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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连反抗的机会也没有,就被一个浪花不知打向可何处。
    ****
    薛蟠的童试结束了,就像想象中的那样顺利的取得了童生的资格。他倒也是没有表现的太出格,但是回到了家中就听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王大夫给宝钗来例行问诊的时候,确切地诊出了宝钗体中热病,不是什么严重的病症,就是不好根治,总是会引发咳嗽的症状,要用相对应的冷方。但是,王大夫在儿科这个方面还真不是最好的高手。而只能保守的治疗着,然后寻寻有没有什么良方。
    这个问题还没有结束,薛蟠就从薛家分号店铺那里得了消息,两淮一带几个小地方的河道堤坝出现了问题,京城里面已经派人来治理的。也不知道今年的汛期会不会提前来,但是听了这样的消息,薛父与薛蟠在商谈了一番对策后,决定了要让庄子上时刻准备着,一旦有一点不对就先行收割了,省的全都损失。
    饶是这般也没有想到这场雨来得如此之早,雨势之急之大恐怕两淮这次是遭了大灾的,就连金陵城中都有了很深的积水。
    而等天气稍稍放晴,薛蟠就连忙赶到了城郊沿河的庄子上,那里可是他好不容易淘来的海外良种,这次恐怕都是淹了,也不知道抢回了多少。
    “怎么样!”薛蟠一下马车连忙问着庄子的管事,“抢回来多少?”
    “大爷,只有一成也不到。”管事说着低下了脑袋,“雨势来的太快了,比以往早了整整一个月。”
    薛蟠听着这个数字,可是心痛呢,因为这个世界历史的改动,像是清初引入并推广的植物与粮食到现在还没有个影子呢,像是他试种的马铃薯也是从福建那里的洋人手中收购来的,育种很少,好不容易培养了一点,都毁在了这场大雨里。“另外几个庄子也是一样吗?”
    “是的,大爷,我已经安排了尽快翻耕田地,早点再种下去。”
    薛蟠心里头叹息,这也是要再花费时间的,作物又不是施加了仙法,能够‘嗖——’的长大。从一种作物引入大庆,适应这里的环境与土壤,改变自身的一些属性,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就是把前世的土豆种带过来,也是半死不活的,这东西是要有适应水土的过程的。
    “行了,这是天意,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抓紧办吧。还有当心不要有人员伤亡,那些个积水的小河道与土坑里可是要当心着。”薛蟠这句话才说完,就见着当归快步走了回来与一位护卫在说着前头发现了什么。
    “怎么了?”薛蟠听着沿河处似乎有点喧闹。
    “大爷,那里发现了一个人,大概十五岁的样子,像是被冲进河道的,也是命大还有一口气,但是叫了半天没有声音。”当归回答着,却是悄悄地把一块玉佩塞到了薛蟠的手中。“这是在那位的脖子上的。”
    薛蟠低头一看是一个上品的羊脂玉,还没有巴掌大,却是雕工古朴大方,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就看到在上面刻了笔锋奇异的‘日正’二字。
    也就是转念间,薛蟠闭口默念出了‘日正,昰也。’
    ☆、23、不争则死矣
    等郇昰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间乡间农庄里,而偏过头,向窗外望去远处似乎还有农人在田里耕作的样子,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觉得浑身酸痛,就像是被千万匹马踩踏过的样子,而大河水势的巨大拉扯力远远超过这些。这算是被救起来了,郇昰感到他的脑袋还没有清醒过来,那这里又是什么地方,现在又是什么日子了。对了,胡海县,那里是被淹没了吗。
    郇昰不顾身上的伤痛,还是挣扎着下了床,一步一颠的走到了门边,推开了门,就看见了门口守着一个小厮,不知在读,见到郇昰出来了连忙起身,“这位公子你醒了,我马上就去告诉大爷。”
    黄芪说着连忙向外面叫了声,“那位河边的昏迷的公子醒了,快点去地里通知大爷。”
    郇昰却是在黄芪的搀扶下坐了下来,他瞥见了先前另一个凳子上黄芪在看的书《农物画集》,这才发觉那不是个刊印的书籍,而是一个自编的手绘本。郇昰心里想要拿起一观,但是脸上却是没有半分表情,连带着一丝好奇也没有。没等他多想些什么,就看到一个身着粗布衣却是面容清秀的男孩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大夫,手中还挂着一个药箱。“感觉怎么样,这里是金陵郊外,不知道公子是从哪里落水的?”薛蟠一边示意王大夫再给郇昰诊脉。
    “金陵?”郇昰觉得这和扬州的距离虽说不远,但是他也没有料到自己会飘打到这个地方。“现下是几时了?距离那场暴雨已经多久了?”
    “你是被暴雨冲毁了城池而飘到这里的吧。救起你的时候,已经距离暴雨结束三日了,而你也昏迷了小半个月,要不要先向家里报平安。”薛蟠还记得他见到的那块玉佩,那种工艺出自于北边,其中的暗纹镂刻与薛父给他见过的祖父的一套御赐青玉壶杯的刀法相差无几,只怕他救起的人非富即贵。
    王大夫在一旁问过了脉,向薛蟠点点头表示没有大碍了,“这位公子也算是运气,在河中飘了这么久,撞倒了河中的暗石,却也是磕碰在胳膊腿上,没有内伤,只是四肢上的淤伤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消去。不过好在是冲到了这边的小河中,在往前走就是荒山了,那里的河道都没有被清理过,不定会撞到什么荒树断石呢。”
    “谢谢。”郇昰却是突兀地说了一句,既是向着王大夫,也是看向薛蟠,他自己的身体还不清楚吗,远比那些伤要要重的多,这也是多亏了面前的少年肯出手一救,大夫的医术高超才能恢复的快。
    郇昰自幼的时候就知道,没有谁一定要救谁的命,也不是自己身为皇子就一定会有人愿意粘连了,福祸相依,与皇家搭上了边,是平步青云,还是深陷桎梏,不过是转瞬之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郇昰不像一个纯粹的皇子,他没有天生的高人一等的优越感,这也许与他自幼丧母,养母与弟弟又相继离世,看清了皇宫究竟是什么地方。
    薛蟠为这句突如其来的道谢,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总不能真的见死不救、无动于衷吧。既然你是倒在了我的庄子门外,而我这里又恰好有个大夫。也不是我着急奔赶地就专门为了救你走这些路,倒是赶巧了是为了看看暴雨灾后的情况来的。”
    薛蟠之所以没能理所当然的接受这句道谢。要是不仔细看,郇昰的这句道谢是没有什么说服力的,因为他的脸上没有流出一丝感激之情。偏偏薛蟠看到了他眼中却格外的真诚的眼神,这样的情况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面瘫吧。“对了,我姓薛名蟠,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郇伍。”郇昰简单地说了两字,却也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他知道金陵有薛一家,不就是那个因为在金钱上从龙有功的被称为四大家族之一的薛家么。而眼前这个应该就是传言中的薛家长子薛蟠了,却与京中的一些传闻有所不同,为什么这样一个看上去书卷气弄的少年,会下到田中呢,看着薛蟠的鞋上还蹭有湿土,显然是听到自己醒了之后马上就赶来的。
    郇伍不正是郇家第五位,想着那个日正的玉佩,这些一串联不就是说出了这位便是皇家的第五个儿子郇昰,也倒是与世人言传中的孤僻寡语有点相似。但是,在皇家能言善辩的不一定善终,寡言少语的未必没有机会。
    “郇公子,是从京城来的吧。”薛蟠等王大夫留下方子离开,倒也让人先煮了一些易克化的东西,待郇昰用过膳之后,他自己也清理了一番天地上带来的灰尘,两人才坐下来说了话。
    郇昰见薛蟠说明了自己的来处也不奇怪,那些口音可是骗不了人的,要是薛蟠连自己是五皇子也知道,那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他身上没有直接证明身份的东西,却能间接地获得一些消息。薛蟠又不是没有见过富贵为何物的普通百姓。
    “我是从京城来的,等下麻烦派人送个信到东城猫儿胡同的李家馄饨,多谢了。”郇昰却是把话题引到了那场大暴雨上,“不知道半个月前的那场大雨怎么样了?你可知道这里田上的状况怎么样了?”
    “不是很好,听说扬州那边有一大片都被淹了,而金陵这里的情况也没有好很多,这里的庄子上的东西也只收到了一成不到的量。”薛蟠没有遮掩,遮掩的事情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他心中猜测,这次郇昰的南下恐怕就是为了前段时间的堤坝事件,只是像是郇昰这样刚刚入朝的皇子,应该不是一个人来的,记着薛父前几天说的三皇子似乎是到了扬州,也受到了暴雨的牵连,阻碍了回京的时间,也许是他的三哥同他一起来的?
    “听说朝里面已经派了刘宇大人到这里来处理暴雨水灾的事情,还有三皇子也被皇上安排着协同办理此事。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薛蟠说着却是看着郇昰的反应,不得不说要从这位脸上发现变化真的不容易,而郇昰却是暗自一愣,又转变了话题,“冒昧的问一句,刚刚我看见了你家的小厮在看一本农书,不知道能不能借阅一下。”
    “自是可以,那不是什么要保密的东西,本来与食物有关的书籍,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看的,民以食为天吗。”薛蟠让黄芪取了一套自己在薛家的农庄中观察到后二记录的农书进来,“不是什么深刻的东西,就怕郇公子觉得浅陋了,这是根据天地里面的事情,写着自娱自乐的。”
    郇昰接过了四本不算是薄的书,粗粗糙的翻了一下,和时下的书籍不太一样,那上面的图解十分详细,倒是让人一目了然,不会只知其意不知其形。“多谢了,我在贵庄多有麻烦,待日后,你来京城的时候,定做地主之谊。”
    才是初见之人,薛蟠与郇昰也没有多聊,也是顾及着他的身体还要休息,而他们也不是冲动之人,却从寥寥数语中,知道了对方的大致为人,传闻就是传闻,郇昰没有看见薛蟠呆傻的病样,反而觉得是超于同龄人的少年。薛蟠却是在郇昰的身上见到了少有的,保留着自己本身的皇家之人,若能与这样的人成为朋友,也能有刎颈之谊。
    等薛蟠告辞离去,郇昰才仔细的想起了这次两淮事情的前因后果来。不得不说,这样的危险出乎了他的意料。
    以前,郇昰就知道在朝中混的没有一个简单的人,或者说能站着脚跟的总有各自的理由,而从这次秘折的开始恐怕就是一个局,对着不是早就故去的李铭大人,而是背后之人。
    要说李大人其实是父皇的亲近,才有把他派来解决两淮这个重要之地的堤坝修缮工作。那个时候,就有人告状李铭贪墨了修筑中的钱款,却是最后不了了之,因为对方没有有利的证据,而账册也是没有问题,只是在这之后的两个月大火发生,原始账本被毁,只能把誊写的副本入库。
    按理说这事情就到此为止了,如果没有这次的连续损坏事故的话。
    可是,这事情不是那么的简单,应该是十年前就发出怀疑的声音的人,在又一次的质疑。无意副本的誊写是有出入的,而大火烧毁的却是真真的证据,火灾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偏偏事情没有到此为止。
    郇昰看着头边上的帷幔,要是这场大雨没有早爆发一个月,那么其实真正有着更大问题的就是扬州本身这一点,还会被遮掩着,大家都以为副本才是有问题的,对于原始的扬州账册则是没有那么大的疑惑,而扬州的堤坝前头没有出现问题。等全面修复的工程开始,许是能把扬州这里的问题带过去。
    只是,根据情况来看,那个弃城而逃的胡海县令明显是知道一点什么的,相比之下,去了处于险要地势的刘宇与三哥却是好的多,起码那里出现坍塌的时间没有这么早。
    对照记忆中最后一日在扬州看到的账目,郇昰长叹一口气,恐怕这里面的问题三哥在那个时候就知道。
    如果前头的坍塌是伪劣重建,这里就是以次充好,一般不出问题,但是一旦有了大问题,就连一个反应的时候都没有,就会有损毁的可能。而其中,看起来不在重要之路的胡海,就是当年用料最有问题的地方,因为那里不太容易出现大的水题,那建筑的人就抱着不会有暴雨意外险情的侥幸心理,而在那边做了最大的手脚。
    不是他要往深了想他的三哥,而是从一开始来这边,办理差事中表现的都是郇昶,他那种眼眉中极力掩饰,却还是想要争得什么的意味,已然落在了自己的眼中。而现在委以协查之任的也是郇昶,怕是里头是父皇,让郇昶确认自己这个五弟到底有没有危险。
    郇昰不想再深想下去,原来的秘折事情,想要扯出的是十年前的事情,那时自己才五岁,如果背后与皇家中人有关,无不外乎太子、二哥与三哥。
    而三哥其实也才十二来岁,没有这样的能量,那针对谁的话,也可以猜到,不过是太子与二哥间的五五之数。
    只是,没有料到还有案中之案,牵出了更有问题的扬州,这是不是同一批人所做,还是未知,但是从结果来看,三哥协同刘宇参办两淮之事却是让他有了进入江南势力的机会。
    所以,就在那个选择去哪一处的堤坝查看的夜里,他的三哥真的是无心,还是想以县令弃城、皇子失踪为借口的有意介入两淮之地呢?
    这样被当做棋子的自己又何其倒霉,如果不争是被利用到死,那是不是只有选择争呢?
    ☆、25、难分真假心
    “五爷!”殷溪看见了郇昰平安无事的样子,真是松了一口气,那日在县城郊外的堤坝上被大雨冲走时,他都来不及拉住自己的主子,后来他被冲到了一处浅滩上面,由于水性不错,也没有受多大的伤。在如何也找不到主子的情况下,只能先赶往扬州向三皇子请示,并把这里发生的事情用最快的速度传回京城,一切看皇上如何定夺。而昨天夜里接到了薛家发出的平安信,殷溪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金陵。
    还有一个人比殷溪更希望郇昰不要出事,起码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有性命上的大碍,那就是郇昶。与郇昰不同,郇昶与刘宇所去的县城,在堤坝损坏的时候,他们都有了一定的准备,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当郇昶见到殷溪一个人前来的时候,就知道八成是出事了,五弟去的胡海怕是保不住了。
    郇昶着实没有料到会在这个时候,下如此厉害的一场大雨,当他在扬州府接到郇昰的来信时,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了,没事就好,来江南两个人,回去一个的话,父皇还不知道怎么想呢。“殷溪你马上带着太医一起去金陵,好好地给五弟看一下,千万不能留下什么病症来,也带着我的书信过去,务必让他好好休养,让主子康健安好是一个护卫的责任,这不用我来教你吧。”
    殷溪忙是跪下应诺,这次是他的失责,才让主子陷在了危险之中,回京之后皇上的责罚还要另算,当下不能再出什么事情了。“谨遵三爷的教诲,属下一定会确保五爷的安全的。”就立即和太医一起赶向扬州了。
    “五皇子体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前头的方子待微臣辩过之后,稍作调整,再用上一段疗程就可以了。就是不宜舟车劳顿,要好好地静养一段时间。五皇子也是该保重自己才是。”这段太医倒是在皇上心中挂了名的一位,把他派到江南来,也让大家觉得了圣上对于自己的这两个儿子的重视,只是这一笔让另一位不开心,那就是太子。
    “多谢段太医了,父皇的关爱之意,儿臣自是心有感知,这也是皇恩浩荡,才让我死里逃生。”郇昰扯出了一个笑容来,像是对着父皇的重视感恩戴德,只是他不自觉的想到了薛蟠,这两日他和薛蟠一起住回了薛家,毕竟农庄上的条件不算太好,不适合养病,前头是他昏迷着,现在还是去薛家养病比较方便。
    只是当他看见了薛父对于薛蟠的关爱后,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是有真的不夹带着利益与权势的亲情的。如此一来,难道父亲把最好的大夫派给自己的儿子看病不应该吗?大家又有什么大惊小怪,那些无端的猜测又是从何而起,还不就是因为在‘父’这个字前头多了一个‘皇’字。
    段太医没有留着太久,改了药方就回了扬州,然后赶回京城了,皇上身边可是离不得他太久。
    郇昰接过了殷溪捎来的郇昶的信,没有打开,转而问到,“扬州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出了事情之后,三皇子与刘大人就严格地布控了,算是及时地控制住了灾情,不过还是有不少的地方遭了难,现在赈灾的部分三皇子管着,刘大人在加速修缮堤坝,就怕后面的梅雨季会有更大的雨势。一切进行的还算顺利。”殷溪这些日子可不是光着急了,他是郇昰的人,自是要打听清楚形势。
    殷溪把三皇子郇昶的信交给了自家的主子,郇昰拿了之后,却没有看的想法。只是想了一下,还是让殷溪先离开,他拆开了信封。
    信里面的内容也不算少,郇昶足足写了有三页纸,表达了三哥对他的担心,以及父皇的焦急,强调了他一定要好好休养,不能留下病根来。对于扬州的事情让他不要挂心,三哥一定会帮他找到应该承担罪责的人,父皇也表示这次居然有县令弃城而逃,至百姓于不顾,无视天家血脉的安危,罪不可恕,一定要严查到底。
    他们两人前面查的东西已经反映了不少问题,这次只要顺藤摸瓜,就能连着萝卜拔出泥来。等会到京城的时候,他受得这些罪就会有个出气口了。
    郇昰看完忽然‘嗤!’地笑出声来,这真是让他养病的好意,还是不想让他插手扬州的事情,说起来这次的功劳到到头来都是三哥的了呢。
    不过,他才不会抢呢。三哥这次做的有点多了,不知道太子大哥会怎么想呢?要说太子在这里面没有猫腻,他是不相信的。
    “叩,叩,叩。五哥你现在有空吗?”郇昰正想要嘲笑他都要傻傻地分不清楚兄弟的真情假意时,薛蟠出现在了屋外。“我给你带了秘药过来,就是那个蟹壳青。”
    郇昰马上站起来去开了门,就低头看见了到穿着一身绣竹暗纹长衫的薛蟠,他的手中拿着个褐色的瓷瓶。少年看到自己露出了一个干净的微笑,举起了瓷瓶,“这个,就是我上次说的专治瘀伤的药膏,试试吧,效果好得很。”
    郇昰却是被这个逆光而来的微笑,弄得想要后退半步,明明只是一个少年的微笑,为什么他像是看到了明月皎皎,听闻了泉水泠泠,让人错觉地认为那是一个谦谦君子的美好。只是,郇昰能说的是有干巴巴的一声“谢谢,进来吧。”
    薛蟠丝毫没有在意郇昰的语气,他在这几天里面已经看出来了这位就是一脸面瘫的表情,也不是很会表达自己的善意,不过行事上面是一个务实的人,这样的性格身在皇家不是一件好事,不能结交善缘。却又是一件好事,在红墙之内谁不带着面具,怕是皇上自己也是带着的,心里头的人与表现出来的没人知道是不是一样的。而郇昰的这种寡淡也是面具的一种,把那些虚情假意、阿谀奉承隔绝在了心门之外,留下了一块净土。
    薛蟠让小厮打了温水进来,而后让郇昰擦干净腿部,想要试一下药效,“五哥,这个蟹壳参做的药膏可是金陵同济堂的老方子,也不对外供应,怕是京城也没有多少,里面的药材不是贵,而是要凑齐的有着不少的困难,光是对于这味主药蟹壳的要求就高的很,所以产量极少,不过药效也是立竿见影的。这不是刚知道他们出了几瓶新的,我就厚着脸皮求爹去买来了,快试一下吧。对了,你还是要自己来吗?”“我自己来就好。”他接下了这瓶看似一点儿也不重的药瓶,努力想要忽视其中包含的善意与真心。
    郇昰知道自己已经在这短短几日里触摸到了,这一生本不应该碰触的感情。这会让他柔软,而那种东西已经杀死了他的四哥和他的养母。
    薛蟠却是想着五皇子的习惯是够古怪的,一点也不喜欢别人的碰触,更谈不上他自己能做的事情,让下人服侍了。听说去年郇昰已经大婚了,连孩子也有了,不知道在京城家里,他是怎么过日子的,难道也是这般的光景,那五皇子妃受得了?
    郇昰想让薛蟠出去,可是看着对方一副我想要帮忙的样子,想着等下后背确实够不着,比起让殷溪或者下人来涂药,还是比较不抵触薛蟠的接触。郇昰就开始沉默地擦拭了腿部,涂上了药膏,然后半褪下了衣衫,将瓶子交给了薛蟠,“麻烦了。”
    我根本不能从这样的理直气壮的语调中,听出你有半点麻烦他人的意思。薛蟠少有地在心中吐槽着,轻轻地将药膏涂到了后背的淤紫上,再次看到那些大块的瘀伤,薛蟠还是露出不忍的眼神,他不能想象如果那天郇昰再被水往前冲一点的后果,也许这个人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吧。
    这样一个在这个时代,眼前这位让自己觉得有点奇怪的人,如果连认识的机会也没有,是多么遗憾的事情。这个时候,薛蟠还远远没有想到,他们之后的相濡以沫与心心相印。
    郇昰如果知道薛蟠脑中的想法一定会诧异,因为在这之前,他的行事觉得是让人产生不了亲近之意的,高墙之中什么都容得下,包藏祸心也好,明争暗斗也好,除了一样,动什么也别动真心,所以还有真心的郇昰在众人眼中是奇怪的,他自己只能用面瘫与寡言来隔绝他和那个世界从本质上的格格不入。
    因此,薛蟠好奇的他是怎么与五皇妃相处的场景根本没有必要。
    京城,五皇子府里,报平安的信终于是送到了。五皇妃看着信,双手都是在颤抖的,还好老天保佑,扬州没有事情,今天终于能睡一个安稳觉了。“皇子妃,世子醒了,您要不要过去看一下,也和世子说说五爷平安无事的消息。”一边嬷嬷在听了这个平安的消息后,也是把悬空的心放了下了,不管郇昰是不是刚刚入朝,他有没有什么在朝堂上的话语权,只要府里的主子没有事情,光这一点总算是让五皇子府中众人又找回了主心骨。
    五皇子妃却是顿了一下,“不了,世子还小呢,这些事情他也不懂,你也别让府里人吵着他。”说着便是回了内房。嬷嬷看着这样的五皇子妃,也只能心底摇摇头,这就是天家子嗣的婚姻,根本谈不上什么温情,到了五皇子这里就更冷清了一点。除了洞房那夜,五皇子也没有进过皇子妃的房间,这事情宫里没有人管,生母早亡,养母后亡,皇上是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格的,等皇子妃被意外爆出了怀孕的消息,也让皇上放下了心来,总算五皇子已经有了子嗣,这也就行了。
    五皇子妃却是坐在了梳妆镜前,呆呆地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扬州的局面已经得到了控制,刚才接到信的喜悦却没有半点为了郇昰,而是另一个人,郇昰没有事情了,那是不是意味着那个人也会平安无事呢。
    一念缘起,却也是一念孽生,在豆蔻年华的惊鸿一面,让那个人留在了自己的心里,满以为会是天定良缘,却没有想到自己会嫁入皇家。
    想着那个在洞房之夜就怀上的孩子,自己真的喜欢不起来,这是不是意味着对于心的背叛。“咳咳——”五皇子妃用力地咳了起来,就在产后她的身体也是慢慢不好了。心病还要心药医,她的心药已经是回不去到不了的江南烟雨。
    26斗草生乐意
    五皇子妃心里记挂的人是谁,郇昰是没有心情去管的,既然他们已经结成了夫妻,对方无情也好,他自己无心也罢,这事情已经不得悔改了,比起不能自由出行的五皇子妃,郇昰觉得生而为男是一种幸运。
    而他能做的是对自己的孩子好一点,不要让儿子重复自己走过的路。但是有时候郇昰也会想,如果小儿接触了那些不属于天家的温情,以后会不会心软而不能存活在冰冷的皇家之中。无论如何,现在儿子还小,可以好好地养,所以他早定下了其为世子,在儿子身边照顾的也都是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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