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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慎一边欣赏着宋秋荻眼中那汪盈盈秋水,一边与她在棋盘上你来我往。他棋艺高超,不过见她兴致高昂便乐得故意放缓节奏以多陪她下一会儿,转眼不觉日头西下,屋中渐暗下去,可萧慎却盼望这游戏永远不要结束才好。
    正在这一派祥和间,一声不合时宜的尖利声音划破宁静:“老叁,我来看看你啦!你若是没事便差人应一声,让做兄弟的也好放心!”
    萧慎听到这么一嗓子手中的棋子都没拿稳,他揉了揉眉心处,压下心中的烦躁和冲出去掐死这余德广的冲动。萧慎这人喜欢独来独往,余德广是他为数不多交心的朋友,他今日前来也确实是关心,但这来得也太不合时宜了!他心中正愤愤不平,宋秋荻起身轻笑道:“你不方便现身,我来应付就是了,你累了不如去塌上先躺躺。”
    说罢了整了整衣襟发髻,推门来到正房大厅,萧府下人都认识这位是他们老爷的同僚秉笔太监,故早有小厮给余德广看坐沏茶,丝毫不敢怠慢。他见宋秋荻从一侧书房中出来,心中登时雪亮,面上却不动声色。
    宋秋荻来到余德广面前,标标准准地行了个礼,口中歉然道:“不知余公公大驾,妾身礼数不周现行给公公赔罪了。老爷前日伤重,此刻还下不了地,不能亲自迎接还望余公公不要见怪。”
    余德广打量着她,宫中都传闻宋司籍想法古怪行为多有离经叛道,今日一见却也规矩得很。又一思忖:“本来还担心这种性子会让老叁吃不消,想来是多虑了,老叁看来很信任自己这位夫人。”。
    他仰面看着宋秋荻,微笑道:“萧夫人言重了,老叁与咱家打小儿内书堂同窗,后来又在司礼监同僚,情同亲兄弟,彼此不讲究这些规矩。”顿了一顿,又问:“不知老叁现在可好?伤势如何?几时能痊愈?”
    宋秋荻答道:“托余公公的福,老爷现下只是活动不便,倒是不发烧了,听太医说再过不久就能下地了。”
    “哦。”余德广点了点头,心中便更有数了,知道老叁定是没事,便道:“那我就放心了。我这番来还是为了告诉老叁一个好消息,麻烦夫人待会儿转告他。”宋秋荻耐心等他继续,余德广开口道:“万岁爷病体无大碍,现下已经转醒,神志清醒,想来不日即可痊愈。前日万岁爷还讲老叁这次护驾有功,特意嘱咐要他好好养伤,伤愈后由东厂全权处理刺客一案,定要找到幕后元凶。”
    想到上一世同样的情形是猜忌与责罚,这一世萧慎没有真的卧床不起,定是做了安排,给圣上递了话。宋秋荻突然又想到,上一世圣上中风后昏迷了有月余时间,那次满朝上下都以为要变天了,这次竟然病情不重,不知道是否另有隐情?她长长吁一口气,虔诚道:“谢天谢地,定是圣上德感天地,有上天庇佑,实乃我大晋之福。”她久居深宫,又任司籍女官,这类官方套话也是脱口而出。
    余德广一笑:“圣上固然洪福齐天,不过这次病倒也来得凶险,这还多亏了老叁之前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神医,力排众议将他举荐到了太医院里,这人针灸功夫出神入化,这次在太医院其他人都一筹莫展之际他给圣上施针,当天后半夜万岁就醒了。”又道:“老叁是真厉害,这人此前籍籍无名,据说是从终南山上下来的,还是东厂消息灵通啊,竟然能寻到如此人才。这人倒也真是大胆,当时看他要给皇上施针我们所有人的心都提在嗓子眼了,这万一出点什么意外那大家都甭活喽。”
    宋秋荻心中一动,问道:“这位神医叫什么名字?”
    余德广歪歪头,思索片刻道:“我记着姓李,叫李朴。”
    果然是此人。上一世庆文帝迟迟不醒,满京城的名医都束手无策,后来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李朴自荐入宫要给庆文帝看病,却哪里会有人理会,还差点被人抓进大牢里。最后不知怎么搭上左都御史史大人这才让他进宫施针,竟然妙手回春。
    想来萧慎是早有准备。宋秋荻心中暗笑,心道到底上一世没白活。
    余德广见她沉吟不语,刚才说了许多也口渴,便拿起茶杯撇了上面的茶叶沫子后抿了一口,尝出是极品龙井,心想老叁这人真是一贯在茶和酒上从来不马虎,放下茶杯看宋秋荻仍是一副有心事的样子,便问道:“跟着老叁可还习惯?”
    宋秋荻被他猛地一问吓了一跳,不过很快神色自如:“回余公公,老爷待秋荻很好。”
    宋秋荻这番神情被余德广看在眼里,却误会了她是口不对心。他叹息一声:“唉,也是委屈你了。”他这话倒是真心实意,觉得人家一个六品女官,再有两年就要放归出宫,跟了他们这号人也真是倒霉。而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道:“其实老叁也是可惜了,论相貌才学武艺那点也不输人,当年在内书堂读书时就是这个——”说着,右手伸了伸大拇指,继续道:“可偏偏就是这个命,人再好旁人也不会高看一眼。”
    宋秋荻笑得有些不自然:“老爷年纪轻轻就深得皇上器重爱护,执掌东厂,旁人谁敢小瞧。”
    余德广温和一笑:“我知道宋司籍仁厚心善,心里也替他高兴。本来我们这号人是没有奔头的,甭管多大权势,老了找个庙一住,死了有人埋就是最好的下场了。老叁虽然嘴上不说,也不爱听我说这些,但他比谁心里都明镜儿似的,所以他才不爱折腾。”
    余德广微微颔首,像是自言自语:“老叁这人呐,看着不近人情,有时候狗熊脾气,其实心思敏感着呢。他自己是没办法,但是我知道他啊,骨子里不想与那些鸡鸣狗盗之辈为伍,可惜了。”他摇摇头,又看向宋秋荻:“你……”似是有所求:“多担待他些。”
    宋秋荻微感惊讶,心念一转答道:“余公公这是那里话,他是妾身拜过天地的夫君,自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离不弃。”
    余德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最后笑笑:“老叁是个有福的。”说罢便起身,朝着书房处喊了一声:“老叁,走了。”宋秋荻想要相送被他拦了下来“去陪他吧。”便跟着小厮出府。
    宋秋荻回身来到书房,看见萧慎正歪歪斜斜地躺在房中的塌上,一副惫懒的样子,见她进来有些不满地问道:“和余德广有什么好说,去了那么长时间?”
    宋秋荻眼波流转,却不直接答:“你不是耳朵好都听见了么?”
    萧慎被她这么一说倒是不好意思起来,轻咳一声道:“也不是都听到……你们后来说什么我都不知道。”
    “万岁爷说你护驾有功,要赏呢。”她说道。
    萧慎点点头:“皇上龙体无碍,那李朴果然厉害。”
    “你都知道了?”宋秋荻虽然问他却也毫不意外。
    “本督这病又不是白装的。”他得意道。
    “是是是,督公英明神武,料事如神,还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惭愧。萧慎暗道一声。他无非仗着重活一世知晓未来事罢了,哪里算得上料事如神。若是真的步步算对他上辈子也不至于被人整得那么惨。不过这话是不能和宋秋荻说的,这恭维他也就只能应下来。
    “督公这么厉害却看破宦海沉浮,独善其身不愿与朝中名利之徒同流合污,实乃朝中一股清流,也是令人佩服。”
    萧慎眉头一皱,有些不高兴的说:“你这是骂我呢?”清流一词向来是形容和他这种权宦相对的文官士大夫,宋秋荻用来形容他让他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宋秋荻一笑,走到他跟前,拉着他的手道:“不敢,我是觉得余公公是督公真正的知己,还是他了解您。”
    萧慎猛然被她捉住了手,第一反应想要甩开,却又实在不舍得,最后只得任由二人十指紧扣,他却也没忘了表达对余德广的鄙视:“老六那家伙最是无聊,就知道在背后编排本督。”
    宋秋荻笑意不减:“哪里,我看余公公是真的关心您,还让妾身好好照顾您呢。”
    萧慎心里发毛,有些紧张的看着她,只听她又道:“怎么不应该吗?还是督公有余公公这个知己关心就不需要别人了?”
    “他怎么能和你一样?”萧慎一急脱口而出。
    “怎么不一样?”
    “他是本督同僚,也能算说的上话的友人,你是本督……”萧慎语塞,那二字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的。
    宋秋荻却不打算放过他“是什么?”
    萧慎涨红了脸,偏过头去:“是……是什么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宋秋荻对重生来的萧慎一逗弄就脸红怯弱的样子简直爱不释手,她现在是知道了这人便是你若主动对他示好撩他一分他就如未出阁的小媳妇一样羞涩,她不禁后悔上辈子怎么就没发现这人原来这么可爱。
    她不再说话,而是握着萧慎的手,让他的手掌贴在自己脸上,眼看着这人连耳朵尖都红了让宋秋荻更是没来由的兴奋。对于萧慎来说,上辈子他不是没触及过她的肌肤,但这辈子的情形却完全不一样,他至今还是无法完全适应,也不敢相信却又沉沦其中无论如何也不能放手。
    脑子里不免想到一些明艳春光,想着想着竟然情动,下部某个地方出了汗,隔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让他霎时间红了脸。宋秋荻不解的看着突然从塌上跳了起来的萧慎,他脸上的红晕仍未褪去,微微喘着粗气,还未待宋秋荻开口,只听萧慎道:“本督……只是有些饿了……”
    宋秋荻的经验远比萧慎丰富,她一见他这幅样子便知他动了欲念,尽管不免好奇这阉人究竟欲从何来,又想到上辈子他与她欢好都是他服务于她,却不知他如何排解。
    她走到他身旁,故意靠近了,带着笑的道:“不知督公想吃什么?”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整着萧慎的上衣,隔着布料轻轻划过他的乳首,又顺势滑下来停在他的腰带上。
    萧慎像是被蛇咬了,跳开一步,脸红得像戏台上的关公。
    “我……让……厨房开饭……”他磕磕巴巴的说,绕开她开了房门往外走。
    “唉,憋着就不难受么。”
    萧慎听到宋秋荻在他身后自言自语,他稍微停顿了一下,便大踏步的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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