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祁武忠。
彭隶当即拒绝道:“陆大人,对不住了,刑狱内关押的犯人,不能交给刑部审讯,这是规矩。”
陆谨从袖中拿出一道明黄圣旨:“本官奉皇上之命。”
皇帝一怒之下将祈武忠关入邢狱,如今怕是清醒过来了,他将祈武忠从飞鹰卫手中转到刑部,应该还是担心飞鹰卫会包庇自己的老上司。
彭隶一愣,还是没动,陆谨微抬眼皮,薄唇勾起一抹冷笑:“还要本官读给你听吗?”
那双无波的眼睛里,暗流汹涌,透着危险的光。
彭隶的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他道:“大人稍等,属下这就去将犯人带出来。”
陆谨淡声道:”不必。“转头对身后两个衙役说道:“你们去将犯人带出来。”
乐韶虽没见过陆谨,但听出来他姓陆,又是刑部之人,便想起京城天桥底下的那些传闻。
传言中,这位年纪轻轻的刑部尚书,容冠京城,但面白心狠,是个辣手无情之人,自他上任刑部后,全国各地官员不知有多少落马,更有人被他吓得,连官都不敢当。
比之阴诡残酷的飞鹰卫,陆谨同样令人望而生畏。
若是祁武忠落到他的手里,哪里还有生路!
乐韶见祁武忠要被他带走,险些要吓晕过去,这时,官差已经将祁武忠带出来了,适才天牢昏暗,还不大清晰,此时到了外面,乐韶看到祁武忠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心揪着发疼。
她猝不及防的地扑过去,抱住祁武忠的身体,满脸泪水戒备的看着陆谨:“不行,我不能让你将我夫君带走!”
陆谨脸上如覆寒霜,眸子如九天寒星,冷光湛湛:“祁夫人,请不要妨碍本官办案。”
朱鸾没想到乐韶会这么冲动,她细细的柳眉一拧,心底微微腾上一股火气,同时又隐约觉得无奈。
世人对陆谨的误会太深了。
陆谨见乐韶抱着祁武忠死死地不放,他的话根本就听不进去,陆谨偏头看向朱鸾,神色冷静道:“人是公主殿下带来的,妨碍公务,殿下认为该如何处置?”
这就怪上她了?这个人真是半分面子也不给,若是旁人,朱鸾指不定便要发怒了,可偏偏她眼前的是陆谨,她不会生他的气,她知道陆谨向来公私分明,他对待公务向来很严肃。
她眸子莹光,微微闪动:“陆大人莫要着急,容本宫说两句,她自会放开。”
陆谨见惯了朱鸾撒娇耍赖,刁蛮无礼的模样,却从未见她如此温和知礼。
嘉懿公主仿佛换了个芯,若不是这绝色容貌再无第二,他险些要怀疑她是不是假冒的。
陆谨内心惊疑,神色依然冷淡无绪:“有劳公主。”
朱鸾转过头去,娇软的声音透着威严:“乐夫人,陆大人手底下不曾有一桩冤案,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大人一定会秉公办理,反之如果你拦在这里,便是妨碍公务,只会将自己搭进去,到时候你又如何替你夫君伸冤?”
乐韶仿佛是被点了穴一般,哭声止住,她擦了擦眼泪看着祁武忠,男人低下头来,温声对妻子说道:“公主说的是,我相信陆大人。”
乐韶念念不舍的看了祁武忠一眼,最终还是放开。
陆谨微微挑眉,眼角余光瞥向朱鸾,她怎么知道自己手底下没有冤案?
作者有话要说:
陆谨:娘子真是太了解我了、
朱鸾:我可是在上辈子做了很多功课的。
女主虽然姓朱,但这个不是明朝哦,故事背景参照明朝,架空。
宝宝们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在不在看文。
第11章 挑衅
公主变了。
这是陆谨得到的一个结论。
虽然容貌没变,但是性子沉静了许多。
若是搁在从前,她绝不可能理智的说出这番话,她可能会昂起骄傲的小下巴,趾高气昂道:“陆兰舟,你想要本宫帮你,求本宫啊?”
相比以前那个刁蛮任性的公主,眼前这个她倒是更容易让人接受。
乐韶听了两人的劝,放开了祈武忠,陆谨的目光从朱鸾身上收回,垂眸拱手道:“臣多谢公主。”
两名官差压着祁武忠正准备走。
轻烟细雨中,又来了一队人马。
这些人全部都穿着玄色飞鹰卫的服饰,衣服上绣着海东青图腾,就连官帽上也有嵌着银质的海东青。
来人纷纷下马,当头那位穿深紫色蟒袍的便是飞鹰卫指挥使林绍晟。
他一抬手,后面的人便站定不动,只他扶着腰间的佩剑大步上前。
朱鸾一看到他出现,明媚的小脸瞬间黯淡下来。
她微咬着娇唇,水润的眸子里涌动着恨意。
林绍晟绷着一张俊脸走到她面前,他冒雨前来,额上还在滴水,深邃的立体的五官就像用利剑刻出来的一般,无端透着股凌厉气势,他那双黑沉沉的眸子仿佛压着凶残的巨兽,无端让人感到害怕。
他抱拳施礼 :“公主金安。”
朱鸾冷冷一瞥之后,便移开目光:“免礼吧。”
林绍晟见朱鸾对他态度冷淡,又见陆谨在场,心里的怒意更盛了。
林绍晟将目光转向陆谨,他的眼底掀起一抹嘲意:“陆谨,你以为将他从我这里带走,就可以保住他的性命?”
林绍晟是姚恪的外孙,陆谨与他并不是一个党派,而且因为朱鸾的事,林绍晟对他的敌意也越深了。
陆谨微抬眼皮,那双清清冷冷的眸子似有寒山万重,寒意迫人,让人膝软,他道:“本官奉旨办案,他的事情自有公断。”
两人的目光肆意交锋,互不相让。
良久,林绍晟忽然冷笑:“陆大人,你可要好生保住他的性命,他若死在刑部大牢,可是你刑部尚书的责任!”
林绍晟气焰如此之高,陆谨亦寸步不让,他的脸冷的像千年不化的雪,浑身散发的寒意似能将人冻住,他道:“不需你来提醒,既入我刑部,他这条命便由我刑部说的算。”
说罢,他懒得跟林绍晟继续啰嗦,转头朝朱鸾作揖:“臣告退。”
便一甩长袖,大步离开,他身后的官差押着人快速跟上去。
朱鸾看着他快马前行,那身姿冷峻挺拔,衣袂在春风中飞扬,不沾片雨微尘。
林绍晟见朱鸾一直盯着陆谨远去的身影,脸色暗沉,他本就窝着一肚子火,见朱鸾冷着一张脸,对他不理不睬,林绍晟的火气更甚:“公主,那日臣约您在校场见面,您为何不来?”
少女就站在他跟前,他甚至可以闻到她身上淡雅的清香,她整个白生生,皎然若月光,媚眼含春,香腮盈粉,朱唇若丹,他的眼神直勾勾的,仿佛已就将她当成囊中之物一般。
朱鸾抬眸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道:“本宫为何要去?”
她看不想站在这里继续对着林绍晟那张臭脸,喊了一句:“浮碧,回宫!”
浮碧赶紧撑着伞上前,扶着朱鸾前行。
纷纷细雨中,他见宫女扶着她上马车,那身姿柔妩至极,聘婷婀娜,却也是无情至极,连头也不回。
他知道朱鸾这是要跟他划清界限了。
林绍晟紧紧攥住剑柄,手臂上青筋暴起,似在忍着极大的愤怒,彭隶在一旁瞧着指挥使的脸都拧出墨汁了,连大气都不敢出。
待朱鸾一走,林绍晟转过头,抬腿往彭隶的心窝上狠蹿,怒道:“ 没用的东西,连个人都看不住!”
彭隶吐了口老血,疼的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要怪就怪他自个倒霉。
朱鸾送了乐韶一程,在蒙蒙细雨中回到宫中。
朱鸾在马车上,问过乐韶,到底是谁指使她来找自己的,乐韶支支吾吾的说没人指使,可朱鸾不信她的话。
用了晚膳后,卧在美人靠上,她脑海里还在想今日发生之事,祁武忠虽被刑部带走了,可并不代表,他的危险就解除了,有些人不想让他活着的,还会动手。
另外,为何今日她会在刑狱大门口遇林绍晟?
难道只是巧合?
她绝不相信,这是巧合。
他问她为何没去校场,分明就是来问责的。
有人泄露了她的行踪。
想到这一点,她的眸子便冷下来,她宫里的人,有必要清理一番了。
朱鸾朝一旁的浮碧招招手:“浮碧,派个机灵点的盯着沉水,她的一举一动本宫都要知道。”
浮碧抬眸道:“公主这是要做什么?”
朱鸾抿着小嘴,沉着脸道:“沉水不能再留了。”
浮碧低头:“奴婢明白。”
秀容宫,暖阁。
小路子一路跑来,浑身衣裳都被细雨浸湿了,他擦了一把脸,躬身进入暖阁,眼角余光瞥着罗汉床上,穿着华丽宫装的妇人。
他垂首道:“娘娘,奴才都打听清楚了,嘉懿公主并未替祁武忠求情,只是带着祁夫人去了一趟刑狱,如今祁武忠已被刑部带走了。”
贤妃神色微冷,朝小路子挥挥手道:“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路子走后,秀容宫内又恢复安静,贤妃那张温婉柔和的脸上顿现阴沉之色,她冷脸嘀咕了一句:“倒是小看那丫头了。”
她攥紧手中的帕子,心中始终想不明白,以她对朱鸾的了解,她定然会冲动去向皇帝求情,为何却…
朱鸾和太子一母同胞,她若是去求情,太子必然受牵连,只要太子遭崇安帝疑心,便是贤妃想要的,可朱鸾不上当,真是可惜了。
姚府。
姚府背靠西海湖,一面临街,占据着风水极佳的位置,这座宅子历经几代,每一代的主人都是大富大贵之人,如今被当朝首辅姚恪占据着,华丽富堂的府邸连着私家园林,重檐歇山顶,奢华到了极致。
林绍晟被府上的小厮殷勤的请进去,姚恪只有一个身患残疾的儿子,亲生女儿是贤妃,至于其他的都是养女,诸多外孙当中,他唯一宠爱的便是林绍晟,因此,林绍晟在这儿的待遇和嫡亲公子少爷没什么区别。
林绍晟进来书房,姚恪与姚召南正在对弈,林绍晟没有打扰二人,在旁静静观棋,只见姚召南将一颗白子放落,黑子的所有生路都被堵死。
姚恪对着棋盘思虑半晌后终于放弃,他叹了一声:“为父老了。”
姚召南手指虚握抵住嘴唇,轻咳了一声,便一笑置之,偏头看站在一旁的林绍晟。
他还未说话,姚召南便看穿了他的心思:”则肃,祁武忠被刑部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