讯问罪犯的先生。
    所以狱卒们的态度都十分恭敬,一来那可是读书人,二来,也希望能在先生审讯的时候打打下手,偷摸着学个一两招。
    在古代,狱卒都属于下九流,是贱业,并且父死子继。
    跟着先生学点审问人的招式,以后说不定能升职当牢头,那可就是狱卒的顶端。
    再把这门手艺传下去,子孙的饭碗也端得稳点。
    “两位先生注意脚下着点,前头就是刑讯间了。”狱卒推开一扇铁门,一瞬间,铺天盖地的腐肉和血腥味钻进鼻腔,让人头晕目眩。
    苏崇衫面色一白,几乎要吐出来,可看了看孟清毫无变化的脸色,又生生忍住。
    就在这一瞬间,苏崇衫突然有了种异常幼稚的想法。
    麻刚和狱卒也就罢了,至少不能输给妻子。
    要是让孟清知道,怕是会哑然失笑。
    她当然不可能怕这种气味,现在不过是些刑讯残留下的血迹腐肉,真正的战场,可比这要残酷恶心不知道多少倍。
    对孟清来说,这样的场面已经是小清新了。
    麻刚一直注意着孟清的反应,看到她走进刑讯间,见着各种血迹斑斑的刑具不仅面不改色,甚至还好奇地摸了摸,不由得心下赞赏。
    至少从这个反应来看,不像是在吹牛。
    孟清看到苏崇衫苍白的脸色,这才反应过来,他只是个普通的书生,怕是从来没见过这等血腥的场面,不由愧疚道:“崇衫,要不你先回去吧。”
    苏崇衫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多谢夫。。。先生关心,我还不至于没用到如此地步。”
    孟清欲言又止。
    她想说,看不得这些很正常,没什么有用没用的。
    可又想到现在是古代,承受能力不如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还是自己的妻子,对苏崇衫来说或许难以接受吧。
    这么想着,就又心疼了起来。
    古代的人也不容易,忍成这样还得维持人设。
    不过既然这样,那就速战速决吧。
    孟清给苏崇衫弄了条沾上水的帕子,让他捂住鼻子好过些,接着大刺刺地坐到主位上,朝麻刚说:“麻捕头,开始吧。”
    既然是被“请”来的专家,架子当然要摆足些。
    麻刚嘴角抽抽,似乎是在忍笑,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经,威严地朝狱卒挥手:“去把那两个家伙带来,先生要审案了。”
    犯人很快被带了上来,是两个瘦瘦小小的年轻男人,都是遍体鳞伤,浑身上下都沾满了血迹,并且因为没有上过药,还散发着一股腐烂的味道。
    他们就是麻刚在城外捉到的两个贼人,因为一直没招供的缘故不知道姓名,狱卒们就自己取了外号。
    高些的叫竹竿,矮些的就叫矮子。
    苏崇衫眉头一皱,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话。
    孟清看到了,心下暗笑。
    他肯定是想问,不是说没有动大刑吗,怎么伤得这么重。
    外行人看不出来,但其实内行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俩人的确伤得不重。只是看起来可怕而已,可都是皮外伤。
    只要挪到干净的地方,洗干净伤口,再涂抹上伤药,身体强壮的人几天就能痊愈。
    刑讯时候真正可怕的伤口,往往都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
    两个人被拖进来,都是一副死狗似的样子。
    竹竿的脑袋高高昂起,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气息。
    矮子则垂头丧气,时不时低低的呻吟一声,一双豆眼转来转去,似乎对麻刚和狱卒很是畏惧。
    两人从进来开始就都没有说话,任凭狱卒故意用铁链勒住他们的伤口,也只是倒吸一口凉气,连哀嚎都不曾发出。
    硬骨头。
    两人的一举一动,仿佛都在昭示着这三个字。
    麻刚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和孟清交流:“怎么样,难搞吧?”
    孟清心下点头。
    不管是看起来无所畏惧的竹竿,还是似乎胆子很小的矮子,都很难搞。
    他们或许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反询问训练,可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同样的抵抗方式——封闭心灵和感官。
    麻木的情绪不能降低疼痛,却能最大限度增强人的耐力。
    这也就是说,他们绝对是在保守一个很大的秘密,至少,绝不仅仅只是偷抢那么简单。
    观察过后,孟清突然笑了:“两位,受委屈了,真是对不住。”
    矮子没有反应,竹竿的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显然这样简单的套近乎方式,并不能降低他们的心防。
    可孟清本来的目的,也不是套近乎。
    “从今天起,你们就不用受苦了。”孟清圆圆的小脸笑得亲切,语气更加和蔼,“两位想必也知道,过不久就是咱们大人考评的日子,不能动刑。”
    “所以大人说了,不能有任何冤假错案,在下今儿个过来,就是给你们定罪的。”说着,孟清拍了拍桌上薄薄的几页纸,“看到了?这就是你们的口供,待会儿让你们画个押,再洗个澡吃点好的,整理整理心情,咱们就送二位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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