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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旨赐婚,他知道不能和离。但是,不圆房皇上不会管吧。
    静淑为难地看看新婚丈夫,又看看板着脸的孔嬷嬷,最终艰难的开口:“嬷嬷,要不……你们先出去吧,我跟夫君谈谈。”
    周朗心中一动,觉着小媳妇这是要依了自己了。难怪从挑起盖头的第一眼,就觉得她温婉可人,合眼缘。他还是第一次看着一个姑娘,心跳漏了一拍呢。
    孔嬷嬷恨铁不成钢的看一眼新媳妇,原来学过的规矩都跑到哪去了,见了男人就没出息的丢了魂儿?“姑娘,这事没什么可谈的,明日这素帕若没有落红,怎么向周家长辈交代?”
    彩墨在一旁打圆场道:“其实那褥子是粉色的,也能看的出来。”
    “你闭嘴,哪有抱着褥子去长辈房里的?”孔嬷嬷厉声呵斥。
    静淑吓得一抖,嗫嚅着想劝劝周朗:“夫君,其实……一方素帕而已,何必……”
    “够了,”周朗大喝一声,心里升腾起来的一点期望一下子凉透了,冷声道:“你们眼里只有高高在上的长公主,你嫁的是郡王府,而不是我周朗。你以为,我是那么容易揉捏的吗?你以为,凭借花容月貌就可以让我乖乖的听话?我告诉你,这辈子我都不会碰你,那素帕永远都用不着。”
    周朗摔门而出,却被两名带刀侍卫拦住去路。“三爷,王爷有命,今晚您不能离开洞房。”
    周朗怒极反笑,“好,好啊,你们拿着刀逼我留在洞房,总不能也拿着刀逼我圆房吧?”
    周朗转身进门,拿起桌上的一壶酒一饮而尽,随手一扔,汝窑上品红瓷酒壶碎了一地。
    周朗摇摇晃晃地走到床边,一下子歪倒在大红喜被上,昏昏然合上了眼。
    这是怎样的洞房花烛夜啊……静淑怔怔地看着他倒在床上一动不动,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这……太不懂事了,怎么会有如此不知礼的人。”孔嬷嬷气的差点背过气去。“姑娘,遇上这样的丈夫,以后你就要多教导他,让他知礼数,敬长辈。”
    静淑腿一软,失神地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姑娘……”彩墨心疼地跑过来,不满地看了孔嬷嬷一眼。
    “姑娘……”素笺也惊慌失措的走过来,不知说什么好。
    静淑摆摆手,不想说什么。两个丫鬟默默地收拾了桌子,帮她拆下凤冠霞帔,简单洗漱一下,按照静淑吩咐打来两盆温水,又担忧地扫一下床榻,随着孔嬷嬷退了出去。
    喜气洋洋的婚房,此刻静的可怕的,龙凤喜烛跳跃着火花,映着佳人失神的面容。她呆坐了了片刻,默默起身,打湿了帕子,轻柔地帮周朗擦拭额头,脸颊。
    喜烛昏黄的光映照在他英挺的俊颜,这是她的丈夫,相伴一生的男人。就算他脾气不好,不喜欢自己,可是按照礼法,自己还是要服侍他。
    擦完了脸和手,静淑小心翼翼地抬起他垂在床边的腿,费劲地脱了皂红色的靴子,白色棉袜,换了另一盆水浸湿细棉布,柔柔地帮他擦了脚。
    大红的婚服还穿在身上,静淑想帮他脱了外袍,可是他身子太重,她弄不动,只好一点点的扯出喜被,帮他盖好。
    今日本就累了一天,忙完这些,姑娘也没力气了。默默地躺到宽大的婚床上,睁着眼盯着房顶,眼角的热泪不断涌出,很快便湿了鸳鸯红枕。
    这京中的喜被与柳安州不同,并非一对被子,而是很大的一条,两个人合盖。其实她本不乐意主动钻进别人被窝,可是腊月的天太冷了,就算烧着地龙,不盖被子也是不行的。没办法,她只好硬着头皮掀开喜被一角。钻进去,和周朗同床共枕。
    夜色静谧而温柔,上弦月的清辉被挡在朱红色的窗棂之外。依旧热烈燃烧的龙凤喜烛把洞房内照的红彤彤的一片。周朗缓缓睁开眼,转头看向枕边人。
    她安静地睡着,细瓷一般的肌肤透出莹润白亮的光,映着大红的喜服,形成诱人的粉红色。水润灵秀的美眸已经合上,长长的睫毛翘着,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一颗晶莹的泪珠还挂在小巧鲜艳的红唇边……
    周朗喉头一动,一阵异样的感觉自心底升腾起来。
    她美得温婉细腻,让人想捧在手心,温柔呵护。却忽然见她“嗯”了一声,皱紧了眉头。是做噩梦了吗?是不是梦到他在欺负她?周朗哑然失笑,心情忽然好多了。抬手想抚平她眉宇间的皱起,停在半空,又默默放下了。
    第5章 上堂拜舅姑
    次日一早醒来,他已不在身边,静淑赶忙翻身起来。早起伺候夫君穿衣洗漱,她竟没有做到,新婚第一天就失礼了。
    “夫君呢?”
    “三爷天不亮就到前院练武了。”素笺答道。既陪嫁过来,就是周家的丫鬟了,不能再叫姑爷。
    昨晚哭的久了,静淑一双美目肿了起来。两个丫鬟想尽法子帮她敷眼,也才好了一点点。
    “罢了,反正也这样了,不在乎这些了。”静淑扫了一眼洁白的素帕,沙哑的嗓音淡淡说道。
    素笺心疼的只想哭,彩墨想说点什么,看看旁边的孔嬷嬷,乖乖地闭上了嘴。
    “姑娘,无论是否圆房,拜过天地就算礼成,你已经是周家妇,要去上房给长辈敬茶的。”孔嬷嬷沉声道。
    “我知道。”静淑看看镜中的自己,头发一丝不乱,脸上略施粉黛,虽是眼睛肿着不漂亮,却也没有太失礼的地方。
    上房中,周家长辈已经知道了周朗昨晚昨晚没有圆房的事,此刻大家脸色都不太好。
    长公主恨铁不成钢地瞪周朗一眼:“果然是跟你那个不懂事的娘一模一样。”
    周朗仰起头,瞪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吼道:“你要骂我便骂,关我娘什么事?”
    静淑瞧瞧剑拔弩张的态势,垂头低声道:“昨晚是我做错了事,惹夫君生气的。”
    周添也不想当着新媳妇的面吵起来,赶忙叫管家安排敬茶,把一家人介绍给新妇认识。
    居于正坐的是昭华长公主,她是先帝嫡女,又是九女之首,从小娇生惯养。她身穿金银丝鸾鸟朝凤八宝衫裙,头戴攒司金凤,不怒自威。长公主生有二子一女,长子周添袭了爵位,次子周海任正四品太常少卿,女儿嫁给了兵部尚书郭翼。
    上垂手坐的是衍郡王周添,一个平和的中年男人,岁月的沧桑在他脸上已经初步显露,眉宇间深深的褶皱浓的化不开,却涤荡着一身凛然正气。然后是郡王妃崔氏,一个保养得宜,盛装高傲的妇人。她的母亲是先帝嫡次女,和昭华长公主、先太子爷都是皇后所生,自然血统高贵,傲视天下蝼蚁。只是后来太子爷死于动乱,并未登基,皇五子临川王继位做了皇上,看不惯长公主骄纵的气势,偶尔也会敲打敲打她。长公主心里便十分委屈,若是自己嫡亲的弟弟继承大统,哪轮得着老五和老九作威作福?
    侧面的椅子上坐着二爷周腾,郡王妃嫡子,一个白白胖胖、笑眯眯地男人,只是那满脸横肉笑起来一颤一颤地,不太符合还未弱冠这个年纪。他的夫人沈氏是侯府千金,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一个女人。四小姐周金凤是崔氏亲生,仅有五岁,生得唇红齿白,凤眼刁蛮凌厉。
    下垂手坐着的二老爷周海是文官,自己不求上进,混了一把年纪才四品官,长公主对他也颇瞧不上。夫人靳氏看着端庄老实,听说是个家道中落的贵女。四爷周胜和二小姐周玉凤是龙凤胎,靳氏嫡出,都是十四岁。三小姐周雅凤十三岁,安静地坐在一旁。
    这一大家子人,静淑努力地记了半天才勉强记住,简直比背一本书还费力。
    互相认识之后,周添带着小夫妻两个去祠堂祭祖。出门走了几步之后,静淑发现没有丫鬟端着茶水,又偷眼瞧瞧父子俩凝重的脸色,便招手唤过彩墨,低声吩咐了几句。
    进了祠堂,先由衍郡王焚香敬告列祖列宗周家喜添新妇,然后静淑亲手点上三支香,恭恭敬敬地对着褚氏牌位磕了三个头。
    彩墨捧过托盘,静淑亲手倒了一杯热茶,双手举到褚氏牌位前:“娘,媳妇给您敬茶了。从今往后,我一定悉心服侍夫君,以夫为天,谨守妇德,请娘亲放心吧!”
    周朗一直站在一旁冷眼瞧着,此刻他却没有掩饰眸中的震惊,一抹亮晶晶的水色在深潭般的瞳仁中一闪而过,默默转过头去看向地面。
    衍郡王也有几分动容,没想到新媳妇竟然会给过世的婆婆的敬茶。轻抚着牌位,眼神亦有些迷离:“文惜,阿朗长大了,娶妻了。母亲这些年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给阿朗找了个好妻子。以后抱上孙子,在来你灵前叫祖母,你泉下有知,必定欢喜。”
    周添眼里含了泪,转头对儿子说道:“阿朗,难得你妻子知书达礼,温柔懂事,又能包容你的坏脾气。和你娘当年性情很像,你莫再闹了,好好过日子吧,别让你娘在地底下还替你操心。”周添摆摆手让他们出去,他还想单独跟亡妻再说一会儿话。
    周朗面无表情的出了门,竟破例没有出府,而是乖乖地陪着静淑回了兰馨院。
    小夫妻俩进了门,都不知该说点什么好。周朗也不看她,兀自坐在书案边,拿起一卷烂熟于心的《孙子兵法》,很认真地看了起来。
    素笺赶忙给两位主子倒了茶,静淑看自己也无事可做,就从箱子里拿出一卷倒背如流的《女戒》,结合自己的切身体会,再仔细地研究研究。
    彩墨在一旁挠着头,纠结的瞅瞅这个,看看那个。新婚的小夫妻,都是蜜里调油的日子,恨不能白天晚上都抱在一起。可是这两个“认真”的读书人,唉!
    没过多久,就到了午膳时间。郡王府人太多,除了过年过节,很少聚餐,都是在自己院里吃。每个院子都有小厨房,依照主子不同的喜好安排吃食。
    饭菜呈了上来,六菜一汤,足够两个人吃了。醋溜白菜,桂花山药,麻婆豆腐,萝卜丸子,干锅蘑菇,炖排骨,鸡蛋银耳汤。
    静淑微怔,抬眼看看一旁端正站着的孔嬷嬷,见她扫了一眼菜色便面无表情,自己也赶忙掩去讶色,低头吃饭。周朗冷笑一声,抄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静淑平日喜欢吃些甜淡的素菜,这些菜里桂花山药最合胃口,可是菜放在周朗面前,离自己有点远,她不好意思伸长胳膊去够。萝卜吃多了会排气,她不敢多碰。只专注地吃面前的干锅蘑菇,见周朗爱吃排骨,就把自己面前的一盘排骨端到他面前。
    但凡是年轻力壮的男人,哪有不爱吃肉的,只吃几口素菜根本支撑不住他们一天的消耗,何况是练武的男人。
    周朗把一盘排骨吃的只剩两根,改为吃别的菜。静淑默默地抬眼瞧了瞧他,把那两根排骨夹到他碗里:“夫君吃吧,我不爱吃肉食。”
    周朗一张俊脸腾地一下红了,王侯之家,竟然为了一口肉互相谦让。他知道是崔氏故意克扣用度,下人们见风使舵,从这些小事上排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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