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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并不知道,早慧的迷宪能听明白两个人交谈话语的每一个字,他清楚地听到了父母关于遗弃自己的讨论,而就是从那时候起,迷宪不敢再对亲情抱有任何期待。
    之后迷宪几乎是刻意同父母对着干,他的父母源源不断地更换他的幼师,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发掘出迷宪身上哪怕一丁点的天才成分,没有人知道,四五岁的孩子其实已经开始了别人十几岁才会接触的知识。
    后来偶然的一天,迷宪得知他家隔壁要换一户邻居,在新邻居终于搬家时,沉浸在知识中向来不会走神的迷宪鬼使神差地抬起头,从书房向隔壁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一眼,他看到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被隔壁的女主人小心地抱在怀中,他的五官无比精致,皮肤白皙得能看到淡青的血管,显而易见地是一个在家中无比受宠的小王子。
    回想到自己的家庭,他的父母已经很久没有关切过他,迷宪抿了抿嘴唇,心情突然郁郁。
    那个孩子却突然如同注意到迷宪的视线一般,转过头对迷宪微微一笑,笑容中是十足的亲切。
    那时的小迷宪突然愣住,在同龄人中他向来是不合群的存在,因此并没有什么朋友,也不曾看到过这样毫不遮掩亲昵的笑容。
    小迷宪直觉般意识到,那个孩子绝不会是智商寻常的人,而自己一定会结识对方。
    而此时正在传承记忆的迷宪却很清楚,陶子苏的那个笑容,就是一切的开始。
    一如小迷宪所意识到的,陶子苏是一个智商丝毫不逊色于他的天才,两个人因为彼此的这份不同寻常,更多的也因为性格的相合,从小就成为了亲密的好友,一同长大。
    少年时的迷宪与陶子苏性格截然不同,迷宪远比同龄人更为沉稳,在旁人看来却也稍显无趣,陶子苏远比迷宪要张扬得多,这个心脏先天有疾的少年人抓紧享受着人生中的每一天,因此无论在哪里他都是最为出彩的一颗星星。
    陶子苏曾经不解迷宪为什么要可以低调,他很清楚迷宪有张扬的实力,但他却总是把自己掩藏起来,甚至连成绩也处在优异得不甚显眼的位置。
    迷宪同样困惑过陶子苏为什么毫不顾忌自己的病情,陶子苏的病禁忌良多需要好生修养,陶子苏多年来却从不会让自己闲下来。
    只是尽管各有不解,两人依旧各不干涉,只用自己的方式尊重关心着对方。
    就这样两个人经历了迷宪父母对他的遗弃,也经历了陶子苏父母的意外死亡,在陶子苏悄悄做好生日蛋糕送给迷宪之时,迷宪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自己喜欢着陶子苏,而在他的明示暗示之下,陶子苏很快也对他的心思心知肚明。
    只是两个人从没有告白过。
    陶子苏的病是两人的心结,他们都清楚再怎么修养陶子苏也只有二十余年人生,陶子苏拒绝用这短暂的几年绑架迷宪的余生。
    陶子苏不愿意,迷宪便从不提及,只是默默地跟着导师开始研究基因编辑技术,为将来离别后的再度重逢做好了一切准备。
    升上大学后迷宪终于再也不遮掩自己的智慧,他成为了导师的得力助手,他试验成功了基因编辑技术,他终于能够让陶子苏继续活着,继续陪伴他。
    但就是在这时候,他知道了末日的消息。
    ☆、救世伊始
    迷宪是最早知道末日消息的人之一。
    消息最初被封锁在极小的范围内, 因为显而易见的, 这样的消息一旦泄露必定会引起恐慌,因此只有极少数被判定有救世希望的人能得知真相,而由于与导师一同进行的基因编辑计划,迷宪被认为是潜在的救世主之一。
    但是在针对末世召开的会议上, 迷宪却自始至终都处在走神的状态,极高的智商保证他可以一字不漏地记住众人在会议上说了什么,但更多的时候, 他只是单纯地在想陶子苏。
    他想, 原来他和陶子苏早就注定了不可能长相厮守,即使他用尽了一切能力,终于能解决陶子苏的疾病, 却又迎来了他根本无法解决、甚至毫无头绪的末日。
    迷宪的大脑飞速的运转, 种种计划提出又被他自行否认, 在同桌的人热烈讨论的同时,他与自己展开了最为激烈的辩论,然后终于, 得到了唯一有可能实施的结论。
    会议进行到一半,众人提出的初步建议全部被否决, 在最初得到末世消息时, 人们想要的依旧是保全全人类, 但是迷宪早就清楚,这个毁天灭地的灾难根本不允许人类那么贪心。
    会议桌上不分身份地位,每一个人都会轮流进行发言, 很快到了迷宪的回合,在看到迷宪起身时略显茫然的眼神时,他身旁的人关切地说出了一句问候。
    但迷宪却只摇摇头,沉默地向发言位走去,等他站定时,所有人惊讶地看到这个年轻得出乎意料的人表情淡定,眼神冷淡如冰雪。
    迷宪张口,声音无波无澜地传出:“我们都知道刚才的所有计划都是不可行的,因为现在的地球拥有四十亿人口,而我们有的时间只有十年,无论是什么计划都不可能在十年中拯救全部的人。”
    伴随着迷宪的花印落下,会议场上陷入了一片死寂,在座的所有人都是聪明绝顶的人,自然不会没注意到迷宪提出的问题,但是他们给出的各种计划依旧以保全全人类为基础。
    因为伴随着人文思想几百年来的发展,所有人都认可人与人之间地位相同,绝不能为了救活一些人而牺牲别的人,因此即使面对末世,全人类也必须作为一个整体,一起活,或者一起死。
    良久之后,终于有人开口道:“我们其实都清楚你说的这一点,但是要如何选择活下来的人呢?又要如何说服不能活下来的人为幸存者建立基地?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啊。”
    迷宪向开口的人看去,对方看上去五六十岁,头发已经花白,脸上带着一副金丝全框眼睛,是十分复古而儒雅的打扮,迷宪毫无对长者的敬重,而是低低一笑道:“既然我们不可能抛弃一部分人,又根本不可能救活所有人,那这个会议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一名年长者身后站着的年轻人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奉劝你尊重会议,而且你没有办法只能证明你无能,你凭什么说这些话?”
    年轻人一边说一遍环顾着回忆中的所有人,但他失望的发现没有人对他表达赞同,年轻人愈发怒不可遏,道:“你们也是这么想的?禽兽思维!”
    “庭玉!闭嘴!”年轻人身前的老人猛然开口呵斥。
    迷宪却远远地看着年轻人头上紧绷的青筋,低低地笑出了声音,然后在年轻人看精神病人一般的眼神中重复道:“禽兽思维吗?”
    年轻人碍于老人的命令不敢开口,却还是重重地点头,眼神中是燃烧的怒意。
    迷宪却好整以暇的看着年轻人,突然道:“你在大学里应该参加过不少新社团吧?”
    年轻人一愣,不由自主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迷宪露出一个带着嘲讽意味的笑容,他说的新社团是指那些社团的理念有所创新。
    伴随着文明的发展,人们渐渐地不缺吃穿,核能让全人类都可以在不付出什么劳动的情况下衣食无忧,不少人因为由此产生的无聊而开始再度思索人类存在的意义。
    然后许多人突然意识到,原来地球上有那么多动物植物处在被人类或是别的因素伤害的危险境地,他们陡然意识到人类存在的意义正是构造更美好的世界,让一切生命都能美好生存。
    而为了让这一理念更能为人接受,这些人将组织的初级目标改变为让所有人平等和谐地共处,他们构建出美好的乌托邦,诱惑着他人尤其是年轻学生加入组织。
    迷宪在大学中对于这些组织也有所耳闻,只是他向来忙碌无暇多做了解,更不会加入,但看到眼前年轻人激动的表现,迷宪很轻易就猜出了对方的思维受什么思想所影响。
    迷宪不回答青年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们的观念是让地球上的一切生物和谐相处,第一步是做到消灭人们之间的不平等,让每一个人都成为一个独立而高贵的个体,对吧。”
    青年点头,在座的许多人也跟着点头,在新思想几十年来的影响之下,这种平等思想早就深入人心,绝大多数的中青年都将此看做理所应当。
    迷宪却嗤笑一声,问道:“我只想问一个问题,你们考虑过人类文明的延续吗?为了保证人人平等,就要放弃仅存的一线希望直接不向末日抗争,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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