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此前也有人想入城中,但却被阻拦?
京落晖上前打量片刻,白骨圣光,此种景象让人不禁疑惑。死后有圣光之人生前应当都是乐善好施的大善人,且修为不浅,根基深厚才对。
此等能人不应该进不来鬼城,更不应该就这般死在城外,白骨倚墙,荒凉至此。
除非......
京落晖手持罗盘,一指划破四周鬼力,符箓收魂,将一部分圣光纳入罗盘之中。他向来不喜去思考太多东西,世上也没什么东西值得他去认真思考,这一次倒是让他有了几分探究之心。
京落晖直觉向来很准,这白骨使他多心了。
入城即入阵,眼前白雾乍起,京落晖按兵不动,静看灵阵变幻。
随即白雾散去,眼前果然如同若碧所说一般,方才朗朗乾坤顿成黑夜漫漫,四周灵光乍现,气流窜动,似是感应到这次的人不同以往,困阵一转,杀阵袭来。
京落晖只是微微挑眉,收好罗盘,指尖凝血,往空中微微一画,血气混着灵气在空中起阵,挡下无数杀招。接着他一挥袖,一转身,符箓凌空,先是逆转鬼气,吸取阵中灵力,随即借力使力,只听京落晖口中轻唤:“化虚为实,去!”
八张符箓随咒而动,将杀阵之力化作补力,反打回去,瞬间压下阵中杀气,将杀阵打回原般困阵。
见阵法未破,京落晖也不气馁,融杀阵为困阵,还能借怨灵助阵除人,布此阵的人自然不可能会被一个化虚为实就破了自己精心设计的阵法。看来这鬼城并不简单,鬼城之说此前并无传言,困住恶鬼本是大功一件,但有心人却将此掩埋,还困住怨灵不渡。
京落晖叹息一声,不管他怎样想把鬼城给探索完全,现在也只能先找到那小妮子的师兄才是。
慕容望可是目前清阳派最有天赋的弟子,听说直接学了百书苍楼的千封武学,修为一日千里,将同龄人远远甩在后面,还是下一任掌门的不二人选。
一想起裴与衡那温吞愚昧的性子,京落晖就气不打一处来,对慕容望更是没什么好感官,手中弟子令一甩,符箓引灵,灵文指路。
京落晖负手而行,决定看看这个慕容望到底是生了怎样一副好根骨,能让还在壮年的裴与衡就想着传位于他。
京落晖莫名的敌意慕容望全盘不知,他眼下失了一部分修为,还要扛着这逐渐侵蚀他修体的困阵,还得护着身后这两人。
一书生打扮的少年躲过一道攻击,脚下一滑便跪倒在地,不禁痛呼起来:“哎呀!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说慕容望,你家师妹能行吗?”
“何意。”身边作武者打扮的少年郎与这小书生生得九分像,只有眉头有一颗小小的黑痣区分二人,他一脸冷肃,手中长刀一转,刀柄轻轻碰了碰自家双生小弟的头,“别打扰无缺修者,这阵法大部分都是靠无缺修者扛住。你我二人功力尚浅,能分担一些就分担一些,不许这般无礼。”
被教训了的卫何意也不生气,撇撇嘴就勉强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打扰你们就行了。”
慕容望站在两人身前,将阵法压力尽数挡下,额上冷汗直冒,双腿也微微发颤,但清俊面容上仍是冷静平稳之态。
“无碍,卫小公子只是担心我,慕容望心中明白,你们放心,只有慕容望还在,这阵法就伤不了你们。”
“唉,都是我二人牵连了修者。”卫问余面带忧虑愧疚,“这阵法一点点加强,其中变化无常不说,灵力也越来越稀少了,其中压力更是让我们寸步难行。这还仅仅是困阵,若是之后杀阵出......”
“呸呸呸。”卫何意里面上去捂住自家兄长的嘴,“我说卫问余啊,你让我少说点,你不也是一样?不许乌鸦嘴啊!”
卫问余早已习惯了小弟的古怪调皮,也只能用还未受伤的左手将他乱了几分的头发整理一下,“为兄定护你平安。”
三人一时无言,他们在此昼夜不分,早就不知道过了几天,四周灵力渐少,伤势却越来越重,伤药用尽,这样消耗下去,谁都不能保证是不是还有出去的一天。
气氛一时沉重起来。
卫问余只得叹息一声,慕容望不知还能坚持多久,若是真到了那一刻......他看向小弟困倦疲惫的双眼,至少不能让恩人与小弟死在他前面。
正在他满心悲凉时,只见一道灵力从卫何意身后袭来,直击慕容望护持之灵罩空门。
卫问余惊得冷汗连连,他看得出来这道灵力不似阵法之中的,那样的攻击依靠怨灵与灵气形成,变幻前也有征兆,他们也好抵抗一会儿。
突如其来的变数只会让卫问余多想。
他连忙推开卫何意,举刀拦下灵力,但这灵力攻势一弱,被劈开后散作点点星光融入灵罩空门之内,补全了之前为抵挡攻势而成的缺陷。
卫何意两人对视一眼,警惕看向灵气袭来的方向。
只见一人从黑暗之中踏出,一身红衣,腰间铃铛轻摇,信步行街般游离人间,负手而行,面前符箓指路。
他生得眉如墨画,仿佛睥睨一切的魔,色彩浓重,本应邪气异常,眼神却平静无波,淡漠清冷,周身更没有魔气。
矛盾至极。
“居然都活着?是我小瞧你们了。”京落晖将掌门令扔给转过身来瞧他的慕容望,“你面子不小,裴与衡舍得拿这东西来求我,我该说不愧是下一任掌门吗?”
慕容望此前并没有见过他,但这一番话出来也猜到了面前之人是谁,心中颇为震惊。
没想到掌门居然直接把他派过来了,真是牺牲极大啊。
“师兄。”慕容望恭恭敬敬地拱手,但见来人是来帮他们的,心下一松,强行压抑的内伤也爆发了,闷哼一声,黑血缓缓流出嘴角。
他尴尬地抬手擦去,担心让京落晖觉得他拖了后腿,不肯帮忙了。
“师兄……我没有大碍,师兄怎么直接进来了?这阵法不同寻常,师兄该小心才是。”慕容望上前几步,暗自将灵罩扩大一些,将京落晖也护住。
“我不进来你们还撑得住?”京落晖反手打向慕容望胸口,见他不躲不闪,心中那份逗弄之意也没有了,“送你一记,以后记得不要说废话。”
“你——”卫何意见他不说话还好,一开口怎么说都不是味,顿时不满起来,“你怎么说话呢?你真是跟无缺一起的?怎么比我还不如。”
京落晖打量了他一下,嘲弄之意更甚:“就你这般?你与我之间,还隔了十个你兄长。”
“你你你——”
卫问余莫名也被嘲讽了一句,只觉得自己无辜极了,立马按住小弟的手,“闭嘴。”
“师兄。”慕容望上前靠近京落晖,感谢道:“师兄,多谢师兄为我排出体内淤积的鬼力,不然恐怕有损我气海丹田,多谢师兄了。”他见京落晖面露不悦,又想起师父所说,这位师兄最不喜被人驱使,但偏偏每回下山都是被掌门拉出来。
将心比心,慕容望觉得要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一次又一次被打扰,还要来救实力不济的师弟,心中不满也是自然。
慕容望便尽量缓下自己的语气,不让京落晖又生不悦:“师兄直接进来是否有些冲动了?若碧师妹呢,也来了吗?她之伤势如何了?”
京落晖直接拿扇子遮住他的嘴,不是都说慕容望淡漠冷情嘛,怎么啰嗦起来跟若碧一个模子?他奈何不了若碧,还堵不住慕容望的嘴吗?
“她在外面,伤势我不清楚,我又不是医修,你要看自己出去看就是了。”京落晖不想再废话,轻轻闭眼,脚下灵阵往四周铺散开来,在这怨灵鬼力所形成的黑色世界之中,这灵阵的莹莹光芒显得更为耀眼。
原来是符灵师......
卫问余兄弟两人脸色一变,顿时对京落晖肃然起敬,符灵师在这时可都是宝啊,不比当初一抓一大把了,再说符灵师修炼法门也找到了,有天赋者进步更是神速。虽说符灵师普遍不能近战,但在外历练,难免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阵法机关,在没有绝对的实力时,一个符灵师能破百阵,纳乾坤,形灵气,重要性不言而喻。
“诶——”卫何意凑到自己哥哥耳朵边,“我想起来了,他们这个清阳派不是只有一个符灵师比较出名吗?就那个布置了八卦通灵阵的,是不是就是......”
“有什么话在我面前说。”京落晖睁眼一瞧,手中折扇一转,对说悄悄话的何意微微一笑,“我人在这呢,讨论我也不避着点?”
卫何意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我这是夸你诶,不不不,前辈、前辈,前辈你不知道吧,我从小就想成为一个符灵师,那些什么阵法,通通不在话下!所以现在一看到前辈这样厉害的符灵师才激动不已......”
京落晖瞥他一眼,瞧他吊儿郎当口若悬河的模样,就知道这些话也没几句是真的,于是便轻轻哼了一声,将他与若碧推断出的结果简单叙述给三人一听。
果不其然,三人听完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卫何意才颤颤巍巍地举手问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只让我们出去,不动阵法的吗?”
慕容望皱眉,仔细思索便否认了这个想法:“这里关着恶鬼怨灵,就算我们能出去,只要阵法有了口子,这些怨灵也能出去,而且那恶鬼实力不容小觑,恐怕会借此脱困。”
“再说既然知道了有恶鬼,便不能不除,还有这鬼城来历,也应当仔细调查。这些怨灵怨气浓郁,恐怕不是这几年留下的,一座消失了上百年的鬼城囚禁着恶鬼,背后原因想来也是不简单。”
京落晖听他三人你一言我一句地商量起来便不做声了,脚下一移就想踏出灵罩。可那慕容望本就时时刻刻注意着这位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师兄的安全,见他想要独自出去,心中一惊,立马将人拉回来。
“师兄千万注意!这里非同小可,即使师兄乃是符灵师,但符灵师进了他人阵法之中便等同削弱自己,师兄不可胡闹。”
“......”京落晖将他的手挥开,“啰嗦。”
但脚下却没再动了,几个小孩,看到大人要走害怕也是自然,京落晖觉得自己不能跟小孩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