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自躺下后,裘远照也掏出□□看了看,这东西有什么值得研究的?
不就是能藏起来的匕首吗?
伸手摸了摸,便要将之塞进枕下,可借着微弱的烛火,他突然看到一根奇怪的东西。
从□□缝中捏出那物,嗅了嗅。
嗯……似乎是……猴毛?
……
远处的无忘山上,三尾猴们还没有离开纪寻的领地。
它们围着篝火,一边取暖一边做祝南风交代的工作。
其中几只,正整理着物资——
所有包装,都用粗砂纸磨去印着的字和图案。
所有刀具都用磨刀石磨去金属上刻的logo,并开刃磨锋利……
工作中,难免有几根毛发飘飘飞飞,落在物资上,夹进刀鞘、粘在盒子或袋子上。
……
……
夜晚逐渐静下来,许多人忙碌一天,晚饭后便开始歇息,没事的更是直接倒头便睡。
即便是还没睡的,也没什么事忙,懒散的与家中伴儿闲谈些有的没的。
城镇中有些烛光熄灭并非是家里人都睡下,而是单纯的节省灯油蜡烛。
但无论因由,灯光减少,城镇转暗。
黑暗慢慢连成一片,从城内连接向外缘的村落。
远处密林中,大型妖兽在冬猎和修仙者日夜搜捕中变少了。
可潜藏在地穴里冬眠的一些小兽,却在不该清醒的时候醒了过来。
若入冬前它们便储存了足够的脂肪,那便能在沉睡中熬过一整个冬天。
可今年太冷了,它们储存的脂肪又太少了——加倍的寒冷需要加倍的能量,偏偏它们只有往年一半的能量储备。
于是在还未过年的当下,它们便在濒死状态中醒转,挖土爬出地面又消耗掉了大量能量,一双双眼睛充满了因饥饿而生的极端渴望,和惧怕死亡的疯狂。
在这样的状况下,那令它们畏惧的人类群居村落和城镇,突然也失去了威慑力。
失去所有克制和理性,随着钻出土地的小兽越来越多,它们终于出发了,朝着那必然储备了食物的方向而去。
死也好,生也罢,都是一搏。
……
……
怡安城内,山南街也渐渐清净下来。
南风跟唐掌柜对过账,伸了个懒腰,终于结束一天的工作,要回家了。
抬头四望,果然在另一个屋子房顶看到了躺在那里享受月华的少年。
所有忙碌都会结束,有些问题终要面对。
……逃避并不可耻,只是没用而已。
第56章 成长的烦恼
穿过山风, 两人停在山洞口时, 纪寻二话没说又要逃走。
南风却紧紧抓住他氅衣没有松手, 他总是这样跑掉, 他们要如何一块儿吃饭, 坐在一起读书闲聊?
任何事都不能剥夺她最喜爱的宁静相处时光。
纪寻转头望她,目光寒凉, 透着股燥气。
南风恨的磨牙,到底是谁该生气?
他凭什么一副比她还气的样子?是谁的手手被欺负了?是她诶!
伸手拍了拍桌子, 上面袋子里装着猫粮, 三尾猴们跳上来就能取用, 它们只是不敢随便拿而已, 南风头也没回, 只带着恼气对众三尾猴道:
“拿了食物都先回吧。”
猴子们从未见过祝南风生气的模样,吓的加快了速度,取了猫粮便匆匆离开了,甚至不敢回一下头。
纪寻目光扫过她面颊,躲闪了她眼睛。
他怕看到她的不喜, 或者看到她的愤怒, 甚至厌恶。
在这事上,他是不算太聪明,却也绝不是个傻子。
他知道自己做的事大概意味着什么,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又气又恨,却不是对她。
而是对他自己。
“你躲——”她才要开口询问, 少年就像听到她说出了多么伤人可怕的话一般,猛地往回抽手,更加激烈的挣扎起来。
可南风手指攥着他氅衣的力量明显被低估了,他一挣之下居然没有挣脱。
他又想硬拽回自己的衣裳,强行跳走。
可宠物女人出奇的倔,五指收紧了,被他扯衣裳的动作拽疼了也不松手。
他挪步硬要离开,她被拉的一个趔趄,想要撑住身体却还是朝着一边栽倒。
纪寻吓了一跳,怕她摔倒撞了头,忙伸手去抱她。
可她将他衣裳攥的太紧了,他手臂被衣裳挡住,竟没能伸出去。
秒许间,纪寻没有犹豫,脚上一扭便用自己身体挡护住了南风,使她跌倒时直扑进了他怀里。
南风压在他身上,这下抓住了时机,忙抓紧了他两侧衣裳,大声开口道:
“你老实点,不要乱动,不许跑!”
少年避开她眼睛,还想翻身脱逃。
两个人谁也不让,突然都来了倔脾气,你推我一下,我拽你一把,撕扯在一起竟一时难分上下。
纪寻实在不想跟她聊晚上时发生的意外,他觉得自己会当场温度过高导致爆炸,可撕扯间又担心伤了她,总是施展不开。
两个人瞎折腾了一会儿,南风垂眸间,借着太阳能灯,突然瞄见他眼眶发红,额角红肿,绿发纷乱,有些狼狈。
那张青稚又已舒展开的脸上透出倔强又别扭表情,想要发狠又克制,总觉得有些令人心疼。
她的心突然就软了下来。
纪寻什么都没有,他没有母爱的温暖,也没有父爱的引导。
他没有朋友们一起成长,一起发现和学习很多新鲜日常的环境。
也没有慢慢长大过程中了解男女有别的过渡期。
这样野蛮生长到现在,即便是撕扯时也怕她受伤,即便恼羞成怒也还是照常接送她上下山。
青春期的年轻人,长成这样难道不该感恩吗?
瞧现在她怕两个人因这事的罅隙变得疏远,气急败坏的跟他闹,但他还是没有开口吵闹,任着她发疯。
是不是与他相处久了,她变得越来越像个孩子了?
开始不那么冷静,不那么理性,不那么循规蹈矩了?
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想要什么东西可以直接开口,不开心也能直接表达。
不需要假装,不需要忍耐。
只有被照顾和宠爱的人,才有的特权,她是什么时候得到的?
跟她闹腾的纪寻突然不动了,他看着她,瞳孔逐渐扩张,暗绿色中心纯墨色的竖瞳更加幽深,少年人脸上显露出慌张神情。
“你……”他嗫喏开口,却又收了声。
南风才发现自己竟落泪了,真是丢人。
什么都没有的纪寻只有她,而她又如此不中用,心里只想着山下的事儿,忽略了他的成长。
一日日忽略,一天天看着他长成这样的大小伙子,都没想到他可能会有成长的烦恼。
撑着他肩膀,压着他不许他跑的双手突然软和下来,她伏下身体抱住他,长长叹了口气。
明明是她想要保护他的拥抱,却因为少年身形太过高壮,显得仿佛是她投怀送抱。
南风感受到他的僵硬,又是一声长叹。
撑起身体,却仍骑在他腰上,按住他腰,她开口道:
“你不要逃了,我们好好谈谈。”
少年感觉到宠物女人柔软的屁股坐在他胯上,面孔发热,又有火要在胸膛里燃烧了,便无知无觉的点了点头。
她这才放过他,站起身后朝着他伸出小手,也将他拉了起来。
两个人便沉默着坐在山洞口,避风的地方有一个长长的软垫,之前还暖和时,他们常常坐在这里一起读书。
天冷后好久没坐了。
雪停了,星辰清亮,月华朦胧。
“纪寻,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你这个年纪,第二性征觉醒,有冲动有疑惑是很正常的。”深吸一口气,南风即便臊得慌,但还是字句清晰的道了出来。
当觉得这是她本应肩负的责任后,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启齿了。
“……”他黑着脸,仰头看着星空,一言不发。
“不丢人的,我在读大学的时候……”叹口气,南风到底还是继续道:“也找了些不可言说的小说看,人类对这种事好奇是本性,不好奇才不正常呢。”
她说着自嘲的笑了笑,随即在他膝盖上拍了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