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梁浅疾步上前,另外一边,已经走到庆帝身边的夜傅铭突然有了动作,他扯开胡公公,用力一推,胡公公猝不及防,直接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胡公公刚倒地,还没发出痛苦的叫声,夜傅铭已经当着众人的面,将庆帝从龙椅上拽了起来,扔到了一旁。
“滚,都给我滚,不,是朕,给朕滚,这位置是我的,是朕的!”
因为动作太猛,再加上庆帝身体不能自控,继胡公公后,也滚了下去。
夜傅铭则一屁股坐在了龙椅上,两只手爱恋的抚摸着龙椅上期盼许久的图纹。
“快跪下,说,五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夜傅铭手指着底下的大臣,大声命令道。
苏梁浅看他眼神涣散,分明就是神志不清,已经疯魔了。
从天堂到地狱,多年的愿望彻底落空失败,这样的打击,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
底下的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但没一人执行。
就夜傅铭现在这处境,还皇上,小命都保不住了,这时候拜他,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皇上!”
一直静默的站在一旁,脸色难看的太后,终于出口。
她疾步跑向庆帝,庆帝躺在地上,抖动的身体蜷缩着,状态极差。
“太医呢?传太医!”
太后扯着嗓子命令。
因为之前萧有望受伤,就已经有人去请御医了,太后刚下命令不久,就有御医来了,给庆帝诊治。
“皇上,皇上他似乎是中中风了。”
太医的话后,原本已经安静的大殿,再次变的喧闹嘈杂起来。
季言祖躬身上前道:“太后,皇上现在这样,根本就不能再处理朝政,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太后做主,早立新君!”
其他大臣纷纷附和。
“什么新君,朕就是皇帝,皇上,这皇位是朕的,你们这些大逆不道的,居然想要篡夺朕的江山,朕要杀了你们,诛你们九族!”
夜傅铭义愤填膺,落在其他人眼里,就和傻子疯子无异。
庆帝倒在地上,他虽然暂时说不出话来,但是是有知觉,也有意识的,听那些人说要让太后立新君,气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只是暂时说不出话来,只要好好休养一段时日就会好的,凭什么让他将江山拱手让给别人?
他不同意!
不不不,这都是苏梁浅的阴谋,那几个给他看诊的御医,肯定也是苏梁浅的人。
“十二皇子温良恭厚,性情秉善,堪当大任!”
这种情况下,苏梁浅半点也没避嫌,直接举荐夜思靖。
她走至太后的身侧,看着底下那些乌泱泱的大臣,“你们有什么意见?”
有人附和赞同,但更多的是不做声,而那些不做声的,十有八九,自然都是不同意的。
要说夜傅铭虽然没什么助力,但这段时间,好歹也结交了不少大臣,而夜思靖,是实打实的没和任何人有往来。
夜思靖继位,那苏梁浅的影响力更大,但是苏梁浅并不好结交,近来很多人都和她套近乎,但都被拒之门外,这样的人,对一些喜欢靠着谄媚奉承之术往上爬的人,自然不会喜欢。
不过这样的人,就是墙头草,根本就不敢有自己的原则。
如果说夜傅铭是半道上杀出的程咬金,夜思靖更是。
“不行,朕不同意!”
夜傅铭坐在龙椅上咆哮。
苏梁浅转过身去,面对着夜傅铭。
与其说夜傅铭是坐在龙椅上,倒不如说他是抱着龙椅的,脸上挂着痴痴的笑,难舍难分。
苏梁浅提着裙摆,一步步走向夜傅铭。
“夜傅铭。”
苏梁浅走至夜傅铭的身前,轻轻叫了声,夜傅铭沉浸在自己的美梦当中,都没听到,苏梁浅又重重叫了声,他才扭过头来。
他微仰着头,看着苏梁浅。
苏梁浅抿着嘴唇,素净的脸,神色极其寡淡,但是那双眼睛,却仿佛有魔力似的,就好像一个很深的漩涡,仿佛能将人吸附进去。
夜傅铭就那样盯着苏梁浅,觉得自己好像被吸进去了一般,意识在短时间内,有了片刻的清醒。
“你为什么要处处针对我?”
他问苏梁浅,声音不重。
这是他内心最大最深的困惑。
他不明白,每每苏梁浅针对他,他都莫名其妙,他明明没有做任何得罪她的事,甚至因为她的聪慧,有意交好,一直都很小心的巴结,她为什么要一直针对他,就好像他们之间,是有着血海深仇的敌人。
他总觉得,他和苏梁浅之间,有很深的牵绊,仿佛是有什么,他都不知道的事,他不止一次浮现过这样的念头,但又觉得不可能,他又没失忆,如果发生了什么,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不是你,我就是皇帝了。”
江山,皇位,这是夜傅铭内心最大的执念。
夜傅铭呆呆傻傻的,除了困惑,还有不甘心。
苏梁浅抿着嘴唇勾起,渐渐上翘,一点点低下身去,指了指他身后的龙椅道:“要不是我,你连这样短暂的坐在上面的机会都没有,夜傅铭,你对不起我,这是你欠我的,不过现在,一切都该结束了!”
苏梁浅说着,利落的取出一枚早就准备好的丹药,当着所有人的面,扔到夜傅铭的嘴巴里面。
夜傅铭吞进去没多久,就掐着喉咙,口吐鲜血,瞪大着眼睛,倒在了金龙椅上。
苏梁浅看着夜傅铭被献血染红的头身,他的眼睛瞪的那样的大,不甘心不瞑目极了,还很痛苦,以及很深的疑惑。
他到死都不明白苏梁浅针对他的缘由,就像上辈子最后的最后,苏梁浅也不清楚,他为什么要斩草除根,她和沈大哥,明明对他都那么忠心,没有一点二心。
苏梁浅却松了口气,仿佛是身上紧绷着的神经都松懈了下来,长长长长的舒了口气。
那种突然的轻松,就好像是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有那么一瞬间,苏梁浅觉得自己连支撑住身体的力量都没有,更不要说去查看那些官员对她毒死夜傅铭此举的反应了。
就在半蹲着的苏梁浅觉得自己要倒在地上的时候,突然被人扶住,她转身,就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谢云弈扶着她,站在她身后,见她回头,冲着她笑笑。
苏梁浅看着这样的谢云弈,鼻头发酸,想哭,但是她并没有忘记,身后的那群大臣,控制住了自己这样的情绪。
她这次直接蹲在地上,和不瞑目的夜傅铭对视着,小声道:“你的所作所为,就算将你千刀万剐都不为过,让你死前还能做着皇帝梦,便宜你了!”
苏梁浅的声音轻轻的,仿佛有万千的感慨唏嘘,却又是轻松至极的。
苏梁浅的手撑着谢云弈的,借着他的力量,站了起来。
她立在龙椅侧旁,看着底下一部分徘徊不定的大臣,“你们有什么意见,说,错过了今日,今后就没机会了!”
好几个大臣欲言又止,可看着苏梁浅那张冰冷的脸,又不敢说半个不字。
那样遇神杀神,遇魔弑魔的气势,哪里像个十五岁女孩?他们哪里敢说不?但是很多人对这个决定,是十分不赞同的,不少人心中最属意的还是四皇子夜枭然,但夜枭然没在京城,夜枭然最大的助力,姚放也命丧黄泉。
“皇上以前清醒时,经常和哀家夸赞十二,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太后附和着苏梁浅的话,站夜思靖。
王承辉走至滚下台阶的庆帝身侧跪下,“皇上深谋远虑,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承辉之后,季无羡还有朝中几个都握有实权的大臣,纷纷附和,其他迟疑的众人,很快全部跪下。
苏梁浅看着那些跪在自己脚边的大臣,扭头看向谢云弈,笑了。
她勾着唇瓣,嘴角上扬,绽放的笑容,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发自内心的美好。
早朝结束,朝中的官员,可以说是劫后重生,简直虚脱了要,离开的时候,腿都是哆嗦着的。
虽然没有任何人的吩咐,但今早发生的事情,他们显然是不敢往外乱说的。
朝中的官员陆续都已经走光了,沈大夫人都还不能从那种悲痛的情绪中抽离出来,还躺在地上。
她的哭声已经止住了,但是眼泪却停不下来,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太后的情绪,也是非常的低落沮丧。
当年的事情,她并非完全不知情,但是具体的情况,她却不是特别的清楚,但这依旧让她和庆帝疏远了,今天得知实情,整个人也是备受打击。
“舅母,您先去太后的宫里等我。”
苏梁浅走至沈大夫人,抚着她的脸,整理她的发,柔声说道。
沈大夫人依旧掉着眼泪,半点反应也没有。
苏梁浅没再说什么,跟着被人抬走的庆帝,留了季无羡善后。
庆帝被抬回寝宫,重新躺在了床上。
他张着嘴,非常努力的想说话,但是虽然能发出声来,却不能完整的表达出自己想要说的话。
“皇上。”
苏梁浅屏退了不相干的人,坐在床边,看着庆帝,她的面色冰冷,仿佛没有情绪,却又仿佛情绪浓烈到了极致。
庆帝盯着苏梁浅,眼神是很深的恐惧。
虽然他在金銮殿倒下后,她对夜傅铭下手没亲眼看到,但心里却是知道有这回事的,苏梁浅手段狠辣,不畏人言,饶是是他,也不由生出忌惮畏惧。
“皇上不用害怕,我如果想要你的性命的话,你已经死了,活不到现在。”
苏梁浅口气淡淡的,“你也不用那么紧张,好好休息几个小时,你还是可以再说话的。”
庆帝眼睛滴溜溜的转动,迸射出亮光,苏梁浅嗤笑了声,“皇上还抱着侥幸的心理呢,难道你看不出来,王家已经和我合作了吗?现在整个皇宫,都在我的掌控之中,皇上身边伺候的,也是我的人,你还想翻出什么浪来呢?不管你说什么,我不想让他传出去的,他都传不出去!”
苏梁浅似笑非笑,在庆帝看来,却无比的残忍。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竟然栽倒在了一个小姑娘手上。
苏梁浅缓缓起身,“皇上,你对沈家所为,朝中大臣都知道了,你觉得,朝中的那些大臣,还会像以前那样吗?皇上先休息,也好好冷静冷静,我等您能说话了再进来谈,我还给您准备了额外的惊喜。”
苏梁浅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一直在外面等着的胡公公躬身走到她面前。
“我知道胡公公想说什么。”
苏梁浅看着胡公公,在他之前开口,“我很快会送你和你的家人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