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杨州又想起,先前吃饭时陈坚突如其来的怒火。他不知该怎样解读,但心里确实跳跃着微弱的不甘。
就这样结束吗?
丹尼尔早已经走了,留他一个人困在荒井里。数年来他拼命攀爬,却始终逃不脱黑暗的牢笼。渐渐地杨州绝望了,安静地躺在井底等死,直到有一天,一个人伸出手来,执着地要救他出苦海。他是从天而降的希望,是黑暗尽头的一线光,杨州太渴望,太在乎,反而把他推远了。
他想到这里,心口忽然一阵绞痛。
“过不去,怎么办?”安德鲁问,打断了杨州恍惚的神思。
道路被完全堵塞了,看热闹的居民挤得像沙丁鱼罐头,没人愿意行方便,每前进一步都无比艰难。
杨州四下转了转,从人群的缝隙瞥见了军装的影子,忽然想起周上校,便叫安德鲁联系他。
没一会,一个军人从重重包围里挤出来,冲杨州敬了个礼,示意跟他走。
杨州的动作慢了几拍,军人走了两步又停下,扭头疑惑地盯着他:“真是杨先生吗?”
“是,是。”杨州盯着他的肩章,机械地迈着步子,木偶一般。一张张喜悦、期待的笑脸从他身边掠过,杨州忽然出现幻觉,好像看到一个萧索的背影,在荒芜的空城里孤单地游荡,一圈又一圈。
几分钟后,他们已经能看见巨大的城门了。一个魁梧的男人上前迎接,大半年不见,他还是那么热情,笑容洋溢地和杨州握手,“杨先生,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杨州忍着身体不适和他寒暄,“听说你负责一号基地的疏散工作?”
“可不是嘛,”周上校转过头,朝右边“喏”了一声。
在杨州右手边不远的地方,五百名被抽中的居民整齐地排成三队,个个身体前倾,伸着脖子张望,好像一片被风吹弯的水稻。
“这也挺好的,《隔离法案》废除以后,我们大部队也要开拔了,就留一个排的士兵在这。”周上校拍了拍杨州的肩膀,“倒是你,待了这么久,终于舍得走了?”
杨州勉强扯了扯嘴角。
周上校爽朗大笑:“走了好,以后也不用再来这鬼地方了!”
好像有人冷不丁在耳边敲响一面锣,那声响震得杨州头晕目眩。他不禁回头望去,来时路已经被密密麻麻的居民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