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往南走,老天爷却偏偏把她往北引。
与天香楼的妈妈哭作一团后,娘儿又聊了许久,
“梅娘,走吧,妈妈送你出门。”说着,母女俩便一前一后地往外走去。因为梅娘是自己离开,所以走得是后门。妈妈早已经让人给她准备好了包裹,“天香楼里,妈妈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这是妈妈为你准备的,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妈妈就送你到此。”妈妈将她送出后门,红着眼眶一把泪道,“总之,你要把妈妈所说的话放在心上,知道吗?”说罢,妈妈便绝决地转身离去。
“妈妈……”梅娘对着她的背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记响头,以表她对她的感恩之情。
磕了三记响头后,她就那么呆呆地跪在地上望着门内许久,才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过身来欲离去。可是这不转身还好,一转身,不禁吓了她一大跳, 几个冷面黑衣虎视耽耽地看着,还未等她开口问什么,他们便一掌打晕了她,将她带走了。
等她再闪清醒过来时,已经被人关在一个黑乎乎的屋子里,绑在一根木头柱子上,眼前坐着一个白面削脸儿挺鼻细眼的男人,正若有所思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你,你们是谁?为何要抓我?”梅娘甚是不解,可心里却也有几分猜疑。
那人勾了勾唇道,
“是你救了那白云观水牢里的人?”
梅娘的心里咯噔一跳,原来是这伙儿人,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他们抓她来,应该就是打听南宫青时下落的。
“哼,”她不由淡定地撇了撇嘴,“我想,你们认错人了,我没有去过白云观,也不知道什么水牢。”
那人撇了撇嘴,缓缓起身,走到她跟前,一把捏过了她的下巴,恶狠狠地看着她,
“你少跟我嘴硬了,如果你不想连累你们天香楼的话,你最好老老实实地跟我说出来。”
梅娘一听,心顿时揪作了一团,
“你想对天香楼怎么样?”这些人连靳国世子都敢抓,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的,“你,你们若是敢对天香楼怎么样的话,我,我跟你们拼了。”此时此刻,她亦只能是嘴上说说,晓以颜色。可是她这么做,只不过是徒惹他们笑话罢了。
“哦?你跟我们拼了?在床上拼吗?”那削脸儿的人微微用手片了片她的脸,不屑道。
他此言,引得旁边的人全都哈哈大笑着。
“你,你无耻。”梅娘知道这些人除非把刀架他们脖子上,否则是拿他们没有办法的。
“哼,你一个万人千人睡的女人,说到无耻,又怎及你?你以为那靳国世子真看得上你吗?你只不过是他寂寞空虚冷时的一个安慰而已,想来,跟你上过床之后,他快要把自己身上的皮都洗掉了。”那人撇嘴道,“如果你好好地配合我们,你,天香楼都会相安无事,可是如果你不肯配合,那我们就不管气了。”
“你,你们……你们也知道那靳国世子根本不会正眼看我,他离开,又怎会让我知道?”梅娘气极道,“我也想知道他在哪儿,我倒要问问他,跟我睡过之后,倒是洗了几层皮掉,你们若是找到了他,可否告诉我一声?”
啪!她的话还没落音,一记响亮的耳光便落在了她的脸上,顿时,一股子腥咸从她的嘴角溢出,
“臭娘们儿,还是不肯配合是吗?好,我们就走着瞧!”说罢,那人便离开了。
看着他怒极的身影,她很想叫住他,可是叫住他,又能怎样,真的就把南宫青时的下落告诉他吗?可若是不告诉他,不是如耍他一般,他不是越发的愤怒了吗?可是,不叫住他,他们真的会否去找妈妈的麻烦,天香楼的麻烦?
天香楼那么大,在都城也是首屈一指的青楼,大不了,进进出出的也都是些达官显贵,她就不信他敢把天香楼怎么样……就怕他们会对姐妹们跟妈妈怎么样……
御史府。
管心素眼见着方卓心情一天比一天好,这些天也没有再让她去相国府,琢磨着他是否已经有了南宫青时的消息。
“方大哥,喝茶。”方卓正在院子里喂鱼,她端了一壶茶走过去。
方卓蓦地转身,温柔地看了她一眼,接过她手中的茶轻轻啜了一口,
“嗯,你泡茶的技艺越来越高了,把我的嘴惯坏了,我怕我会离不开你了。”
“怎么会呢?巧馨不也泡得很好吗?”管心素有些害羞道,“若是方大哥你真喜欢我泡的茶,我会一直为方大哥泡下去的。”她顿了顿,“方大哥,见你这些日子心情挺好,难道你已经有了那南宫青时的消息了?”
方卓微微撇了撇嘴角,
“我们都猜错了,没想到这小子魅力真大,居然被一个妓女给救了,一直就藏身在那青楼里,也真是亏得他了,堂堂一世子,却要妓女的庇护,哼!”他言语之间,满是对南宫青时的侮辱与不屑,“不过,却让那小子侥幸给溜了,所幸,让我们抓到了救他的那个青楼女子。”
“这么说,一直以来,我们的追查方向都错了,靳国世子并不是霁华他们救走的?”管心素反问道,“那从今以后我就不用再去相国府了吗?”
方卓饶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你想去吗?”
管心素愣了一下,这才会出他的意思来,
“怎么?方大哥是吃醋了吗?我只是问问而已呀,”她忙打趣道,“每次去都要装模作样,着实累,不去呀,就在府里给方大哥您泡泡茶,弄弄花草,喂喂鱼,还乐得自在。”说着,她便也从一旁拿过鱼食喂起鱼来。
听她这么一说,方卓抿唇轻笑,
“我哪里是吃醋,只是想知道你心里的想法而已,我啊,总是怕怠慢了你,怕你又一气之下就要走。”说着,他便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腰肢,“你自小就在那里长大,想要回娘家,也是人之常情,我又怎会吃这平白无故的醋,你道不是?”
“是是是,方大哥最明事理,最善解人意了。”管心素微微转过身子来,轻轻地弹了一个他的脑门儿,“我呀,是逃不过你的五指山了。”
“逃不过最好了,不过,说实在的,”方卓忽然很认真地看着她,“我倒是希望你再去相国府里走走,你也知道,霁华他们一直对我心存芥蒂,如今又有了公主撑腰,我只怕他们会想心思对付我,你回去呢,一来可以慰藉你的思亲之情,二来,可以帮我探探情况,你说好不好?”说着,他忽然瞪大了双眼道,“不过说好,前提是你要乐意,你若是不乐意的话,我决不会勉强。”
管心素撇了撇嘴,
“那我要是说我不愿意呢?你会不会生气啊。”
“我,我当然不会生气,”方卓哽了一下。
管心素不由掩嘴笑道,
“逗你玩儿的,只要是能帮到方大哥的,我都愿意去做。”
方卓顿时怔住,呆呆地看了她半晌,
“心素……”然后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你放心,我这辈子都会对你好,都不会再有其他的女人了。”
“方大哥……”管心素情不自禁地扑进了他的怀中……
相国府。
霁华,南宫青时,阿时,都坐在堂屋里,商量着,如何避开方卓,让南宫青时跟阿时能够顺顺利利地出城,然后避过他们的耳目回到靳国。
突然,兰婆婆蹒跚着小碎步走了进来,说是管心素在外叩门。虽然婆婆耳朵不好使,眼睛也不好使,可是心里却是明白着。
三人忙相视了一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还是先躲一躲再说。”经过短暂的交集,南宫青时知道这个女人是个靠不住的。
霁华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阿时,千万不要说漏了嘴,不是我不相信她,而是这实在是关乎人命的事,我们不能不小心。”
“我知道,霁华公子。”
说罢,霁华便往大门口走去。
“心素,你怎么好几天都没有来?”他一打开门便这么问道。
管心素边往里面走边说,
“府上有点儿忙,我不好意思老是往外面跑,那,这是我给你们带的糕点,我亲手做的,”说着,她便把一篮子糕点递给了霁华,“你们呢,靳国世子的事有眉目了吗?”
霁华微微摇了摇头,看了她一眼,
“我想,急着找靳国世子的不只是我们吧。”他试探着问道。
管心素讶异地看着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霁华轻笑,
“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不妨告诉你,我已经查到南宫青时从方卓的手中逃走了。”
管心素也笑了笑,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们,是啊,现在方大哥的确在找寻南宫青时的下落,不过,我想要不了多久,他就能找到了。”忽然,她就这么脱口而出了,可是一说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可是说出去的话也收不回了。
霁华顿时止步,讶异地看着她,
“哦?难道他已经知道他在哪儿了?”
“我,我不知道。”管心素忙径直往前走着,不敢直视他。
“不,你知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是了解你的,你的眼神骗不了我。”霁华拉住她道,“我知道在感情上我伤害过你,可是,可是这是我们之间的私怨,那南宫青时可是救我们的命,若不是他,我们早就死了。从小义父就教过我们,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心素……”
“那你就不怕方卓知道我把消息透露给你们,他会对我不利吗?”她一把推开他道。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允许你有事的,哪怕是拼了我的命,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霁华很认真很诚恳道。
他说得对,从小她就跟着他,什么事都依赖着他,她是了解他的,他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他那么诚恳的眼神,让她不得不相信他所说的都是真话。
“好吧,我说。”如果那方卓真心爱她的话,无论她犯了什么样的错,也都会原谅她的,“方卓说南宫青时是被一个青楼女子救走的,现在,他们已经抓了那青楼女子,严刑逼供,就不怕那女子不说出南宫青时的下落。”
霁华一听,蓦地拧紧了眉心,
“这么说来,那青楼女子应该还没有说了。”
“不过,那是早晚的事。”管心素喃喃道,“你们不要妄想去劫那青楼女子,方大哥是不会让你们掳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