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近处那个人影,下意识叫了室友的名字:“刘志,几点了?”
那边的人转过头,问他:“你在叫谁?”
梁舟这才清醒过来,这里是酒店,房间里除了他还有陈池,他昨晚还和陈池做了。
梁舟还在躺着发愣,那边的陈池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他没穿衣服,全身上下只穿了条内裤,走到桌前扭开水,给梁舟递了过去。
梁舟见他靠近自己,又看到陈池上身有些红痕,他把水接过去,嘴凑近瓶口,含含糊糊地说了句谢谢。
陈池没打算走,到他床边坐下,又问一遍:“李志是谁?”
梁舟没回答他,只是抬着水瓶喝了口水,之后把水递给他。
陈池把水接过去,也跟着喝了口,喝完之后把瓶盖扭紧,一甩手,扔进了床边的垃圾桶。
本来两个人间的气氛勉强能算还行,因为他这个举动,气氛一下子僵下去。
梁舟看向陈池,看出他有些生气。
真奇妙,我现在竟然还能看出来他在生气。
梁舟这么想着,没有回答陈池的问题。他坐起身,下床走去浴室,想去洗澡。
陈池在他身后说:“我帮你洗过了。”
回答他的只有骤然打开的淋浴声。
梁舟站在花洒下,水从他头上滑落到身上,经过脖颈和胸口,还有些刺痛,他低头看自己的胸口,昨天陈池太用力了,现在还有些肿。
梁舟埋着头,又洗一遍澡,他自己撑开过后面,陈池帮他清理得很干净,梁舟便不再去管,只开着花洒,一遍一遍从头上冲下来。
等指尖的皮肤都发胀皱缩起来之后,梁舟才关上淋浴,扯了张毛巾擦头发,他的衣服昨晚被弄得很脏,根本没办法穿。
梁舟看着那堆被丢在脏衣篓的衣服,有些气闷。
浴室门被敲了两下,陈池在外面说:“给你买了套新衣服,你试试。”
梁舟抿着嘴唇,打开浴室门的一条缝,伸出手把那个放在门口的口袋提了进去。他打开一看,发现里面不仅有衣服裤子,还有一条新短裤。
梁舟提着那个口袋看了一会,发梢滴下的水把上衣泅出一个深色的点。梁舟又擦了擦头发,才慢慢把衣服穿上。
他穿好衣服出去,走到床前找自己的手机,弯着腰没找到,陈池靠近他,递给他:“在找这个?”
梁舟把手机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他做到窗边,按开自己的微信,又问陈池:“衣服多少钱?”
陈池没回答,只是沉默地坐着,并不看他,视线低垂,似乎在盯着地板发呆。
梁舟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退房时间,他又问:“房间你续费了?”
“昨晚半夜续的。”
梁舟点点头,他又点开支付宝,往转账那输了昨晚陈池给他打电话的那个号码,搜索出的用户名称是三也,他没犹豫,往里面转了五百。
梁舟说:“房费……”他说起这个顿了一下才继续,“我一天你一天,算是扯平了。衣服我不知道多少,给你五百,够不够?”
那边的陈池站起身准备穿衣服,他理了下衣服下摆说:“不用给我钱。”
梁舟说:“……我要走了,今天周一,你不回去上课吗?”
陈池简单粗暴地说:“旷了。”
梁舟想着大学生旷一两节课也算不上什么,点点头,准备离开。
手握上门把手的时候,他又转回头,对陈池低声说:“生日快乐,再见。”
陈池没留他,站在他身后,沉默地看着梁舟离开。
梁舟一走,房间顿时安静下来,陈池看着梁舟刚刚睡得那铺床,床单有些褶皱,被子被胡乱掀开。他走过来,把床单扯平整,又把被子理好,只还有枕头微微凹陷。
陈池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过了一会,他掀开被子,靠着梁舟在枕头上睡出的凹陷,用被子把自己盖住,放慢呼吸,又陷入了睡眠。
睡醒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
陈池睡得头痛,他一醒来,就靠着床头买了最近一般高铁票,随后去浴室洗了把脸,提着放在墙角的垃圾走出了酒店房间。
垃圾袋里装的是已经不成样子的蛋糕,他昨晚给梁舟清理完,洗好澡,抱着他出来的时候,床已经不能睡了,陈池把梁舟抱到另一张床上,给他盖上被子,自己把已经看不出样子的蛋糕,还有被奶油弄脏的床头柜收拾了。
又带着身份证,去前台续了房费,顺便要了一套新的床单被套。
梁舟睡得挺沉,陈池换床单的动静都没能被他吵醒。等陈池把床打理干净,他走到沉睡的梁舟身旁,凑近梁舟,还能听到他轻微而缓慢的呼吸声。
陈池看着他的侧脸,视线缓慢地在他脸上移动,他伸出手用指腹十分轻甚至是将碰未碰的划过梁舟脸上的那些伤痕。
在之前,那些伤痕还十分明显,深色、斑驳、凸出,而现在这些伤痕都变得浅淡,但却又存在着,摸下去还是有凹凸不平的触感。
似乎被他弄得很痒,梁舟的眼睑颤了颤,脸也动了下,躲开陈池的手。
陈池地动作停住,等着梁舟不再动之后,他又伸手轻轻蹭了蹭梁舟的眼角,那儿还有些红,是刚刚哭的。
想到这里,陈池脸上就浮现出浅淡的笑意。
最后他把手放下,半跪在床边,梁舟的一只手掌心向上瘫在床上,陈池伸出一只手与他的十指交叉,又把额头靠在两人交缠的手边,静静地睡着了。
以这样一个别扭的姿势靠在床边,陈池没有做梦,睡得很好,闭上眼之后什么都没有,没有荒谬的父母,没有失败的过去,没有怯懦的自己,只有梁舟的体温、呼吸,还有他身上浅淡的味道。
他在早晨七点被梁舟的闹钟吵醒,眯着眼,慢慢松开握住梁舟的手,循着声音把闹钟关掉。
陈池回头看了看毫无动静的梁舟,最终还是把梁舟抱回了另一张床,他横抱起梁舟,梁舟似乎快被吵醒,很不舒服似的把他的脸朝陈池怀里钻了钻,陈池抱着他的手臂又用了点力,把梁舟稳稳地抱到了另一张床上。
刚放上去,他就自己往被子里钻,陈池站在床边看了他一会,等他又睡熟没什么动静,才坐到另一张床上。
他靠在床头,拿着手机,不停点开屏幕暗灭屏幕,犹豫着踌躇着,不知等会要和梁舟说什么。
最后还是什么没说。
陈池坐在高铁上,窗外的景在夜色下变成一片片模糊的色块,在他眼底匆匆溜走,不留痕迹,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如雕像一样看着窗外。
梁舟躺在床上,昨晚运动过度的后遗症现在开始慢慢浮现,他觉得腰酸,又觉得身后异物感很重,不是痛,但又很不舒服。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又开始觉得头疼。
梁舟一整天了,下午的课心不在焉,也没什么胃口。他想到昨晚发生的甚至有些懊恼,怎么就做了。
陈池一亲过来,他的意志力也屈服了。
大概是深夜混乱,他的脑子也是一团浆糊,陈池向他伸了手,于是他就跟了过去,跟着他的步调,跟着他的节奏。
梁舟好像在昨晚嗅到了陈池偶尔的脆弱,陈池的拥抱很用力,抱得梁舟也出现了裂缝,他的黑暗里放纵了自己,顺从了欲望。
他人生里,青春期的夏日,陈池是他狂乱隐秘欲望的启蒙,也是他从痛苦挣扎到坦然接受自己性/取/向的不可忽略的符号。
不管是爱情,抑或是青春期的欲望膨胀,它们都牢牢刻下了陈池的痕迹。在陈池进/入/他的那一刻,梁舟意识到,他的人生,他的欲望,永远都逃不脱陈池。
梁舟把自己蜷缩起来,环抱住自己,不同于陈池的怀抱,他在陈池的怀抱里感到痛苦和窒息,却又不自觉沉溺,想让陈池再抱紧一点,再用力一点,而他抱紧自己,却只觉得一阵难过,再没有其他了。
为什么被陈池拥抱他还会隐隐地开心,自己不是已经逃走了吗。
那天他追在陈池的身后问的那个问题,答案似乎不重要了。梁舟回到每一个被陈池避开和拒绝的瞬间,又回想起陈池的每一个吻,每一个他都记得分毫不差。
梁舟不知为何,沉默地蜷缩在被子里流下眼泪。
深夜两点钟,梁舟还没睡着,在黑暗里叹出一口气,放弃似地想,算了就这样吧,随便吧,怎么都可以。
梁舟摸过手机,点开就是微信界面,陈池两小时前主动加了他,发来两条信息。
「下周我来找你」
过了一个小时后他又发来一条:「晚安」
梁舟盯着那两条消息,看了很久,回道:「好,房费一人一半。」
梁舟的心跳随着打出的字,逐渐变快,他感觉自己心脏快要跳出来。
等发送出去,梁舟放下手机,等着心跳逐渐平稳。
梁舟睁着眼睛,看着前方的黑暗发呆,过了好一会才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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