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天一夜后,管瑶清终是看到了小溪的下游,是一片竹林,很浓密,浓密的看不到竹林里究竟是什么。
又或者,林子那一边是什么。
满心的好奇心驱使着,管瑶清咬牙坚持着,她相信功夫不负有心人,不管林子那边是什么,她只要逃出去,就是成功的。
因为慕容芷的关系,霁华时常会来将军府。
他发现偌大的将军府里,却没有一个女主人。像聂城霜这样既年轻又显赫的将军,身边一定不乏貌美的女子,然而,从他初入将军府到现在,他却从未见过他身边有什么女子。就算是日常生活,也甚是单调,去教场练兵,回家后,便舞舞剑,弄弄龟鱼什么的,或许,他可以以这个为切口,跟他拉近关系,从而从他的嘴里套出些什么。
自从南宫青时离开后,慕容芷便整天坐在房间里发呆。
或许,她该为自己活一回,什么和亲,什么靳国世子……到时候让父王随便找个女子替她嫁了便是。
“小姐,霁华公子来了。”她正暗暗地想着,环儿忽然走进来说。
“他来做什么?你跟他说,让他不要总来,我在这将军府里很好,也安全得很,让他不用担心。”慕容芷不以为然道。
“霁华公子不是来看公主您的,他是来找少将军的。”环儿挑了挑眉道。
“哦,那你来跟我说什么。”说着,她便起身往梳妆镜前走去,“也不知道他到家没有,有没有跟他的家人说,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又什么时候娶我呢?”
“小姐,”环儿微微皱紧了眉心,“您,您真的要跟那个阿时成亲吗?可是,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您的父亲,您的母亲……你可知道这里是靳国,这一切都现实吗?”虽然环儿是个小丫头,可是考虑事情还是比较周全的。
“等他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我们再作找打算,如果他真的爱我的话,或许我们可以回随国成亲。”慕容天真而又幸福道。
环儿看着公主天真而幸福的样子,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因为霁华常来将军府的缘故,府中上上下下都已经对他十分熟悉了,也自然而然地把他当成聂城霜的朋友,因此也就没有那么生份地对待他。
在前堂坐了一会儿后,便信步来到后院儿,聂城霜正在练剑,他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细细地琢磨着,
“霁华兄?你何时来的?”直到聂城霜收了剑走到他身旁问了一句,他才回过神来。
“哦,聂将军,”忙拱了拱手,“我来有一会儿了,见将军练得兴致正高,便没的打扰将军,如果将军不嫌弃的话,霁华愿意陪将军练练手。
“好啊,正求之不得呢!”聂城霜瞬间兴致再起……几个回合下来后,彼此不分上下,聂城霜也有些吃不消了,两人便停了下来,坐在了一旁的石桌边,喝起了茶。
霁华在心里头酝酿了好久,才轻启朱唇,
“不知将军可知道你那位阿时兄弟就要迎娶我表妹了?”他忽然问道。
聂城霜微怔,
“这个……我不太清楚。”
“哦,可能阿时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吧,”霁华吞吞吐吐,“聂将军您年少有为,又英俊潇洒,想来,身边应该有钟的意姑娘吧,怎么从未看到聂将军您……难道聂将军您有特殊癖好?”他知道或许此话会激怒他,可是就算如此,他也要说。
可没想到,聂城霜并未生气,他只是愣怔了一下,
“怎么说呢,应该算是有吧,你要知道,可不是随便什么姑娘就能入得了我的眼睛的。”
“那是,聂将军如此不凡,哪能什么普通女子就能配得上,想必能走进聂将军的心里的女子,一定有着与众不同之处吧。”霁华不禁随身附和道。
“那是自然,最起码,在我心中,她是独一无二的……”聂城霜边说边已经痴迷了。眼神飘渺地看向远方,眸子里泛着闪闪的光。
如此说来,他心里已经有了意中人无疑了。
只是依他的身份地位,若是喜欢此女子,而此女子也不讨厌他的话,他们应该就可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可为何听他的语气,看他的样子,似乎有种可触而不可及的感觉,
“那女子不在靳国吗?为什么将军没有跟她在一起,还是……”又或者那女子已经不在这世上了,仅仅地活在他的心里,他是这世上少有的痴情种?
聂城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这个话题已经憋在他心里许久了,只是没有一个可以倾吐的对象,今天这霁华既然提起,何不一吐为快,以慰思念之情?
“她现在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霁华有些意外,原以为他会不愿意说,可是没想到,他并不排斥,“可是我知道,她一定会回到我身边的。”他边说边满心期待着。
“她是走了吗?还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必须离开?”霁华再次问道,“如果她不回来,将军您就这么一直等下去吗?”
聂城霜一听,忽然变了脸,紧皱着眉心斜了他一眼,
“呵呵,霁华,你今天说得太多了吧。”说罢,他便缓缓起身往另一边走去。
霁华一脸尴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走出绿波林后,南宫青时突然有个很可怕的想法,管瑶清会不会一个冲动,跳进了湖底?她不会游水……心里想着,他便回头看了看那密密的林子,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如果真是那样,那他这一辈子也不会安心的。
南宫青时的心顿时揪成了一团,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又再次返回了绿波林,回到碧湖,屏住呼吸,潜入了湖底,一遍又一遍地寻找着管瑶清的下落。湖底的地形很复杂,暗沟激流,巨石,山丘……可是他并未曾放过湖底的每一个角落,一遍又一遍,身体都泡得变了色,指甲都变软了……直到精疲力尽,再也无法站起来,就那么瘫软地躺在了湖边……
绯红的夕阳渐渐地淡了下去,一弯新月皎皎地挂在了树梢,几颗明亮的星子时隐时面,穿过竹林的瞬间,管瑶清只觉眼前陡然一亮,夺目的灯光星星点点地洒在湖面上……高高的城墙上,有旗幡在飘,河边边上整整齐齐地砌着雕花的栏杆……如果她没有猜的话,她应该是进了靳国的都城,而这围着城墙的河就是靳国都城的护城河。
这么说来,她又回到了靳国的都城?管瑶清的心里头乱糟糟的,不知道此时此刻,那南宫青时又在哪儿?心里着,她便往城门口走去……既来之,则安之。
慕容芷这才体会到什么叫做度日如年。一转眼,那阿时已经离开城三天了,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在家里,有没有跟他的家里人说清楚,有没有处理好他的家事?慕容芷整个人恍恍惚惚的,每天都像是在梦游似的,一点儿也打不精神来。
她每天都会问同样的问题,今天几号?阿时会不会回来?阿时会不会娶她……诸如此类,不厌其烦,问得身边人都觉得烦,觉得她已经是一种病态,觉得她已经魔怔了。
“公,不,小姐,阿时他,他回来了。”第五天,慕容芷依然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黑天亦是白昼,迷迷糊糊,恍如三魂丢了六魄,忽然环儿就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神色凝重且紧张道。慕容芷仍然慵懒地拖着腮趴在桌边,似没听到一般,“小姐,小姐,阿时,阿时他回来了。”环儿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慕容芷这才回过神儿来,讶异地看了她好半晌,才眉心微蹙,
“你,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小姐,我,我是说阿时他回来了。”环儿不得不又说了一遍。
“真的吗?”或许是这种状态持续太久了,连她自己都已经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里了,慕容芷再次问道。
“真的,他,他就在将军的房里。”
“他不来看我,到将军房里做什么?”慕容芷有些奇怪道。
“他,他……”环儿面露难色,“他晕过去了。”
慕容芷一听,心顿时揪了起来,起身就往聂城霜的房间里跑去。
自从跳进那碧湖后,南宫青时就受了很严重的风寒,身子忽冷忽热,再加上急火攻心,精疲力尽,病情就越发地严重了。他不敢声张,只能悄然拖着病体回城。他怕父王母后知道了,又会限制他的自由,所以他就想到了将军府,再者,这件事,也只能跟聂城霜说。
而这件事也必须得让他知道,毕竟,他也算是个当事人。
当他以这种状态出现在聂城霜的面前时,聂城霜吓坏了,准备差人进宫通知王上,可是聂城霜却阻止了他,想要跟他说什么,话还没说完,就晕了过去。
“阿时,阿时……”南宫青时昏迷不醒地躺在聂城霜的床上,床边围了一大堆郎中跟婢女,慕容芷挤都挤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