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母孔氏抱了二皇子过来,霖哥意见了母亲便露了笑脸,伸了两只小手朝她扑过来,周宝珍含笑将孩子接到怀里亲了亲,朝乳母问到:“二皇子昨夜睡得可安稳,醒来除了奶可吃了什么?”
“回娘娘的话,小主子夜里睡的安稳,早间醒来除了吃奶并不曾吃别的。”说着孔氏抬头朝皇后笑了笑,口气温和的说到“小主子惦着娘娘呢,就连平日喜爱的蛋黄粥也不肯喝了。”
做母亲的听见孩子恋着自己心里总是高兴的,霖哥现在大了光喝奶已经不够,周宝珍正要吩咐人将给儿子预备辅食送上来,就听宫人进来报说太上皇和太后那里来接两位小皇子的人就已经到了。
如今大事已定,太上皇每日清闲度日,同在王府时一样,每日还是让人将大孙子接到身边亲自教养,至于太后那里六个月的霖哥自然成了老人家的心头肉,白日里总叫人将孩子抱到宁寿宫里。
周宝珍到底亲自喂小儿子喝了半碗蛋黄粥,这才起身收拾一番,看宫人护着长子往太上皇处去,这才自己带了小儿子往宁寿宫来。
宁寿宫里,赵寿同江如画两个正陪着太后说话,见皇后同二皇子进来两人忙起身行礼。
“我想着你事多,叫宫人把小二送来也就是了,你又何苦亲自跑一趟。”太后见了媳妇孙子自是高兴,从儿媳妇手中接过小孙子,转而含笑嗔怪到。
“ 表哥让人来说延福宫修缮完工了,一会儿要带咱们娘儿几个去逛逛。”周宝珍免了两人的礼,在太后身边坐下来。
太后听了这话也是高兴的,她看了周宝珍神态温和的说到:“总算是修好了,我看你这些日子总有些不如意,如今可算是好了。”
“母后说的是。”周宝珍温柔垂眸,帝后共同居于福宁殿,这份在外人看来万中无一的荣宠,已在朝中惹来不少非议,幸而表哥为人向来强势,那些臣子们又还没有摸透新帝的脾性和底线,这才两下里算是相安无事,可这般行事到底也不是长久之计算。
太后和皇后都不是爱揽权的人,两人对前朝的事可以知情却从不会过多干涉,所以这个话题轻轻一带也就过去了,不过周宝珍今日来却是还有别的事。
赵寿向来会看眼色,在对着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婆媳夸赞了一番二皇子后,便知趣的带着江如画起身告辞了。
两人相伴着往出走,此时正是春末夏初,宁寿宫花园里百花正好,两人看着这满目繁花想着各自的心事,倒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
“唉——”不知谁的一声轻叹,惊起了枝头的彩蝶翩迁而去,就听江如画柔婉的嗓音低低响起“这天下,再没有比皇后娘娘更好命的人了。”
这话听了无端叫人心头发颤,赵寿回头看向花丛前的少女,面上却是半分不露:“妹妹说的是,皇后娘娘自然是这天底下最有福气的人。”
江如画抬头看着眼前的赵寿,就见她面如满月,眼似秋水,气质温柔敦厚,是个让人可以放心说心事的人。
说起来两人的处境倒是极为相似的,父母不是早亡就是靠不住,皆要依附兄长过活,想她赵寿要不是有个好哥哥,又哪来的福气在宫里住着陪伴太后她老人家。只是兄长到底不同于父母夫婿,又岂是可以依靠一辈子的。
“赵姐姐,说起来咱们都是苦命人,我父母早亡只跟着哥哥过活,你虽有父亲可能依仗的也不过就是一个哥哥,可赵将军总有一日要娶妻生子,姐姐可想过以后的日子该如何,总不是一辈子这般不明不白的住在宫里吧?”
说起来人与人相处交浅言深乃是大忌,就如同江如画和她两人之间并未熟悉到能说这话的程度,看着眼前看似无辜的少女,赵寿有一瞬间的恼怒,然而她到底是沉的住气的人,在短暂的心绪波动后她很快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姐姐不知妹妹说这话是何意,说起来寿能入宫陪伴太后乃是前世修来的福气,承蒙她老人家垂怜,寿自愿意一辈子侍奉左右。至于妹妹说的以后该如何,恕姐姐愚笨,听不懂妹妹话里的意思。”
“是妹妹嘴笨,到底让姐姐恼了我。”江如画面带忧郁之色,上前拉了赵寿的手,轻声说到:“姐姐知道,如画并没有那样的意思,不过是看到姐姐觉得同是天涯沦落人,有感而发罢了。”说着她又叹了口气,“罢了,总有一日姐姐会明白我的心。”
赵寿不知她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只含糊答到:“妹妹有公主和驸马庇佑,来日什么样的姻缘求不得,又何苦说些丧气话。”
江如画闻言苦笑一声,转而看着面前的花丛,低低说到:“姐姐你不明白我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作者已经没脸说什么了
掩面而逃
☆、第295章皇 皇宫日常(十一)
萧绍下朝来宁寿宫给太后请安顺便邀请她一块儿游延福宫。太后体谅小夫妻两个近来聚少离多,即便是皇帝在宫里的日子能陪皇后的时间也不多,便借口年岁大了不耐烦,拒绝了皇帝邀请只让小夫妻两自便就是。
成亲日久连孩子都有两个了,周宝珍难得在太后面前不好意思起来,想着如今再不是小时候总不好还像往日一般总做小女儿之态,便再三劝太后同往。
“好孩子,知道你有孝心,只管放心同你表哥一块去,好好松散松散,这些日子也是难为你了。我如今有了年岁,这些日子倒越发不爱动了,每日只看着我们霖哥就万事皆足了。”太后看着眼前恍若一对璧人的帝后,笑的心满意足,这是她最得意看重的儿子和最喜爱的儿媳妇,两人成亲多年一直过的甜甜蜜蜜,又替她添了两个活泼聪明的孙儿,真是怎么看都满意。她低头看看怀里的小孙子,拿起他一只胖乎乎的小手在嘴边亲了亲,小小的孩童以为祖母在同自己玩耍,抬头瞪着一双琉璃珠子似的眸子冲太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肉米分米分的牙床,太后见了就更是笑的开怀起来。
“如此就遂了母后的意吧。”萧绍低头冲身畔的妻子柔声说到,他近来也正觉冷落了她,自然更愿意两人撇开父母儿女独处一会儿。
萧绍携了周宝珍的手从宁寿宫出来,看着门外的御辇周宝珍站住脚拉了萧绍的手在他回头看来的时候娇俏一笑,娇声到“表哥,咱们走一走吧。”说着她有意抬头朝天上看了看,只见天高云淡,和风絮絮佛到人脸上便有说不出的惬意。
见她这样萧绍那有不明白之礼,只是修缮后的延福宫占地甚广,珍姐儿今日又是头一次去,到时候少不得各处都要逛一逛,因说到:“还是乘辇车过去吧,不然一会儿该没有力气逛了。”说着不待她回应便低下身子,一把将她抱到车上坐了,“便是这样待会儿也少不得叫他们备了软轿在一旁候着。”说着自己也蹬上了辇车在周宝珍身侧坐了下来。
“表哥今日得闲?”周宝珍神情微讶,按着进宫这些日子的状况,她以为表哥即便能抽出时间来也不会太久,可看如今这架势却大有今日要把延福宫走一遍的样子,也难怪她会奇怪,当了皇帝的表哥想抽出半日或整日的闲暇时间可不是不容易,每每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来打扰。
萧绍上了辇车便颇为惬意的往车壁上一靠,伸手将周宝珍揽进自己的怀里,唇擦过她的面颊,有温热的气息在耳侧颈畔如羽毛般拂过,让她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就听男人醇厚低声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不论多忙,陪珍姐儿的时间总是有的,再有那儿以后就是咱们的家了,总要细细看过才好。”
伏在男人的怀里,听他告诉她他们将要去的地方并非只是一座宫室,而是他们共同的家,周宝珍心下微动,抬头便望进男人含笑的眼波里。她眼波流转支起身子主动吻上了男人的眼睛,呵气如兰,语带娇嗔“既是如此,表哥何苦弄出这样大的动静,生生圈进了大半个后宫,只怕过不了多久外头就该说我是那祸国的妖后了。”
萧绍沉沉一笑,连带着胸膛也震动起来,就见他微微抬头,嘴唇刷过女人的纤细的颈项便来到了她微嘟的唇上,张嘴轻轻咬了一口,舌沿着那娇嫩的唇线慢慢描摹着,边漫不经心又满是自信的低语到:“只有无能之人才会将失败归罪于女人的身上。”
“咯咯”唇上的触感让她笑着仰头向后躲避,妙目流转“只怕那些读圣贤书的大人们不像表哥这样想,世人总觉得一个男人若是不好,那必然就是某个女人的错了。”
萧绍哪容她躲避,猛的坐起身子揽了她的身/子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彼此目光纠缠,呼吸相闻,“珍姐儿,世人多愚。”
“是,所以如今他们跪着,而表哥你站着。”周宝珍对上他的目光,一字一顿的说到。
女子嗓音娇柔甜美,可说出的话却让萧绍的眼中便如夜空中有烟花闪过,光芒骤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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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御道的辇车里骤然传出男子的畅快的笑声,惊扰了远处花丛后两个对峙的少女,两人抬头向这边望来,心下惊疑。能在宫里笑的如此肆无忌惮的男人,除了皇帝便再没有第二个人了。只是在两人的印象里,当今的皇帝陛下却不是这般情绪外露的人,咱们的皇后娘娘果然是好本事。
眼见着车架走远了,赵寿回头再次将有些严厉和不赞同的目光投向对面的少女。凭心而论江如画样貌算不得顶好,她的五官不像其兄江驸马那般雅贵秀致,然而小姑娘圆脸圆眼倒别有一番娇憨俏丽,甚至隐约有一两分皇后娘娘的影子。只是她气质不同于出身高贵又惯来养尊处优的皇后娘娘那般浑然天成的尊贵纯净,娇憨妩媚而不自知,而总像是带了几分轻愁,这让她给人的感觉便不那么清透起来。
“赵姐姐何必这般看我。”被人这样看着,江如画的脸色也有些不好起来,她的目光同赵寿对上,里头隐隐带了几分倔强,又是许久没有说话,最后还是她先颓然的败下阵来低声说到“若不是真心将赵姐姐当作可信任托付之人,我又怎么会将心事告知。不管姐姐怎么看我,可我不为名,不为利,为的也不过就是我的一颗心罢了——”
少女嗓音低婉,这番话说出来便是铁石心肠也少不得要软化几分,赵寿脸上的神色明显缓和下来,就听她轻叹一声,“妹妹既然叫我一声姐姐,那今日我托大少不得要说上几句,妹妹一片真心固然可贵,只是使君已有妇,妹妹至少该想想江驸马,如若这事闹出来驸马又该如何自处?”
听赵寿提起自己的哥哥,江如画面上明显露出踌躇的神色,他们兄妹多年相依为命,别人她都可以不放在心上,只是哥哥——江如画心中犹豫,然而想着哥哥看公主的目光缠绵多情,如今公主有了身孕,以后小侄子出生,他们一家人亲亲热热又有谁还会记得她?这么想着她的心又硬了起来。
“哥哥同公主嫂嫂情意相投,又很快就要有小侄子了,自然不需我操心。”
赵寿见她形容,就知不是一句两句话劝的动的,自来情之一字最事害人,她想了想又问到:“只是这样的事到底也要你情我愿才好,你既对他有情,却不知他对妹妹又如何?如果你们彼此有意,那又何须妹妹做什么?”
“他,他对我自也是好的。”说着江如画面上显出几分羞涩,想着那年哥哥同公主上京,独留她一个在封地上,恰巧那些日子多雨,看着庭中雨打落花,她每每想念哥哥感怀身世便忍不住落泪,是他将自己的伞给了她,且神态温和语带关切的同她说“表妹还该多多爱惜身子才好。”
从此这个雨中的青衫男子便悄悄的住进了她的心里,当时人人都道王爷如何如何,可她却独独忘不了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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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萧行最近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公国府的五老爷隔三差五就请自己喝酒算是怎么回事?而且这五老爷看自己的目光也颇为怪异,那目光时而满意欣喜,时而又带了些挑剔,总让他有中后脊梁发冷的感觉。
这日五老爷又堵到门上说是得了把好刀要请他去看看,正好两人可以喝两杯。碍着彼此都是亲戚,对方又是长辈,晋王也不好拒绝只好又一次登了国公府的门。正巧在门上碰上了下衙回来的表哥周延青,少不得拉着他问个究竟。
“你说虽然大家都是亲戚,可以前也不见你这个五叔对我有多热情啊,他老人家这一向到底是怎么了?”萧行撇了一眼那边正吩咐下人的周五老爷,低声朝自家表哥问到。
周延青看着自家一头雾水的表弟脸上的表情有几分怪异,心想这叫什么事啊,难不成我们周家的姑娘还都得嫁到你们萧家去不成?因有些不怀好意的挑眉看向他问到:“你真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萧行纳闷。
“王爷,延青你们说什么呢,快来看看这刀怎么样。”周五老爷那边招呼两人过去。
周延青摸了摸鼻子,觉得这事自家还是不参合的好,于是丢下一句“你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便率先走开了。
国公府后院,五夫人听小厮报说老爷请了晋王来府里看他收藏的刀剑时,满意的点了点头说了声“知道了”便让人出去了。
“宛儿,你父亲这个时候请了晋王殿下来咱们府里必然是要留饭的,你吩咐下去,让人仔细预备几个下酒菜,送到前院去吧。”待人走了,五夫人看着坐在一旁窗下绣花的长女和声吩咐到。
周云宛听到自家母亲的吩咐,放下手中的绣花绷子,起身柔柔应了声“是,女儿知道了。”这才去到一旁柔声朝人吩咐起来。身为五房的长女,周云宛从几年前便开始跟着自家母亲当家理事,对于这样的宴请应付起来自然是游刃有余。
五夫人目光骄傲的看着自家长女,十四五岁的少女娉娉婷婷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纪,身为帝都的顶级闺秀,公府嫡女当今皇后的堂妹,她的女儿就该得这天下一等一的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