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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你斟我饮,不知不觉已过半个时辰,即便是喝的慢,皇上的脸上也渐渐浮出了醉色,他眯眼望着皇后,将还有些许深情。
“皇后,朕许久未与你这般单独待着了。”皇上感叹道。
“臣妾也是。”皇后说着起身,绕过餐桌,走过去将微罪的皇上扶起,扶他到内室暖阁坐下,然后转身为他端了一碗茶,“浓茶,醒酒的。”
皇上点点头,伸手接了茶碗,便直接送至嘴边。
皇后的目光一直跟随着那副茶碗,看着皇上饮了大半,目光才慢慢沉下来,转身缓缓地在矮桌另一面坐下,侧身望着皇上,悠悠开口道:“皇上,臣妾近来总是梦到玉儿。”
皇上扭头看向皇后,伸手握住皇后搁在矮桌上的手,抓住自己手心里捏了捏,长叹一口气道:“是朕不好,没有让人照顾好她。”
皇后抬起另一只手,伸手拉住自己的衣袖往上提了提,露出手腕上的手串来,“这手串,是当初皇上赐给婉玉的,婉玉为此高兴了许久,如今她不在了,臣妾只能睹物思人,便将这手串拿出来自己戴上了。”
“皇上觉得臣妾带着好看么?”皇后说着额将自己的手腕往皇上跟前送了送。
皇上的表情顿时变了样,眉毛几乎皱着了一堆。
“好看。”皇上缓缓将目光移开去,“你若喜欢,朕明日让人新挑一对送来,这毕竟是旧物,便留做纪念吧。”
皇后低头浅笑,手浅浅从手串上慢慢滑过,拨动的一颗颗翠玉的珠子轮番弹出,又轻轻碰撞在一起,发出细而小的声音。
“皇上,事到如今,您还打算一直瞒着臣妾吗?”皇后突然问。
皇上猛地抬起头,瞪眼望着皇后,“你这是什么意思?”
皇后抬眼望去,眼里已经没有半分柔情,目光直列又凛冽,“皇上,玉儿可是您的亲女儿啊,您怎么狠心!”
皇后说着紧紧地拽紧了放在桌边的手,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你都知道了些什么?”皇上大惊,似乎想要起身,只不过刚有一点点动作,整个人又猛地坐了下去,“你对朕做了什么?”
皇上抬手掐着自己的额头问。
“我要为玉儿报仇!”皇后站起身,挪步到皇上跟前,此时的皇上早已经因为药效发作,使不出任何力气,“刚才给您喝的不过是软筋散,目的是让您使不出任何力气,这一瓶,才是会要你命的!”
皇后说着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瓷瓶,拿在手里给皇上示意了一下。
“臣妾十六岁随父王进金,在御书房门口遇见皇上,从此便付了终身,却没想到,臣妾这一生终究是错付了!”皇后缓缓地说,“皇上,臣妾可以让人分走您的宠爱,也可以日夜劳累替您管好后宫,也可以被人陷害再无生育,但是,臣妾不能没了玉儿,她是臣妾留在这里最后的依靠了,没了她,臣妾宛如行尸走肉。”
“皇后!你疯了!”皇上的酒杯吓醒大半,望着皇后手里的小瓷瓶连连大叫:“来人!快来人!”
然而叫了半晌,却没有任何人闯进来,平日里那些因为皇上咳一声便往屋里冲的侍卫如今一个人都没有,更别说暗卫了。
“你做了什么!”皇上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危险了。
“皇上不用大惊小怪,宫门外战王已经派人层层把守,今日是您与臣妾共述旧事的日子,臣妾特意下令不许任何人前来叨扰。”皇后说着伸手拔掉了瓷瓶上的木屑塞。
“你们!你们竟然勾结,想要谋反!”皇上脸涨的通红,他拼命想要大声叫出来,但是软筋散使得他浑身无力,声音都不如平日洪亮。
“皇上,臣妾不是谋反。”皇后端着瓷瓶慢慢靠近,“您心里清楚,这皇位本就不属于您。”
“谁告诉你的?”皇上瞪向皇后,“是七皇弟?是他对不对?他手里是不是有先帝遗诏!”
皇后表情冷漠地抬手按住皇上企图挥舞起来的手,端着手里的瓷瓶往他嘴边送,“皇上,您不是明君,这位子您该让出来了!”
皇后说完,不等皇上反应,动作利落地抬手,将瓷瓶里的药水尽数倒进皇上嘴里,然后摊开手掌,死死捂住皇上的嘴。
浑身酸软无力的皇上挣扎了几下,便渐渐没了动静。
等着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皇后才慢慢松开捂在皇上嘴上的手,虽然没用什么力,但是浑身出了一层薄汗。
皇后往后退开一步,站在一边冷漠地看着皇上,半晌,突然轻笑了起来。
原本以为自己会有许多不舍,不敢下死手,但是握着药瓶的时候,满眼都是婉玉的模样,于是,后面的一切都变得理所应当了。
皇后摸出一块帕子,包着手弯腰捡起被自己丢在地上的木塞,重新盖好瓶子,然后将药瓶藏进自己袖子里,才转身,步伐从容地走出了门。
门外早就候着两人,见皇后出来,赶紧低头钻进屋。
皇后一路走下台阶,站到院子中央,开口道:“皇上,驾崩了!”
“皇上,驾崩了!”
“皇上!驾崩了!”
一连三声,一声都比一声更响!叫到最后,皇后抬起头,握着拳头,使劲全力朝着天空大喊,细白的脖颈上,暴起的青筋在灯光下十分明显。
宫墙外,喧嚣声渐渐想起,但是那一切,与她都没有什么关系了。
贺芸的马车离着金城还有翌日行程,便听到了皇上驾崩的消息,她连忙让人花钱找人打听了下,才听来些不知真假的零碎消息。
皇上驾崩了,死于中风,大皇子余孽意欲趁乱劫狱拥大皇子登基,被二皇子领兵杀回金城镇压。
皇后召集皇室宗亲,传皇上口谕,封二皇子为太子,择吉日登基。
至于战王,贺芸没有打听到任何消息,似乎这一切跟他无关一般?
“青山,青黛,我们连夜进金!”贺芸连忙说,她太担心翟谨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