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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福六年,四月二十日。
    沙尘暴似乎要来,天色很乱。一阵车队被迫地迎风走,无法后撤。
    沙漠很广阔,风都卷住沙么,乱沙几乎要划伤人的脸。打头的男人抬起掌,示意别动。于是一阵车队都熙攘地堆积,人都好奇地左右探视。
    只见一众沙尘正中央,有一人正巍巍而立。
    他不清楚为男为女,只是来者不善,腰间别住双刀,啷啷当当地朝他们这头走。
    他是谁?何等来头?都不知。便如此;他足后带着沙尘暴,阴沉沉地,不加快步子,也不见有半分退怯。
    这算何等功力?何等基本功?虽习武之人下盘很轻易能轻或重,车队内大部分人却也未见能有人自这沙尘暴之前将步子如此稳健。
    沙尘暴愈来愈重,而这辨不清是男是女者身影也逐渐明晰。
    领头者沉不住气,便阴阴地朝前刺一句:“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这一句里带不善的内力,依理论无论何人,自此等内功下也该晃晃身形,但那人竟未被震动半分。
    一记一记沙吹得人眼也纷乱,带头者却并未被晃眼,单是仔细地用鹰眼抿看。
    那人瘦削,面上都被粗布面巾紧紧地束,似乎是用于挡尘。
    “何方鼠辈,藏头露尾!”领头者再刺一句,而此时四面八方也响起这声音,内力堆积,这次终于将这身影刺得晃了晃。
    他动了动,而后终于现出庐山真面目,将遮鼻的巾撕裂,烈声地笑:“不是鼠辈,也不来献丑啊!”
    这一声并未使内力,自这风暴之下显得极细微,不好听闻。可这领头者神色竟有几分惊,几方窄目也睁得奇大。
    “在下江濯……”
    排于他身后的男人也个个张大双眼:“她……竟是个、竟是个……女人!”
    队伍内轰动。
    这人不仅仅单是一女人,还是一生得极漂亮的女人,只是邋遢了,发丝很乱,衣衫也不整。但她似乎不在意,仍是笑,掷地有声地续:“有请关东刀陈略出来!”
    关东刀陈略?领头者似乎要动,只听见更重的内力,足足震穿后方马车:“关宇,莫动!”旋即便有人飞身而来,地面上踏越不过十步便由百米处前来,“让我来会会她!”
    这人已迟暮,满头苍苍白发,便扶住一样大刀。想必这便是陈略。
    江濯并没再废话,见陈略已至,便直直甩起双刀,爽利地笑道:“刀剑不长眼!关东刀、注意了!”
    关东刀扫见她,却好似再没兴致。单是转眼,将手猛地亦一甩——如此,轰隆地震出一道结界。
    他内力与之沙土共鸣,便将这细碎的沙尘也拍飞。
    江濯亦被震出数尺,乍眼观此内力,拱刀算是佩服:“关东刀,好内力!”
    下一刻,刀却似乎不长眼一般,飞速的人影,敏捷的刀法刹那便至。陈略低哼一声,似乎不屑,也不提大刀,用拳掌迎战。
    几番内力下来,江濯竟未近他几尺!每次都遭拍飞,非得仗刀狼狈地插地才站得起。
    原先气氛似乎凝固,此时这才缓和。关宇还以为这是甚么神人,未想到不过是一内力不足基本功倒好的丫头!当即他便不顾忌地笑:“喂!你这姑娘家,没拿到真本事就别来挑战我们关东刀!”
    关东刀仅是抬一根粗指,似乎是让关宇闭嘴。
    关宇当即闭嘴。关东刀便斜斜地扫江濯一眼:“小娃,想挑战关东刀还太早!要么走,要么拿出你的内力来,再让我看看你的真本事!”
    江濯看似被打得狼狈,外套彻底破开,实际却丁点致命伤也未有。她立起身,风尘地拿刀拱手:“请真正的关东刀,陈略上来!”
    如此,不卑不亢。
    关东刀神色顿时变化:“你!……你是说我不是陈略?”
    关东刀不是对江濯懈怠么,江濯亦对他不屑一顾,甚至连眼也未别给他,直视着马车:“关东刀陈略便是如此搁下刀蔑视人?江濯倒是见识了!”
    当即,便是风声,一声厉:“好、好!!”
    沙尘更大,陈略侧首:“关宇!你带着车队朝东走,我和这小娃打过就来!”
    关宇似乎很迟疑地,陈略便直直一掌将他震出五尺:“滚走!”
    关宇当即低头:“是!”
    车队撤走,陈略掂量起大刀,觉得合适便挥舞:“小娃,来!”
    江濯不曾等他,鼻上哼一声,算是注意了!
    注意?注意甚么?陈略左右扫目,这才定神。
    ——却只见这偌大的沙漠内除了逐渐远走的车队,竟空无一人!可再回头,一缕发丝却似乎要紧紧地缠绕住他一般,刹那溜走。
    “莫藏头露尾!”
    只这声下,便是一斩刀!发丝零零散散地碎,江濯便现身,霎时自关东刀背后将双刀斩下,亦厉声道:“注意了!”
    关东刀亦不是寻常之辈,反应奇快;当即便震出内力,别身运刀直挡。他气力大,单是用力便将江濯甩去一旁。
    江濯此番进攻无果,便又再运起双刀,眉眼溜溜地不经意传情。
    她无内力么?竟想不动用半分内力便想挑战第十刀王关东刀。
    陈略提住大刀,他的刀柄够坚实,刀刃亦是如此。江濯单是将眼一定,陈略便晓得这娃究竟打甚么主意,当即将刀展出,无比坚实地抖叁抖,而后毫不止歇地朝前运内力刺。
    江濯深知这对手难以对付,便避其锋芒去避躲;关东刀再斩,她便顷刻立这关东刀顶上!这刀似乎要撤,她便强硬地踏刀刃上,如此跟住。
    如此轻功!
    震,震,震。这几震愈发愈强劲,连刀锋都发颤,江濯还很从容地踏,虽身形摇摆,却似乎自这刀尖之上起舞一般,连双刀也舞。
    刀不消几秒便斩进,有预谋;陈略避躲,伤了脸,顿时红了眼震内力。
    江濯却半分不动,单是扭他这股力,足尖点水一般地矮身,如此轻易。
    待男人再探下眼时,她已然自这空中扭转。
    双刀已然甩出,陈略侧首勉力避开一刀,但却无法避躲下身的刀,直直中招。
    江濯却仍动作——一脚,两脚,合并于一处,夹住他这柄刀,冒险地要将他这柄刀也带下去。
    四处是血,江濯此番打法太冒险,腿都算被刀锋剐蹭到。
    而陈略只知他掌逐渐动不起力,刀便不由自主地朝下掉——不过他并没认输,单是足够老成,将这刀丢下,运掌猛地激内力朝前拍。
    这掌将关宇震出五尺,此刻亦是将江濯拍倒。
    只见烟尘四起,掌风滋味如何?女人顷刻便别过首吐血,连腿也动不起,殷红的血色都顺唇流。
    她要起身,却无法,扑腾着露大破绽。
    此时不胜更待何时?陈略如此覆身,用粗掌死死地箍住江濯的喉:“认不认输?嗯?!”
    江濯喉里呛了一口血,脸顿时血一样红:“厉害!”
    “认不认输?!”
    江濯却不再答,单是阴戾地别首;抬腿便作势要踢他下身。关东刀却反应过来,夹住她腿笑:“呸!你这小丫头还耍阴……”他丢神,另边,江濯却是趁此机会箍住他的喉,动大力道,似乎濒死一般狂躁地压制住关东刀。
    原方才仅仅假动作?江濯的青筋几近要跳出来,鼓动着。关东刀眼珠更是好似爆开,血腥地映。
    再如此要闹人命。
    关东刀松手,江濯便亦是松手,各自拾掇好以后,他们异口同声说:“再来!”
    可一回首,沙尘暴却将近了。陈略顿时打住,似乎沉吟片刻:“小娃。”
    江濯别首,两手掌心里各提着苗刀,眉眼波动着,似乎在问:“什么?”
    陈略却不管她怎么,只是自顾自地道:“咱这把算平,我们此行要回青州,你这小娃跟我不吃亏,以后咱们找个空旷地界再比!”
    江濯亦朝后看。
    沙尘暴的确离得很近,她刚想出声,却并未有出声权力,陈略已然将她打横夹在腋下,运轻功带走。
    “唔!”
    此番似乎将江濯夹坏了,不在比试之中,她竟如此温驯?疼也单是咳嗽着问:“关东刀!你做什么?”
    陈略哈哈笑道:“带你回去,介绍给我孙儿认识!”
    “……你孙喜欢我么?便要我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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