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下来, 狸狸已经来叫过两次吃饭了,在帐篷里腻腻歪歪的两人才爬起来,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
“咦?”几步外正站了个啃着一块烤肉的黑皮肤男生, 他惊讶地望着这边:“炳哥你的腿好了?”
丹炳定睛一看:“嗨, 胡鳅。嗯……好了, 阿盈用了一个治疗术法。”
胡鳅一呆,马上朝阿盈投以敬畏的目光:“哇哦, 阿盈你也太厉害了, 小学神啊!”
“嘿,别跟我女朋友套近乎。”丹炳忍耐地翻了个白眼,“蓝胡他们呢?”
“哪有哦,炳哥你别冤枉我啊。”胡鳅就嘻笑着指了指营地东边空地的方向:“第二个火堆吧,刚才我看到他们在那儿。”
营地里人来人往、光线昏暗。嘈杂的人声里,阿盈挽着丹炳的胳膊, 凑近他的耳边低声道:“你打算怎么办?”
丹炳有点走神:“什么?”
阿盈笑盈盈地指了指自己。
丹炳:“………”
他偏过头来瞪了她一眼,“不知道!”
他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着绝望。
“根本无解。我一想到就……”他颓废地捋了把头发, 长叹一口气, 俊朗的脸蛋上充满了忧愁:“很快, 所有人都会知道我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这还是好的, 就怕他们认为被我愚弄了。”
“讲真的, 阿盈, ”丹炳道,“一个打十个,你男朋友还可以勉强有点信心——但一千个?记得把我的尸体带回第九区, 亲爱的,然后跟他们说你要嫁给我——这是你欠我的!”
他咬着牙:“作为报酬,我就勉强允许你拿走我床下的储蓄罐吧!”
阿盈在他肩头笑得花枝乱颤。
“别担心,亲爱的。”她甜蜜地说:“我会保护你的,我心爱的炳哥哥。”
丹炳打了个冷颤,随即露出一脸浮夸的感动,深情地回望她:“真让我感动,盈妹妹。”
然后下一秒瞬间变脸,转身作势恶狠狠地扑过来:“但是我是不会感谢你的!你这个罪魁祸首!”
片刻后,两人相视而笑。
丹炳低着头,而阿盈瞅着他,吃吃地笑着,眼睛里倒映着远处的火光。
他们在乱糟糟的人流中相拥着,在昏黄的火光里拥吻着,这一刻除了彼此什么也看不见想不到。
最后,两人一起滚倒进了一片阴暗处的草地里。
除了甜腻的、黏糊糊热烘烘的吻,互相眷恋磨蹭的身体,思维都被燃尽,一无所剩。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已经分开,但谁也没有吭声,就只是挨着躺在草地里,一起仰望着星空,沉浸和享受在一种舒适的、像是泡在热水里一样美妙的氛围里,时不时用一段交缠的视线传递着彼此的浓烈情意。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不远处隐约传来的几声“炳哥去哪儿了”、“你看见了吗”的询问声,这种美妙的氛围终于被打破了。
“唉。”丹炳长叹一声,用手捂住脸,然后看向阿盈:“要不我们逃了吧,就现在,连夜跑路。说真的,我这辈子长这么大没这么难堪过。都是你的错。”
他扁着嘴,侧着头,眼睛在发亮,像是满天的星星掉了有一颗进去,湿漉漉的,看得阿盈心头发软。
这感觉新鲜而陌生,但很舒服。
“好吧。”她头一次没什么原则地附和着说:“都是我的错。”
丹炳哼笑了一声,他小声说:“你骗我,你肯定不觉得你错了,你就是哄我,你觉得我傻。”
阿盈眨眨眼:“没有呀。”
“你肯定有。”丹炳很笃定,瞪着她:“就算你不说,心里也这么想。”
阿盈就笑了。
“你还笑!”
丹炳一个翻身扑过来,压着她,两只有力的手臂撑在她的肩膀两侧,半真半假地怒视着她,张开嘴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作势要咬。
大概是现在这个绝对上风的位置和怒气刺激了他,丹炳在两人认识之后头一次强硬了一回,他磨了磨牙:“说点好听的,不然真收拾你。”
阿盈还在笑,笑个不停。她的身材很不错,虽然不是特别丰满那种,但是肩削腿长,腰肢纤细、曲线特别漂亮,随着她一直笑,抖动颤动——丹炳眼睛都看得生出火焰来了。
他一口叼在她的颈间,真用牙咬了一下。
“别弄,”阿盈说,声音有点哑:“牙印就过头了。”
丹炳不理她,依旧不轻不重地咬着不松口。
阿盈看着他,扬了扬眉:“你是有鳖族血统吗?”
丹炳:“………”
他贴着她的脖子,吐气喷在她光滑的锁骨上,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你是真的不肯说句好话是不是?”
“我挺喜欢你的。”阿盈抬起手,抚过他的头顶、后脑,一直从后颈到坚硬宽阔的背脊,像在安抚一只大型动物那样轻柔:“特别喜欢你,算不算好话?”
丹炳哼了一声,这才把脑袋抬起来,抿着嘴说:“马马虎虎吧。”
阿盈推了他一下,他也就顺势一翻,重新躺倒在了旁边。
“走吧。”阿盈说,“去吃饭了。”
“不想去。”丹炳又捂住脸,“我现在不想看到他们。”
阿盈伸了个懒腰,道:“那我们从后面溜走。”
说完,她拍拍衣服爬起来,朝丹炳伸出手。
丹炳把手给她,拽着一边起身一边问:“溜走?去哪儿?”
阿盈笑道:“你不是说要逃吗?”
两人真就弓着腰,偷偷从帐篷堆里往营地边缘摸去。
丹炳一边做贼似的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生怕有什么人突然从哪里蹿出来,一边压低声音半是荒谬半是好笑地说:“我们究竟在干什么啊,好蠢。”
“唔……畏罪潜逃?”阿盈道:“私奔?”
丹炳摸了摸下巴:“那我比较喜欢后一个。”
这时阿盈忽地拽了他一把:“蹲下。”
两人一起鬼鬼祟祟地蹲在阴影里,看着一个刚从帐篷里钻出来的姑娘从旁边走过去。
那姑娘走几步还停了,似乎是听到什么声音,疑惑地四处望了望。
丹炳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心里估计这是灵窍科的啊,他不禁有点慌,一时间呼吸都屏住了。
直到人走了,才终于松一口气。
就听身后传来哧哧的笑声。
“笑什么。”他回头瞪去一眼,催促:“快走,赶紧走赶紧走!”
现在正是晚饭时间,天也黑透了,基本不会有刚回来的人了,帐篷区挺空的。没一会儿,两人就溜到了营地边缘,翻过栅栏出去。
丹炳一落地就拽着阿盈开始朝着林子狂奔,根本没给她开口的机会,一口气跑出七八百米才停下来。
阿盈甩开他的手,退开几步往旁边的树上一靠,似笑非笑地抱着手臂:“你是没逃过学也没逃过课?”
丹炳犹自紧张地看了一眼火光点点的营地方向,才回头吭哧道:“要你管。”
阿盈扬了扬眉,也没跟他计较,只说:“走吧。”
丹炳跟着她:“去哪儿?”
阿盈没有回答。两人在黑暗的森林里走了一会儿,穿过一片灌木,她停了下来。
“干嘛?”丹炳问。
春日的森林里不乏虫鸣,远处也偶有兽吼鸟啼声,但还是显得非常的安静,静得两个人能听清彼此的呼吸声。
阿盈说:“你知道花盒吗?”
“什么?”丹炳道。
“花盒。”阿盈一边回答,一边凝神唤出心窍。
这还是丹炳第一次看到阿盈“头上长草”的样子。他睁大眼睛看着那碧绿碧绿的可爱小苗,没管住手,伸过去在上面轻轻摸了一下。摸就算了,他摸完还不撒手,还要用手指在叶片上剐来蹭去。
小苗颤了颤,片刻后忽然嗖地抽出一根枝条,毫不留情的“啪”地抽打在他的手背上。
丹炳“嗷”地一声把爪子缩回来。
当那枚粉色的小花瓣脱落下来,落在阿盈手里,她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丹炳有点诡异的眼神。
“怎么?”阿盈问。
“那个什么,”丹炳有些支支吾吾地嘻笑道:“花,好像是植物的那个什么,嗯——嘿嘿。”
阿盈抬手就把手中的花盒掷了出去,小花苞在半空中放大,砸到丹炳脸的时候已经比他的脑袋还大些,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一下。
“嗷!!”丹炳叫了一声,捂住脸跳开:“很痛啊!你要把我的头打掉了!”
“我倒是想。”阿盈说,“你读一点大陆百科就会知道,魔法植物和普通植物是两种生物,也不通过开花来结果,蠢蛋。”
“开个玩笑而已嘛。”丹炳搓着脸嘟囔道。
“上来。”阿盈已经踏上花盒,回身看向他。
“哇,这是什么?”丹炳才发现凭空出现了这么一个亮晶晶的大花苞。
很漂亮。
“花盒。”阿盈重复了一遍,“上来。”
她对这个人的耐心总是出奇的好。
丹炳跳了上来,回头看着花瓣合拢,眼神里充满了惊奇。
“这是你们一族的血脉术法吗?一个随身小房子?”他伸手在花盒四壁上摸了摸,又用脚蹭了蹭底下铺着的绿茸茸,“真厉害——哇!还会动!好快!”
他目瞪口呆地望着外面飞速倒退的景象,一下子兴奋得像个小孩子:“哇这不是房子——这是车,飞车呀!酷!”
哪怕下一秒就被被转弯时的惯性甩飞在地,他的兴奋也没受一点打击,还在四处摸摸看看。
“算是吧。”前面正用灵力控制着方向的阿盈答道,“每个锡兰族人都与生俱来有这么一个,这是我的花盒。”
她笑了笑,补充了一句:“你是第一个上来的。”
丹炳笑得满嘴白牙都咧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