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英亲了儿子一下。
“恩,嘴皮子不错。”
魏老汉跟小贝贝挥挥手,背手回家了。
郝屠夫对老大他们挥挥手。
“你们明日给我拜年去呀!”
梅英真不好意思跟他说,她今年新丧新寡,因此初一到初三,不可拜年。
只是,算了,还是不要说了,否则,这一位指不定又要胡思乱想什么。
晚间在北房门边贴的是白对联,而后,在堂屋中章贡生灵位前摆供菜。
她要老大跟老二请爹用饭。
而她抱着小贝贝,在下边烧元宝。
心里头,默念的是怡妃孙良夜的名儿。
她作为梅英,对怡妃是没有感觉的,可这肉体的主人,南宫英,对这死去的姐妹,是绝对放不下的。
永远是心里一道过不去的坎儿。
一个多么美丽的女子,一个多么纯洁的灵魂,就这样殒身宫廷,死无全尸。
梅英有时会想,如果现在主导这肉体的不是她,而仍然是南宫英,她会不会做出完全不同的选择?
她会不会不选择带着小贝贝出宫,而是留在宫中,伺机杀了皇贵妃?!
“哎……”
梅英一声叹,决定不再去想。
她坚信自己这样的做法,是对得起怡妃的。
毕竟,带着小贝贝远离宫廷,老死市井,这也是怡妃最后的心愿。
她要小贝贝亲自拿元宝扔入火盆儿,这是怡妃的儿子亲自放的,良夜如果知道,也会很高兴吧?
孤儿寡母、一家四口的年夜饭,算是丰盛。
既有北方的跨年水饺,又有南方的全家福。
腊肉、鱼圆、青笋、鹁鸪蛋等等,构成一个拼盘,虽是简陋般的,但梅英觉得够了。
原则上,实际上,还应有条全鱼,摆在当中,表明,年年有余。
今年暂时没条件办到,梅英只烹了几条小咸鱼,搁在一边儿,算是彩头。
最大的菜,要算芝士对虾。
她把虾子夹到老大老二的碗中,要他们快吃。
这虾在21世纪也不便宜,何况是现在。但她作为穿越女,对自己的要求自然不一样。
梅英来了半年,儿子还是头一回吃,她很是心酸。
这儿也没芝士,但是有羊奶。
梅英为孩儿们身体康健,跟前边养老母羊的那家人讲好,日日送一大罐儿来。
她虽然没给钱,可到底帮着那家做了很多泡菜、酱料什么的,那家人出于感谢,羊奶总是多送。
对他们而言,这羊奶不花钱,自家人也吃不习惯,不若当人情送了。
因此,梅英也便做了些羊奶芝士。
虾子特别清鲜,从当中剖开,不断皮儿,浇上芝士,略烤,便香的不得了。
对老大老二而言,这已非常惊艳,原来,羊奶还可以这样吃,以前还嫌老娘做芝士有些臭,如今吃起,却是可以这般香甜。
梅英自己就挑肘子下边的菜叶吃。
不是她不想做素菜,而是如今大冬天,真真没啥可做的。
蔬菜中唯有萝卜白菜可以选,而后便是各类豆制品。
她用白菜芯儿铺盘,把肘子放上,而后淋汁儿。
菜是最嫩的,沾着肉汁儿,也便算作是吃沾酱菜了。
“娘亲,你不吃虾?”
老大留意到梅英没吃虾。
显而易见,梅英没给自己留下一份,做了四个,要他们一人吃俩。
“怪腻的,你们吃吧。”
梅英故意不在乎的说。
老大沉默。
“娘亲,做这样多菜,我们咋吃的完。”
老二倒是开怀,看着一桌子的菜,实话实说道。
“年菜便是这样,摆出一桌,可其实都是些看菜,吃不完的,但就是要好看。没事儿,全家福拼盘,可以用来做臊子,初二吃;猪肘子我炖的不算烂,明日可以切肉炖豆腐吃。”
梅英笑着宽慰着孩儿们。
隔天一早,门又给人拍了。
前一天晚间,梅英带着孩儿们放烟花,守岁,蛮晚才睡。他们新丧,也没打算拜年什么的,本想舒舒服服睡个懒觉。
结果一早便又给拍了门。
郝屠夫,郝蛋蛋,可不可以正常一回?
老大再回冲出,还是光脚单衣,真是抓都抓不住。
而后摇篮中的小贝贝,毫无意外大哭起来。
老二也是跟平常一般入了梅英怀抱,张口,“娘亲,尿尿!”
梅英心里有些恼,昨日不是讲的很清晰么?她不是要他们今日蒸水饺吃?为何这人还来拍门?
“娘亲,快一些,魏爷,郝叔,强子叔都来了。”
老大又跳进来了。
“穿衣裳!”
梅英合着眼。
“噢,我又忘穿鞋了。”
老大脸一窘。
梅英只可以爬起,先抱着老二尿尿,而后洗漱。
而外边的郝家人倒是自的其乐,自个抬个凳子,在院儿中谈起天来。
梅英拾掇好,抱小贝贝出来。
对魏老爷子一屈膝,“魏伯新年好,万福金安!”
“新年好,你也万福!”
魏老爷子非常知礼,立马取出红包,搁小贝贝襁褓中,顺手又给梅英一个。
还怕他们不收。
“这是压岁钱,不可以不收的。”
梅英可真没想拒绝。
一笑,又福了一礼,再望向了郝屠夫。
“他郝叔,我们是新丧……”
“知道知道,我们是来给章贡生上香的。”
大强子特别机灵,立马站出来。
“恩,我们来上香的。”
郝屠夫立马点头。
梅英一愣,她把这茬给忘了。
新丧头一年,虽说不能拜年,但亲朋邻居年初一倒是可以来上香的。
人家来,她还可拦着不成?
于是只可以迎进门,要他们进屋,要他们给相公上香,作揖。
而作为章贡生遗孀,她还真不可以不请这些人一块吃早餐。
因此,郝家三口,毫不客气地坐到了大桌上。
一人跟前一大海碗鸡汤饺子。
鸡汤梅英熬的极浓,用来做饺子高汤,便要加水。一大海碗,加之大大的饺子,仨人吃的那叫一个欢。
“大强子,你忘记咋做水饺啦?”
梅英才不信他们来是为上香的,他们就是来蹭饭的。
“没,他们昨日把水饺全都吃完啦,面条你不是说,是明日吃的么,因此他们今日就来了。”
大强子抬眼,表明他是无辜的。
有人太能吃,怨不得谁。
“蛋蛋吃的,我饭量比较小。”
老头子立马把某人卖了。
“你没吃么?是谁说水子就酒,愈吃愈有?”
郝屠夫立马反唇相讥。
“可一半都是你吃的,你赖不掉,我跟大强子吃的少!”
老头子坚持自己不是首恶。
“一百个水饺,你们一顿吃光啦?!”
梅英要死,她包的可是地道的北方大水饺啊,有小贝贝两个拳头大!
“填不饱肚子,你包的太素了。”
郝屠夫无辜地看着梅英,好像一切都是这个煮妇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