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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故知撕了一张日历纸,做成纸飞机,哈了几口热气对准奉先生的窗户投掷过去,他的角度掌握得很好,纸飞机顺利飞进窗台,没一会就见奉先生捏着尖角出现在窗台上。
    温故知见了他就笑,说出去玩吧。
    奉先生说你是小孩么。
    “如果和奉先生比,那是说得没错的。”温故知接话,扭了扭脖子,有些不耐烦的:“我脖子仰得酸,您下来呗。”
    “那你就飞上来。”奉先生不为所动,进去了,同时心里数着数,果然几分钟后楼下门就响了,保姆开的门,问温故知听见你声音了,还以为你路过。
    温故知说是打算路过,可是奉先生找我。
    ——先生能找你有什么事?显然保姆觉得温故知就一小年轻,三岁一代沟,他们差了有十几,还能有事碰一块?
    ——阿姨听过忘年恋没?
    ——诶哟哟,这能一样么。
    保姆不信,奉先生听到这也不信,可温故知哼着歌就上来了,在房门口探头探脑,抓到奉先生了,眼睛一亮,说:“您让我飞上来,我就飞上来了。”
    奉先生头也不抬,冷哼:“阿姨给你开的门,还说飞上来的。”
    “过程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温故知将门推得大了些,问我进来了啊。
    奉先生没什么表情地看到温故知一只不太安分的脚,是有点要闯进来的意思,可是温故知嘴上说我要进来了,我只是例行公事问候一下你,但动作是和说的话不匹配的,只要奉先生不说好,不点头,温故知哪怕等着,也不会真自己进来。
    奉先生兴趣上来,有意让温故知多等一会,自己挑了书后坐回了沙发。
    温故知等了几分钟,知道奉先生故意的,提醒道:“您忘了叫我进来了。”
    “年轻人多有点耐心。”
    温故知眯了眯眼,回他:“我年轻人心急火燎,您多了解了解,否则怎么这么快就要追求您呢?”
    奉先生靠在沙发上偏头盯着他看,温故知想了想换了个比较好接受的说法:“当然了,您要是不嫌弃难看,我坐门口也是可以的,我年轻人火气足,坐地上不容易着凉。”
    奉先生是听清楚的,温故知口称“您”故意拐着弯骂他年纪大了,没有年轻人身强体壮。他欣然接受年轻人的火力足,充分考虑到小辈对自己的请求,点头说那你就坐着吧。
    温故知脸一垮,啧了一声,奉先生听着觉得这不甘心的动静很悦耳。
    他坐归坐,但人很安静,研究起房间的地毯图案,奉先生偶尔侧头看过来,他也感觉得到,总能抓住恰好的时机,对奉先生笑笑。
    等奉先生合上书,预备休息的时候,却发现坐在门口的温故知早跑没人了。
    等他下楼来,才发现温故知跑到楼下来,跟保姆说说话,自己找乐子。
    “您看好了?”温故知过一会才发现楼梯上的奉先生,抬一下头几秒,又低下头跟保姆一起嗑瓜子玩。
    奉先生问:“你怎么跑下来了。”
    温故知抬头,含着瓜子,很奇怪:“脚长我身上要去哪我自己也不清楚。也许它不愿意坐?”
    奉先生笑笑:“这么不控制的脚,在你身上委屈了,有空砍了吧。”
    温故知露出嫌恶地神情,趁着奉先生转身倒水,呲了口牙。
    但很快他丢下瓜子,也去倒了一杯水,咬着杯口不放,奉先生让他别磨,温故知松口,说:“奉先生,跟我出去玩吧。”
    “去哪?”
    “我们随便去哪里。走吧?”温故知抱着手,磨着杯口。
    奉先生想了想,说走吧。
    温故知跳起来,跟保姆说我们出去啦,他推开门,说下雨了。
    奉先生敢要开口下雨就不去了,温故知就拽着他踏出门,坠着六角雪花片的雨从地上飞到天上,已在半空的雨开始横冲直撞,拖着尾巴漂移。
    奉先生一脚踩碎一个,它们消失得如同水花,声响如同鱼儿跃水时的水滴声。
    很显然,这样的雨撑伞是没用的。
    奉先生又转念一想,既然它们碰到实物自己就会消失,那么有没有伞就不重要了,只是都是被这里带偏了。
    温故知果然很可惜地说忘记带伞了。
    “奉先生我们去买伞吧。”
    奉先生摇头,温故知转头说:“那陪我去买伞吧。”
    温故知带着奉先生穿行在人群里,两个没撑伞的,夹在一群奇异的伞花下,那些横冲直撞的雨冲到人的伞底下,被嫌弃地推开,又有一群赶过来,追着伞跑,那个撑着伞的人说讨不讨厌?谁做的梦?随后一窝蜂地赶过来,人家一边撑着伞,一边躲避,雨越聚越多,前前后后地将人包围了起来。
    奉先生目睹了后,抽空对温故知说这些雨像不像你?
    温故知瞥一眼,哼道:“您小心点,万一追上您,可是很缠人的。”
    一语双关,奉先生没什么诚意地说加油。听口气倒像是给人漏油。
    那被拖着尾巴的雨包围住的人一屁股坐路边上,很像是放弃了,打了个电话后比着中指恶狠狠说:“等着吧!”
    奉先生饶有兴趣,想看看怎么等着,温故知有些不大开心,说:“这有什么好看的,我都能讲给你听后面会发生什么。”
    “剧透的闭嘴。”奉先生动也不动。
    等了会,就听街上闪着灯,亮着声的小卡车开过来,那被包围的人立马跳起来,此时他整个人都已掩埋在底下。
    “你们怎么就拿了一个小吸尘器过来!”
    “先生不好意思嘛,吸尘器的尺寸也是要按照严重级别来的诶。”清扫师摸摸脑袋。
    “你们怎么好意思!我都快被围成个肥皂泡了!还不严重!我要投诉你们!”
    清扫师们就问:“那先生您到底要不要清扫一下咯?不要我们就走咯。”
    “要!”
    奉先生眼见清扫师们打开手持样式吸尘器,周围空气抽吸,那些围在身上蛮横霸道的雨水就被乖乖地吸了进去。
    “吸进去后会怎么样?”奉先生问温故知。
    “吃了。有多大吃多大。”
    温故知没好气地回答,奉先生深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我也应该买个这样的,抽空拿来清清。”
    温故知扯着嘴,对着奉先生皮笑肉不笑,说你少做梦了。
    最终,两个人没有去买伞,温故知骤然没了那情致,半途上雨又消失散尽,他远远地冲到前面,冲到一片回廊走道,廊上头顶浮着红色油伞,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地在天上搭出一条路。
    温故知戳了一把倒挂的伞面,伞怕痛,浮了上去,他一个个的戳,将此处闹得鸡犬不宁,但没人管他,浮来浮去升升降降,红色也跟着来来回回游移在上半张脸。
    “这什么?”
    奉先生问,温故知变换出一张高兴的面孔,说:“漂亮吧?就是买买东西的走廊。”
    它像是条商店街。
    “这些伞是换下来的,大家舍不得丢,就让它们待在这里。我妈也在这里有一把。”
    “但好像找不到到哪里去了。”温故知戳了半天,也没看到在哪,“估计溜了。”
    他兴致勃勃问奉先生知道为什么这里的伞要倒着而不是正的吗?他挑最近的一把,说:“下雨的时候雨都到伞里去了,等聚满了水,先用低处的伞,让聚起来的水冲洗地面,或者洗手,太高的呢就有专门的钩子,然后让伞倾斜,倒到下一把伞里,一个接一个,到了最低的那把,这样再高的水也不怕溅到人了。”
    他还说有水的时候,在下面看伞面上的花啊草啊动物的,就像在水里看。
    “这条回廊在旅游网站上五星推荐。”温故知比了五根手指。
    奉先生笑了,这个他是信温故知的。
    后来温故知还带了奉先生去看附近的花拢,看上去就像孤零零的鸟笼,跟花作伴,温故知钻进去说猫喜欢在这,但遗憾的是今天的猫被今天的雨骚扰,暂时离开了这,归期未定。
    他抓着笼子,在里面和奉先生说话,说为什么叫花拢,你看想一个鸟笼子吧,他又从笼隙间挑开拢下的密密丛丛的花,奉先生看见他坐在花拢里的凳子上,歪着脑袋朝自己笑,奉先生揉了一遍额角,让温故知出来。
    温故知想了想,说好啊,就干脆地出来了。
    他没再带奉先生继续走,也没阻止奉先生要回家的步伐,还尽心尽力地送人回家,奉先生到了家门口回头看他还在,皱眉示意,温故知挥挥手说:“没关系,我一直在您身后,回个头就看到了,明天见。”
    奉先生说:“话挺好听。”
    温故知眼一转,后退了一步,咧嘴说我嘴甜。随后就跑了。
    温故知一路从寄巷跑回团圆巷,门开着,他进去一看,就看见躺在凉椅上的温尔新。
    “你怎么回来了。”
    温尔新说:“看你过得开心,连日子都忘了。”
    “哦,要清明了。”
    是他们要去见妈妈的时候。但是这的清明不下雨。
    “你回来早了。”温故知脸色一变,不太想说起这事,表现得兴致缺缺。
    “早点回来看看你不好?”温尔新坐起来,撑着头看他。
    “随便你。”温故知低头,低头时快速扫了一眼门口。
    温尔新垂着眼,提醒温故知:“他今年也不会来的。”
    温故知一僵,绷起脸,转头看温尔新。
    “温勇他首先要去给温家的祖先扫墓,然后再是那个温心妈妈家。”
    温尔新说你知道他不会来这的。
    温故知扯着嘴笑:“他要给我东西都还要拖别人带给我。拿过来我就扔了。”
    温尔新耸肩,又全心全意地舒服躺回凉椅上,开始问:“你在书铺找的书找到了吗?”
    “找到了。”
    “那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没?”
    温尔新接着又说我觉得你找到了。
    温故知眯眼,“猜对了有奖励。”
    她没兴趣奖励,“小心点吧,它会吃了你。”
    “等到那一天再说吧。”
    温尔新抬脚揣在弟弟肩膀上,“老实点。”转头问:“谈恋爱了吗?”
    “没有。”
    “那奉先生没和你谈?”
    “没有。”
    “真没用。”温尔新说风凉话。
    “等谈了你就知道了。”温故知朝她冷笑。
    她也笑:“小心被骗,你可容易被骗了。”
    “不过……”温尔新停顿几秒,“可怜的好像又不是你。”
    “你说谁?”温故知神色有点冷淡。
    温尔新没再说话,温故知自己进去了,剩下温尔新坐到霞光大盛,光圈半雨,到了太阳没了,才等到温故知叫她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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