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没有死吗?
宋阮想动动手指,但是身体却像是僵硬了一般,从脚尖到手指尖都是一阵麻。
他勉强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大红,宋阮晃了神,险些以为自己还在车祸现场,而这片红就是自己的鲜血。
但是回过神来,他才发现那只是一片红艳艳的床帘罢了。
近处那两个声音还在争执,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像是一把尖利的刀子一样钻进宋阮的耳朵里划来划去。
宋阮猛地咳了一声,感觉自己要么被他们吵死,要么就要被渴死,他微微提高了嗓音,“渴……”
这一声出,刚才还乱糟糟的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窗外刮来一阵风,树叶哗哗的声音清晰可闻。
“水、水!娘来倒!”
宋阮眼睛往旁边瞥了瞥,终于看见了屋内的情景,室内装潢成古代的风格,门口站着几个穿着丫鬟服饰的年轻女子,满脸地焦急和惊讶,而刚才争吵的妇人,正抖着手从茶壶里倒了一杯水,然后跌跌撞撞地向他跑来。
水一大半都泼在了地上,那年纪长一点的妇人也没发现,跑到床前,眼睛里含着泪水和惊喜,将宋阮扶了起来,要喂他喝水。
宋阮也不嫌弃,就着她的手喝完了剩下的半碗水,微凉的液体滑过他的喉管,就像是春雨滋润了大地一般,刚才火辣辣的痛感已经消减了大半。
“阮儿醒了!快去叫个大夫来!”
那妇人看他把水喝了,欣喜若狂地对丫鬟道。
“这里,这里是哪里?”
宋阮身上恢复了点力气,他看看自己,身上穿着洁白的里衣,款式完全不是现代的款式,而旁边的这个妇人也是一身古装,挽了个发髻,面色憔悴的脸上却有一丝喜意和愧疚。
但他这句话一问出口,那妇人面色一惊,眼里含着担忧,手慢慢地摸上了他的脸,轻轻地摩挲着,“我儿,这里是你的房间啊。”
我儿?
大概是宋阮脸上的惊讶太过明显,那妇人也愈发担心了起来,“阮儿,你怎么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
宋阮看着面前这妇人脸上不似作假的关怀,终于意识到,他也许……穿越了。
宋家横行霸道的小公子前几日不幸落水,染上重病,众人本都以为他熬不过这一劫,却没想到寿衣做好了、棺材备好了,这小公子又奇迹般地醒了过来。
只是这落水的时候不知撞到了哪处,醒过来以后竟连自己和爹娘都不认识了。
“忘记了也罢。”
宋母手里端着一碗汤,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完全就是一个慈母的模样,根本不见前几天儿子濒死时的歇斯底里,“忘记了难道你就不是我儿子了吗?既然想不起来,那我们便重新开始。不过我们家是商贾之家,娘担心有人拿出去做文章,所以叫那日的下人们不许多嘴,你也莫将此事宣扬出去。”
原来家里是做生意的么?
宋阮听话地点了点头。
“来,你病还没好,要多吃点东西才有力气。”
宋母关切地说道,“这是娘给你熬的,从前你最喜欢娘给你做的红豆汤,你尝尝看,说不准喝了就能记起来了。”
“……”
宋阮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那碗汤,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只为他煲汤,他心里万般滋味,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宋母看他反应这么冷淡,心中刚泛起一点难过,就看见宋阮将她手中的碗接了过去,慢慢地开始喝了起来。
她怔了怔,忽然念起从前这孩子被他们夫妇二人惯得调皮任性、嚣张跋扈,醒来之后虽有些寡言少语,但估计是受到了惊吓。幸运的是,这一祸过去,人倒是懂事了不少。
她想到此处,嘴角情不自禁地泛起笑容来。
“唔!”
宋阮刚喝了一口,就不易让人觉察地皱了皱眉头:这汤也太难喝了吧!红豆颗粒小且不饱满,泡在汤里不仅甜味淡的很,而且尝起来泛着一股涩味,有些让人难以下咽。
“怎么了?”
宋母看他顿了顿,担心他旧伤复发,关切的问,“哪里不舒服?还是觉得不好喝?”
“……”
宋阮沉默地看着她着急的神色,笨拙地想说句好听的安慰她,可是即使他的灵魂换了一个躯壳,性格却没有改变。
那一句‘很好喝’在他舌边绕了好几圈,每一个字的音调和语气他都在心里练习了好几遍,可就是吐不出口。
他试了好几次,只好摇了摇头,端起碗来、硬着头皮把汤喝得干干净净,喝完擦擦嘴角,还不忘把碗底倒扣过来给宋母看。
宋母被他一脸认真的模样逗笑了,摸摸他的脸,“你个傻孩子,等你身体好起来,娘天天做给你喝。”
“……”
宋阮莫名地打了个颤,但是还是绷紧嘴角假装冷静地点了点头。
此时,一个丫鬟敲了敲门,走了进来,却只站在门口,恭敬地请示,“夫人,大公子回来了。”
宋母微微敛了笑意,淡淡地道,“知道了,下去吧。”
大公子?
宋阮忽然想起,这几日丫鬟来服侍他的时候,口中念的是二公子、二少爷、小公子这样的称呼,莫非在他头上,还有一个大哥?
宋母回过头,对上宋阮疑惑疑问的目光,她顿了顿,抬起手摸了摸宋阮的头发,却一字未提那个‘大公子’,“你好好养病,近来铺子忙得很,娘得先回去算账,晚上再来看你。”
说罢,她看见宋阮点了点头,才转身离开,走之前还不忘和丫头们叮嘱他的伤情。
宋阮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窗外,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