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跟他打小是邻居,我的家里能差到哪儿去。
据说我妈跟他妈年轻的时候就是好姐妹,两个都是大美人。那时候她俩都怀了孕。姐妹俩天天串门,在一起讨论自己的孩子,深觉自己优良的基因不能浪费。听说我妈怀我时肚子是尖的,于是他们都默认了我妈肚子里是个女孩儿。她妈笑着跟我妈说:“等以后生下来了咱们两家就订个娃娃亲。”我妈特爽快地同意了。都什么年代了,竟然为了那该死的优良基因订娃娃亲!
然而结果很狗血,我妈生下我后迫不及待地抓着医生问:“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医生笑着告诉她:“恭喜太太,是个少爷。”我妈顿时如遭雷劈,仿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直接昏了过去。搞得医生还以为我妈特别不待见男孩儿。
由于她俩都生了个儿子,原本的计划也就泡汤了。
我俩后来性格也是天差地别。我很安静,特乖巧,特听话,我妈也特省心。
而相比秦淮就不一样了,他特闹腾,简直整个就一混世魔王。那时候他家经常传出秦姨暴跳如雷的声音。我妈就特自豪,恨不得把尾巴翘到天上,经常在秦姨面前炫耀他的儿子。
我记得小时候他常拿虫子去吓我,我经常在我的书里翻出一只活蹦乱跳的虫子。可能我这人比较冷血。情绪波动也不大,根本就懒得理他。他却不厌其烦地重复同样的事情。终于,我忍无可忍。直接面无表情地把虫子扔在地上,伸出一只脚,咔嚓一声,等我抬起脚,只剩下虫子的尸体。虫子被我踩死了……他看得目瞪口呆,从此再也没拿虫子来吓我了。
小时候他不爱做作业,经常抄我作业。我们俩的排名一向都是第一。只不过我是正数第一,他是倒数第一,我妈经常自豪地参加她儿子的家长会,被表彰地乐不可支。她的儿子从小都让他省心,从小就是她的骄傲,没想到到头来却是最不省心的……
那时候我妈还在,那时候我爸也在,那时候我也跟秦淮一样什么都有,真是富有得不能再富有。
我开始还隐隐带着笑意,渐渐地脸暗淡了下来。
秦淮大概知道我又想起了伤心事,赶忙打断我,拉着我的手往里走。
我回过神来,不着痕迹地挣脱了他的手。
我这辈子手只会给四个人握,一个是在我孩提时我的父亲,一个是在我孩提时我的母亲,一个是我年幼的弟弟,还有一个是我的爱人—沈千宸。这不是一种矫情,而是一种我特有的仪式。
他的眸子划过一抹忧伤。装作不在意地继续往前走。我看到他的手不自然地握了握,看似不经意地插进了裤兜。
我们在一栋教学楼停了下来。从窗外看着一群孩子坐在椅子上,他们的手规规矩矩手放在课桌上,跟着老师念着:“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声音悠扬动听。他们的脸上稚气未脱,充满着稚嫩青涩。远远看着就像一个个小矮墩一样。可不是嘛,他们好小啊。
我看见后排的一个小孩特别好动,趁着老师不注意,恶作剧地拽了前面正认真读书的那个孩子长头发。那小孩儿特别生气,回过头瞪了男孩儿一眼。
我惊讶发现那留着长辫子的的小孩竟然是个小男孩儿!这是谁家的孩子?他妈竟然这么恶趣味!
我的心也跟着飞扬了起来。我转过头发现秦淮也正看着那处,眼睛露出了温柔的笑意。我们走过学校的每一个角落。我看见以前我和秦淮刻过字的小树长成了老树。看见那个特别好翻出的围墙再也翻不过了。看到那墙下的狗洞再也没有了。看到那泥巴地的嬉戏操场铺上了绿茵……而我们也不复年少了。什么都变了,我不得不感叹岁月不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