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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刻, 他低醇的声音响在耳边, 却如大提琴低沉喑哑。
    像是糅杂了无数情绪在心底, 童溪被他紧抱着, 竟从其中觉察出一丝痛苦涩然。她不知道那种隐藏的痛苦始于何处,却隐约明白他刚才那一瞬的紧张是为何。
    童溪强压着翻涌的心绪,低声说:“嗯,我知道。”
    “你不知道。”穆逸舟低声。
    她确实不知道啊, 不知道他当初为何突然执意分手, 不知道他这些年过得如何,不知道他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在数年之间变成如今深沉内敛的模样。
    童溪鼻子泛酸,声音都有点欲哭的低哑,“那你就讲给我啊。”
    “讲给你。”穆逸舟自言自语似的,在她耳边蹭了蹭, “我舍不得。”
    舍不得让她知道吗?
    童溪琢磨着话里的意思,抬手碰了碰他的侧脸,“是这几年过得不好吗?”
    穆逸舟点了点头,又摇头,将她紧紧抱了一下,浓烈的酒意稍散,他松开她,眼底微微泛红,目光却清明了些许。怕再度失控,他往后退了退,唇角微动,帮她理着蹭乱的鬓发,“今晚喝多了,有点醉。早点回去休息。”
    这样看来,他是清醒了些,话到嘴边都能生生咽回去。
    童溪见他不肯说,也没逼问,忽然想起漏了件重要的事,赶紧翻开背包,取出个小东西。
    一支包装精美的派克钢笔,磨砂黑色的笔身,金色的笔夹笔环,应该很衬他的风格。她将小巧的礼盒递到他手里,“小礼物,没事儿练练字。”
    穆逸舟脸上稍露意外,借着楼梯间的灯光看了看,随即勾唇,“好。”
    他从小练字,最初是软笔,后来没那么多空,也练过硬笔。大学的时候,还专门用信纸这种老旧的方式给她写情书,童溪说他的字很有风骨,她喜欢。
    穆逸舟摩挲着笔盒,深藏心底的痛苦被压住,眼底浮起温柔。
    “字会练的,回去休息吧。”
    “晚安。”童溪朝他一笑,回身进了电梯。
    直到走出楼门,仍觉耳尖烧热,夜风都吹不凉。
    脑海里翻来覆去的都是穆逸舟喑哑的声音,“我爱你,这么多年一直都是。”
    如果酒后吐真言的话,穆逸舟这应该是真心话吧?
    这么多年,她望着他的背影,从青葱懵懂的高中追到a大,从初入校园的小学渣变成gpa好看的学酥,差点追着他的脚步远赴重洋之外。本以为是他厌倦了恋爱的游戏,找个敷衍的理由,随手丢开那段感情,将她的卑微追逐弃如尘泥,原来并不是。
    那么现在,他的心意还如从前吗?
    她还可像从前那样,大胆地尝试吗?
    是夜,童溪辗转反侧,心思起伏,好不容易睡着,梦里也被穆逸舟霸占着。
    同样翻覆难眠的还有陈漪。
    原以为公司给穆总庆生的场合不会有外人,能让她大展拳脚,就算拿不下穆逸舟,也能有些进展,借着喝酒唱歌勾动穆逸舟的心思,谁知韩怀公竟会把童溪叫过来?
    陈漪从前没太把童溪放在眼里。
    白月光这东西虚无缥缈,她是不太相信的。何况男人都务实,既然已分手了,显然是有难以磨合的矛盾,就算重逢,以穆逸舟这样风头正盛的身份和高傲自持的性格,怎会去吃回头草?童溪就算长得漂亮,也没到让人神魂颠倒、失去理智的地步。
    前女友只是过往,她近水楼台,仍有攻下高冷男神的机会。
    陈漪铆足了劲精心打扮,换来的却是盆凉水。
    她睡不着,索性到外面喝闷酒,挫败与不满无处发泄,冲动之下直接拨了杨曦的电话。
    已经是半夜两三点,杨曦被电话吵醒,模糊看到是陈漪的名字,心情老大的不爽,接了电话也没好气,“大半夜的,有事?”
    “有。”陈漪浑不在意他的语气,只灌了口酒,“你还想不想玩了?”
    杨曦没睡醒,脑子有点懵,“什么?”
    “追女人啊!”陈漪看了看四周,夜深人静没旁人,遂捂着电话压低声音,“你再不动手,她就成别人的了!”
    这消息过于惊悚,杨曦顿了下,翻身坐起来,“什么意思?”
    陈漪憋了满肚子的话,却不好跟别人提起,索性将晚上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用近乎挑衅的态度冷嘲道:“杨总难得用心追个女人,难道打算半途而废?你约顿饭那么难,转过头她却跑来给穆逸舟庆生。杨总,你到底花心思用手段了没?”
    电话那头是良久的沉默。
    陈漪等得不耐烦,“倒是说句话呀!实在不行用点手段,对你来说不难吧。”
    夜色深浓,杨曦捏着手机,没心情揣那女人的心机,心底却渐渐凉了下去。
    认识一年有余,童溪是怎样的人,他还算清楚。这差别背后的态度,杨曦岂能不知?而至于所谓的用手段……他跟陈漪毕竟不同,花心思追和用手段是两回事。
    杨曦有些烦躁,起身倒杯水,灌了两口才压下去,沉声道:“知道了。挂了。”
    而后,便是嘟嘟的忙音。
    这态度过于含糊,陈漪激将失效,说半天只换来这五个字,气得差点摔了手机。
    而杨曦也在这通电话后,成功加入了失眠的队伍。
    连着数日心神不定,梦境杂乱,又因工作的事出了趟长差,杨曦再次见到童溪真人时,已是八月初。
    非遗保护的事越来越受重视,在政策层面、学术层面和各地实践都在迅速推进。
    八月份的时候,新一届的非遗博览会在海市举办。
    这场博览会规格高、规模大,相应的,来参展的项目和品类也很多,汇集了全国各地的许多优秀内容。盛大的开幕式后,有种种展示和演出活动,有非遗文创产品的签约活动,还有高层论坛、颁奖晚会等。
    杨曦做的是文创,派人布置了展台,也亲自来采风汲取灵感、挖掘商机。
    童溪更不必说,这种盛会值得做一系列的专题,这次由常主编带队,选了她和石琳在内的五个人组队来参加,各自负责一块儿内容。
    展览持续三天,第一天是重头戏,大家都异常忙碌。
    次日下午,重点内容都看过了,童溪的任务完成,晚上按照常主编的安排去吃饭,好巧不巧地就碰见了杨曦。席间说起明天的安排,除了晚会盛大,常主编他们要出席外,白天倒没有太重要的事。
    一位当地领导提议抽空去考察这边一处非遗保护试点,常主编欣然答应。
    闲聊之外,饭局上免不了敬酒。
    童溪是新人,将来还得到各处去跑,混个脸熟有益无害,一圈儿敬下来,就算喝得不多,也有点犯晕。她白天逛得脚累,回屋后迅速洗漱睡下,也不知是被子太厚、房间闷热,还是喝了酒的缘故,翻来覆去都难受,将空调调低了点才算安生。
    一夜无梦,次日清早,她是被闹钟吵醒的。
    闹钟响到末尾,昏沉的意识才从深渊回笼,童溪迷糊抓过手机看了眼,才七点。
    酒店的窗帘厚实严密,将光线阻隔在外,满屋昏黑,催人睡意。
    童溪随手摁掉,翻了个身继续睡。
    窗外不知是何时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声音模糊送入耳中,连同肩头的凉意传来,让人有种入秋天冷的错觉。童溪伸手摸了摸,这才发觉露在被子外的肩上一片冰凉,她往被窝里缩了缩,迷迷糊糊的继续睡。
    直到手机的震动将她吵醒。
    脑海里某根弦被拨动,童溪这才想起今天是有安排的。
    床头柜上手机屏幕点亮,是杨曦发来的微信。
    “童小溪,快下来吃早饭。”
    “有你爱吃的清汤小面。”
    “再不下楼该迟到了!”
    童溪看了看时间,8点15!!
    她吓了一跳,赶紧爬起来洗漱,身体却不像平时清醒灵活,晃了晃差点栽倒。脑袋里装了铅块似的,哪怕扯开窗帘放光线进来,也赶不走昏沉,直到水龙头里冰凉的水贴上额头,她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原因——
    不是酒后难受,而是发烧了。
    童溪拿凉水扑了几遍,强撑着往脸上抹护肤品时,杨曦的电话又响起来了。
    “童小溪,在哪呢?”电话接通,他的声音分明担心。
    童溪说:“马上下来……”声音一出口,自己都愣住了,哑得不像话。
    那头杨曦立马听出来了,“你感冒了?”
    “有点点。”童溪揉揉酸痛的太阳穴,“麻烦杨总转告一声,请常主编和石姐他们先走吧,我等会儿打车过去,行吗?”
    没有人回答他,电话那头只传来杨曦忽然降低的声音——
    “她感冒了……应该很重,声音都变了……你们先走……嗯,我去看看,8025是吧。”末尾,声音又骤然清晰,“你在房间等着,我马上来。”说完,不等童溪回答,直接掐掉了电话。
    两分钟后,门铃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35章
    门铃响了一小会儿后, 房间门才从内打开。
    童溪知道杨曦那破脾气,挂了电话后丢开护肤品, 赶紧去换衣服。即便如此, 门铃响起时, 她也才匆匆套好裙子, 对着镜子抓了抓睡得乱糟糟的头发, 自以为形象能见人了, 才给他开门。
    门口的男人穿了身休闲装, 正匆忙翻手机。
    “两公里外就是医院, 我待会带你去。”他查好了位置, 一抬头, 视线落在童溪脸上。
    漂亮的眼睛耷拉着, 无精打采的, 头发揉得蓬松,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哪怕睡衣已迅速换成了通勤风的裙子,看着也颇慵懒。
    要不是知道她病了, 杨曦恐怕得生出邪念。
    他顿了下, 不太自然地挪开目光,“病得不轻啊你。”
    “……”童溪无言以对。
    杨曦往屋里瞥了一眼,“常叔叔说你今天不用去,到医院看看,然后在酒店休息。先下去吃饭吧,那边有粥也有清汤小面, 垫一点,别饿着肚子。”
    童溪脑袋难受得厉害,没有独自撑到医院的把握,只好回去取了包,“麻烦杨总了。”
    “客气什么,你也帮了我不少忙。”杨曦直接拿过她的包,帮忙拎着。这话却也不是瞎说,他虽然约饭老碰壁,但每回有工作的事请教时,童溪总是知无不尽,跟免费的专业顾问似的,帮过不少忙。
    两人下楼吃饭,然后去医院。
    也许是昨晚下雨气温骤降的缘故,医院里人倒是不少,发烧打喷嚏的一大堆,搞得童溪都快怀疑流感要肆虐了。好在并不是,她是喝酒又被空调的冷风吹了一夜,身体扛不住,没别的原因。
    医生开了个退烧药,就给她赶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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