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松文这些年全国各地的大学都去过,讲过的公开课数都数不清,所以听到姜沁渝的这个解释,也不觉得意外,甚至都没有过多追问姜沁渝是哪个大学的。
他礼貌地笑了笑,将他带来的那些工具都摆在了桌面上,然后冲着姜沁渝道:
“姜小姐你尽管放心,袁某向来有一说一,鉴定结果保证公平公正,绝对不存在刻意隐瞒或者引导的问题。”
姜沁渝当然不会怀疑袁教授的职业操守,要知道当初姜沁渝在进入秦教授的实验室后,可没少听秦教授夸他这位同门师兄,俨然将这位袁先生视为了偶像白月光一般的存在。
想来当初在秦教授他们那个同门圈子里,这位袁教授的学识人品,都是顶尖的,不然也不会让秦教授惦记了这么多年。
姜沁渝对这些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是十分尊重景仰的,对孙瑶找来这位专家掌眼,当然是求之不得,所以在看到袁教授拿出了工具后,她立马就反应过来,将她带来的那一盒珍珠也从背包里掏了出来摆在了桌子上。
哪怕之前就有过心理准备,在看到姜沁渝打开那个盒子后,看清楚盒子里装着的珍珠的品相后,一旁的孙瑶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就是袁教授也不由得眼光微闪,诧异的看了姜沁渝一眼。
姜沁渝倒是还算淡定,指着这盒子的珍珠道:
“我带来的珍珠就这些了,剩下的都不成型,估计只能用来打磨珍珠粉。”
姜沁渝话里话外还有些嫌弃,好像觉得这些珍珠数量太少了似的,一旁的孙瑶却是直接红了眼。
天知道她想要找这么几颗极品东珠,废了多大劲儿也没成么?
但这些珍珠到底还没经过最后的鉴定,孙瑶只能在心里努力地提醒自己要冷静。
袁教授的动作还是很快的,他将盒子里的珍珠拿出来仔细观察。
这些珍珠周身都弥漫着温润的光泽,而且用肉眼观察,基本上看不到什么杂质瑕疵,而且迎着太阳,还能从珍珠的表层夹带着一种特殊的金属质感,晃动间在辉光映衬下光可鉴人,还能变幻出七彩虹光,无论从哪方面看,都足有体现出这些珍珠的品级十分稀有。
不过袁教授的鉴定却还是十分严谨苛刻,可以说是在鸡蛋里挑骨头,最后这二十几颗珍珠,真正被他挑选出来的,只有八颗,其他的都被他给撇到了一边。
做这些鉴定的时候,那些工具在他的手里就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一般,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见半点迟疑,足可见他对这些鉴定完全了然于心。
做完分类后,最后袁教授还不忘动作娴熟地将这些珍珠做了最终检查确认,这才放下工具,抬起头来冲着姜沁渝道:
“野生珍珠的颗粒成型很难,想要圆得规整就更是稀有了,但是经过刚刚我的仔细鉴定和检查,可以肯定,姜小姐你拿出来的这些,都是刚解剖出来的纯野生淡水珍珠无疑。”
“说实在的,我很惊讶,姜小姐,我没想到现在国内还能见到这样优质的东珠极品,如今国内的水质,想要养出这样的珍珠不容易,尤其是这么大颗粒的品相,没个十几二十年根本不可能成型。”
姜沁渝点了点头:“的确是很难,这些珍珠也是我无意中得到的,我也就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没想到结果好像还不错。”
袁教授顿时就笑了:“岂止是还不错,虽然说淡水珠比不得海水珠,但那也是在建立在同等大小和质地的情况下,以你拿出来的这几颗淡水珠的个头,我敢说,就算是拿来跟海水珠对比,也足以独占鳌头了!”
没错,袁教授挑选出来的这八颗珍珠,都是姜沁渝拿出来的那二十几颗珍珠里面个头相对较大的,其中就有那颗跟鹌鹑蛋相媲美,直径高达近二十多毫米的大东珠。
鉴定结束了,属于袁教授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他知道接下来就是孙瑶跟姜沁渝谈判的时刻,所以为了避嫌,他凑到孙瑶跟前悄悄说了几句,然后就冲着姜沁渝点头示意了一下,转身就走了出去。
孙瑶难掩激动急切之色,向来在生意往来上谨慎小心无往而不利的她,这一回却甘愿将主动权交到了姜沁渝的手中,她很认真地看着姜沁渝,道:
“姜小姐,我跟你说实话,其实来之前,我没有抱特别大的期望的,但我还是来了。”
“原因你大概不知道,目前国内一些大的珍珠场,基本上都被大公司垄断了,小珠宝工作室,想要在这里面找一条出路杀出重围,可以说挤破了头。”
“现在我的工作室,其实就面临着这样的困窘,有好的设计和创意,但苦于找不到优质的珍珠货源,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大概就是目前国内的很多小珠宝设计公司面临的尴尬局面了。”
“不过虽然我真心诚意的想要求购珍珠,但这段时间,让人失望的案例实在太多了,所以我也不得不谨慎些。”
“所以我才会请袁教授来这儿走一趟,这并不是不信任你的意思,而且出于对咱们这一次合作的基本尊重。”
这是再次跟姜沁渝解释她带人来鉴定的意思了。
姜沁渝本就不在意,况且能见到袁教授,对姜沁渝来说也算是赚到了,她顿时笑道:
“无妨,谨慎些是好事,不过咱们在商言商,孙小姐你既然想要这些珍珠,那就请开个诚心价。”
孙瑶点了点头:“那就比照着市场价来吧。”
说着,孙瑶就掏出手机来,在搜索界面搜索了最近的珍珠拍卖消息,很快就搜到了一个星期前某香港大珠宝公司在拍卖行竞拍到的大溪地黑珍珠的消息。
她将新闻点出来给姜沁渝看:
“这几颗珍珠同样是形状色泽跟质地都无可挑剔的大溪地纯野生海水珠,直径在二十毫米左右,拍卖行最终的成交价格,是每颗八万块。”
说着,孙瑶将袁教授挑选出来的这些珍珠都一一排开,指着其中那颗最大的,足有鹌鹑蛋大小的珍珠,道:
“同等级别下,大溪地海水珠,肯定要比淡水珠贵,但是姜小姐你的这颗,比香港拍卖行卖出的那几颗大溪地珍珠要更高几个层次,所以价格肯定就不能拿来类比了。”
“但我也不瞒你,老实说,我做珍珠生意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大个头的珍珠,刚刚袁教授已经帮我测量过了,这一颗珍珠的直径,达到了24毫米,可以说让人非常震撼了。”
“所以你的这一颗珍珠,我出十万,剩下的那几颗价格肯定就要低一些了,根据尺寸来估价,基本上在一万到三万之间,剩下这七颗,我十五万跟你包圆了,你觉得怎么样?”
也就说,她这些珍珠,能卖二十多万?
姜沁渝心脏狂跳不止,哪怕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在听到孙瑶报价后,姜沁渝还是有些克制不住情绪。
这要只是简单的几颗珍珠,一口价的买卖,只怕姜沁渝也就不会这样情绪外露了。
可要知道,这些珍珠,不过是她随便从水库里捞上来的五只老蚌里抠出来的啊。
鬼知道那水库底下还有多少产珠老蚌,还能从里面抠出多少这样极品的大珍珠来?
她这哪里是承租了个水库啊,她这分明是得了个聚宝盆吧?
姜沁渝不是贪得无厌的人,孙瑶给出的这个价格,看得出来应该是很高了,而且她还特意拿拍卖行的价格来对比,这是摆明了要跟她将价格透明化,就怕她不信任自己。
看样子,这孙小姐应该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不然不会在她这个卖家这儿表现得这样急切。
所以姜沁渝也没有故意拿乔,很是爽快地同意了这一次交易。
两方很快就签了交易合同,合同是孙瑶来之前就准备好了的,所以这笔买卖很快就达成了。
姜沁渝拿到了钱,也挺高兴,她还想再跟孙瑶了解一下如今珍珠的市场行情。
“也是这个时间不巧,不然以你这颗珍珠的品相和大小,去参加每年的珍珠节都够格了。”
孙瑶见姜沁渝对这些感兴趣,也是知无不言,把很多消息都透露了出来,还提到了珍珠节的事儿。
这倒是让姜沁渝一愣,东川是偏西南的内陆地区,这还是她头一次听说“珍珠节”这个词,不免有些好奇:
“珍珠节是什么?”
孙瑶早就看出来姜沁渝不是珠宝圈子的人了,想到来之前她那个哥哥提醒她的话,她对这个姜小姐是真有些好奇了。
这姑娘能拿出来质地不错的红玛瑙,又能拿出这样极品的大东珠,她真想知道这姑娘到底是做什么的。
不过两人毕竟是头一回见面,孙瑶也不好过问对方的**,但她看得出来,这个姜小姐眼神清正,身上却不缺自信和野心,这样的人,值得她结交。
“珍珠节就是国内珍珠行业的一些龙头企业和政府共同组织举办的一个展销会,每年大概在十一月份会举办一次,基本上都在吴越那一带举办,允许全国各地的珍珠户带着各自的珍珠去参展,还会挑选出每一年的珍珠王。”
“目前国内比较有名的珍珠,比如仙女,金冠,南珠王等,都是从这个珍珠展览节上面精挑细选出来的名品。”
“像南珠王,几年前一经展览就声名大噪,当年在展览节上就直接被拍出了两百万的天价,可以说是惊为天人了。”
姜沁渝当年听袁教授的讲座的时候,对珍珠也做过一些了解,但还真不知道国内有这么正规的珍珠展览节,骤一听还挺意外的。
“对了。”
说到珍珠拍卖,孙瑶就又想起了姜沁渝手里剩下的那些珍珠,她笑道,
“刚刚挑剩下的那些珍珠,其实如果不是拿去珠宝店,只是自己戴的话,你那些珍珠的圆润度足够了,用肉眼看不出来。”
“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用那些帮你免费设计几套珍珠首饰,不过要用的材料成本得你自己出钱。”
这要是往常,姜沁渝是肯定不愿意麻烦人的,但姜沁渝想到她那水库里埋着的一大堆珍珠,心里就已经有了打算。
孙瑶那公司的现状不太妙,缺货源缺得厉害,而她手里正好就有大量珍珠需要出手,偏偏缺乏销售渠道,两方刚刚好契合,将来肯定少不了要长期合作。
所以姜沁渝也不怕欠孙瑶人情,大不了往后给她在别的地方补偿一下就好了。
拿到了珍珠,孙瑶就急着要回去,叫上在另一边避嫌的袁教授就要离开。
姜沁渝抱着臭臭来送客,孙瑶这才注意到,姜沁渝是带着孩子来的。
因为臭臭非要跟着来,姜沁渝怕他被陌生人吓着,所以之前跟孙瑶谈生意的时候,姜沁渝就让臭臭在角落里乖乖地地窝着,为此她还特意带来了一份拼图给小家伙玩,就是为了集中他的注意力。
小家伙别看不能说话,但是其实非常聪明,姜沁渝只一次就发现了,这家伙脑子转的特别快,姜沁渝给他买的三四岁小孩子玩的拼图,他三两下就能拼好。
后来为了测试这小家伙的智商,姜沁渝特意挑选了难度更高,图案更复杂的拼图,一张分成了足足上百块,这种拼图别说小孩子了,就是她来拼都有些麻烦。
但这小家伙却一点都不怕麻烦,反而眼前晶亮,对此十分感兴趣,拿到拼图后,能不吃不喝不闹腾地在桌子前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神情专注热衷,一点不耐烦的情绪都没有。
这么小就有这样的定力,姜沁渝心下不由得感叹,这不愧是别人家的孩子,都说三岁看到老,这小家伙将来一定是干大事的!
所以这回来县里跟孙瑶会面,姜沁渝特意找了一份新的拼图给小家伙带上,果然这家伙到了谭新国这儿就开始摆弄起来,根本没注意到屋子里进出过的陌生人,也一点都没露怯,俨然已经被他的拼图吸引了全副精神。
这倒是给姜沁渝省了不少事。
不过孙瑶要走,姜沁渝不好在后院干坐着,总要去送一送的,只是留小家伙在后院她也不放心,所以就把臭臭也带出去了。
但这一抱,孙瑶却误会了。
“这是你的孩子?哎呀,刚刚我怎么没看到,连个见面礼都没给孩子,这可太失礼了!”
孙瑶连忙在身上翻找,不多时想起了什么,从她的手腕上拔下来一个银镯子,就要往小家伙的手腕上戴:
“这是我从小到大就戴着的,还是我奶奶给我从大寺庙里求来的,戴着这个圈子,我从小到大都顺顺遂遂,磕磕绊绊的事儿都没遇到过,这个镯子送给你家小朋友好了。对了,你儿子几岁了呀,长得可真帅!”
姜沁渝顿觉尴尬,红着脸就摆手拒绝道:
“别别,孙小姐你误会了,这是我朋友的孩子,我才刚大学毕业呢,哪里会有这么大的儿子?镯子你收回去吧,这个我不能收!”
孙瑶闻言顿时哑然失笑:“我就说呢,看你面嫩得很,你要不说,我还以为你就十八九岁呢,一看就是学生妹,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孩子,倒是吓了我一跳。”
但这事儿在农村也不稀奇,农村有很多女孩,十五六岁就嫁人的都有。
虽然姜沁渝看起来有些稚气,但有的人就是娃娃脸,很难看出年龄,而且姜沁渝的言行和气度,看起来又跟她的面相不太相符,比生理年龄要成熟一些,所以孙瑶也搞不清楚姜沁渝到底多大了,才会产生这样的误会。
不过这镯子既然都褪下来了,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孙瑶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一个银镯子都舍不得,所以不论姜沁渝怎么拒绝,她还是将镯子塞到了小孩的怀里。
她早就注意到这孩子的穿着还有手腕上佩戴的金镶玉镯子都不是大路货,再加上这孩子的长相和气质,显而易见,这绝对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娃。
但有身份的人家,肯定都对自家的孩子看得特别要紧,是绝对不会随便将孩子寄养到别人家去的,哪怕只有几天都不行。
这姜沁渝自称是贫苦农村人,偏偏她拿出来的东西都价值不菲,连带着的孩子都不像穷人家的孩子,看起来神神秘秘的,这让孙瑶心里那好奇心愈发浓烈起来。
但她想要跟姜沁渝交好,姜沁渝不愿意解释,这些话她自然不好当面询问。
不过这姑娘既然跟谭叔相熟,想来谭叔应该知道这姑娘的情况,回头等她得空了,找机会跟谭叔打听打听好了。
孙瑶对姜沁渝怀里的这个孩子喜欢得紧,她已经快三十了,还没有结婚,虽然立志单身,但是却十分喜欢孩子,很想要生个漂亮乖巧的孩子玩,现在看到这么萌的小家伙,自然没有抵抗力,忍不住就伸出手来想要捏一捏这小家伙胖嘟嘟的脸颊。
只是这孩子显然跟她不太熟,所以完全不配合,见她伸出魔爪,立马就躲到了姜沁渝的怀里,缩着身子将脸埋在姜沁渝的肩膀上,根本不让孙瑶摸。
孙瑶不愿放弃,又逗弄了这孩子几次,人家也没理,她倍觉失落,又看了这孩子好几眼,这才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开。
倒是袁教授,之前就一直在旁边站着,也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姜沁渝怀里的那个孩子,眼神里颇有些震惊和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