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渡猛地滞住脚步,五年前,便是先帝病逝的那一年!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估算错误,这章居然写不完,下章一定能解释清楚,反正太后的好日子已经不多了,啥好吃就多吃些吧,手动点蜡╭(╯^╰)╮
☆、第109章 056
月上中天,暗室中蕴着淡淡的光亮,萧渡对着面前的烛台一动不动地坐了许久,脸颊被跳动的火光衬得一半火红一半晦暗。
这时,有人推门而入,门缝中灌入的冷风将烛火吹得不断晃动起来,萧渡连忙抬起头,对着走入得那人问道:“怎么样,查出来了吗?”
夏青略有些不豫,自己好歹也是堂堂羽林军指挥使,又不是萧渡手下的暗探,哪有招呼都不打一声,劈头盖脸就问话得。可谁叫面前这人是自己的大舅子呢,再大的火也没处发,只得憋屈地回了一声:“嗯。”
萧渡根本无暇顾及他是否有异样,只用些讲。夏青在心中叹了口气,还是老老实实开口道:“我找到了当年紫宸殿的一名老宫人,据她所言,当年先帝病重之时,先是服用当时的太医院院判左太医替他开得药方,谁知先帝的病不仅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太后勃然大怒,直接削去了左乔的官职,换上另一名院判,药方也全部改过,此后便每日亲自侍奉在先帝榻前。”
“贴身侍奉到什么程度?连煎药喂药,太后都是亲自上阵吗?”萧渡连忙追问道。
夏青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仔细,幸好那宫人说得也十分详细,于是想了想回道:“是的,煎药都是由太后盯着宫女煎得,然后再亲自喂给先帝喝。正因为先帝病重时,太后衣不解带地在榻前侍奉,才能在宫内外都流传为一段佳话。”
萧渡讲所有事情连在一切想了一遍,随后突然挂起一个嘲讽的笑容,道:“原来如此,所谓的帝后情深,果然只是个笑话。”
夏青不解地盯着他,等待着他为自己做一个解释,谁知萧渡只是淡淡道:“好了,有劳妹夫为我查出这些东西,改日必定登门道谢,也顺便去看看萱儿。”
夏青顿时有些气恼,这是摆明就是过河拆桥啊,他于是带了愠色道:“侯爷,你想知道的夏某毫无隐瞒全告诉了你。可你我既然算是盟友,总得让我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吧。”
萧渡却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了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夏青见他摆出一副打死也不说的态度,顿时蓄了满腹的怒火却又不好发作,只得轻哼一声拂袖而去。萧渡却没空理会这人的别扭情绪,他现在还需要去找另外一个人。
“你要问先帝的病?”左乔放下手中的杯盏,长叹了一声道:“当年先帝领兵出征时曾不小心中了埋伏,在林中吸了许多瘴气,虽然侥幸能救回,但也就此落下病根。后来发病,是因为积劳成疾,其实,他的身子早已不堪重负,只是为了政事而硬撑着。我那时和太医院的同僚日夜商讨,用了许多法子都没法让先帝好转。后来有一日,连先帝自己都发觉了……”
他的眼神开始飘忽起来,思绪又回到许多年前在龙榻前的对谈,那时云帝方还能够起身,他披上裘衣坐起,脸上带着浓浓的悲凉之意,道:“你告诉我一句实话,朕这身子,是不是好不起来了。”
左乔吓得连忙跪下,以头抵地流着泪道:“陛下是真龙天子,自有天命庇护,只要多服药修养,一定能很快好转。”
云帝斜斜瞥了他一眼,摇头道:“都到了这一步,你们也无需瞒我。”他走到他身边,慢慢将他扶起,缓缓道:“既然朕这身子早已治不好,不如就用它做一件对社稷有用的事吧。”
左乔愣愣看着云帝的脸,他并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为这位帝王眼中的悲凉和决绝感到有些恐惧。这时,云帝又拍了拍他的肩,道:“你在太医院这些年,对我一向忠心,朕如今送你一份大礼,你回去安享晚年吧。”
“所以你后来罢官去职,其实是先帝的意思。”萧渡忍不住出声打断道
左乔从回忆中抽离,神情还有些恍惚,“我那时昏昏沉沉,也不明白先帝是什么意思。可是后来太后便下了一道懿旨,说我医治不力,罢去了我的官职。那时我早已心灰意冷,唯一记挂着的就是陛下的龙体。我走后,很快就有人顶替了我的职位,做了太医院的院判,又亲自为陛下看诊。”
“那个人呢?现在还在太医院吗?”萧渡急忙追问道。
左乔摇了摇头,露出一个苦笑道:“那个人,他已经死了。死在先帝驾崩的同一年,我有时候想想,如果我没有被罢免,也许死得那个就是我,这可能就是先帝所说的那份大礼吧。”
萧渡长长吐出一口气,手指在桌案上轻叩起来,到了这一刻,他心中那个猜测已经慢慢成形,只是,如果这猜测为真,帝后之间藏着的这些算计与诡谲又令他忍不住一阵心寒。
“什么?你说这药方是先帝故意布下的局。”元夕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道。
萧渡点了点头,目光一直死死盯着手中那张已经有些陈旧的虎皮笺,金黄色的宣纸上,抄写着一排药方,字迹娟秀清丽,明显是出自女子之手。这便是那日弘玉法师交给他的东西。
据弘玉法师所言,先帝在病重之时,特地派了个最为忠心的内侍,以做法祈福为名,将弘玉法师叫到龙榻前,趁四下无人,慎重地将一个檀木小盒交到他手里,并且对他千叮万嘱,除了萧渡,绝不能将这样东西交给任何人,哪怕是未来的天子也不行。
檀木盒中便是这张誊写出得药方。虎皮笺是只有帝后才能使用的纸张,萧渡对着这药方猜测了许久,怀疑这药方极有可能出自太后之手。于是他特意叫夏青去帮他打探当年之事,又专程去找了左乔,果然被他问出一个惊天的秘密。
“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元夕见他不答,忍不住追问道。
萧渡叹了口气,道:“我找左太医看过,这张药方中有两味药单独服用都是良药,可若配在一起,吃得久了,便是足以致命的□□。”他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盯着元夕道:“这便是先帝在弥留之际,太后侍奉他时所服用的药方。”
元夕倒吸一口凉气,她将这话反复思索了许久,才喃喃道:“你是说……”
“没错”萧渡攥着手中那张纸,缓缓道:“那年先帝病重,太医院用了许多法子都没法让他好转。先帝明白自己时日已经不多,可太子那时年纪还轻,又一直处于夏太后的控制之中,先帝不愿看到大穆江山就这么落入夏氏之手,于是便想出了一个破釜沉舟的计策。他故意透露对左乔的不满情绪,太后本就想完全掌握他的病情,于是顺水推舟将左乔罢免,将太医院判换成了自己的亲信。先帝心里清楚,到最后的时刻,太后为了日后掌权的名声,也为了贴身监视先帝的一举一动,保证自己的儿子能够登基,必定会亲自在旁侍奉,好好演完这出戏。”他举起手中的药方,继续道:“可太后一定没想到,她所以为得亲信,竟是先帝安插在她身边的棋子,他在先帝的授意下,开了这副药性相克的药方,又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太后亲自誊写了一份。于是太后每日喂先帝服下的药就变成了足以致命□□,她当时的所有用心,已经亲自将自己送进了一条死路。”
元夕觉得身上有些发寒,道:“可先帝既然有了这样东西,也就是拿住了太后的把柄,若是此事被揭穿,太后必死无疑。他为什么不在当年交给今上,而要藏在弘玉法师那里,等你不知何时去发现。”
萧渡叹了口气,道:“因为他始终不能完全信任今上,无论如何,今上也是太后的亲生儿子。所以他才想将这样东西交给我,由我去判断该怎么做。也许,他始终还是希望我与今上一起联手,将夏氏斗垮。”
他望着手上那张黄色的纸笺,心中激荡难平。这是一个父亲,用自己的性命为孩子换来一个机会,也是一个帝王,希望为百姓社稷换来得安定与清明。可他那时并没有想到,多年以后,他的两个儿子竟走成如此水火之势。现在,他到底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的好仓促,请小天使们多包含。后面几章又要开始燃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嘿嘿嘿?(?)?
☆、第110章 056
六月盛夏已至,京郊田庄外有一大片天然湖泊,此时正是绿树阴浓,轻风拂水的时节。柳荫深处,元夕正一动不动地面对着湖水而坐,蹙着眉紧紧盯着面前的浮漂,生怕错过浮漂的任何动静。
萧渡自树林深处走出,拨开面前的垂柳,就看见元夕这幅聚精会神的紧张模样,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于是蹑手蹑脚走到她身旁,伸手将一个刚做好的花环套在了她头上。元夕吓了一跳,只觉得头上突然多了样东西,还没来得急去摸就被萧渡从后面凑过来亲了一口。
元夕生怕他会吓跑马上要上钩的鱼儿,顿时急得要命,却又不敢说话,只涨红了脸用眼神示意他莫要打搅。萧渡却坏心地咬住她的唇不放,故意不让她去看浮漂,元夕气得伸手在他背后胡乱拍去,反而将手中的钓竿滑入了湖中。
眼看元夕就要真的发火,萧渡才连忙笑着停下逗弄,跑到湖边替她将钓竿捡回,然后坐在她身后手把手地教她钓鱼。元夕从来未体会过这种山野闲趣,每当有鱼上钩便激动地双目发亮,拍手大叫。萧渡许久未见她这般高兴的模样,越发觉得此趟带她来田庄避暑是来得对了。
两人嬉闹了一日,直至晚霞布满天际,落日斜斜投映在波光之中,将水面染成一半桃红一半金黄。元夕觉得有些累,便向后一倒靠在萧渡怀中,微风的轻轻吹拂脸庞,让她懒懒闭上双目。耳边有飞鸟掠过水面的簌簌声,和着树丛中蝉鸣,仿佛室外桃源,令人忘却一切烦忧。
元夕沉醉了许久,才不舍地睁开眼,道:“那件事,你还没想通吗?”
萧渡抱着她的手收紧了一些,而后道:“我想了许久,这件事不应该由我一人决定。那人毕竟是你的父亲,如果太后谋害先帝的罪名被坐实,不仅是太后和你爹,只怕整个夏家都会遭受大难。”
元夕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吐出口气道:“我早就说过,我和夏明远和夏家再无任何关系,他从未把我当作女儿,我又何必再当他是亲人。”
萧渡侧头盯着她道:“你真的可以完全不在乎?”
元夕点了点头,道:“你是我的相公,你和萱儿、老爷、二弟才是真正关心我视我为亲人的人。所以只要你决定去做什么,我就会陪你去做。哪怕要放弃现在的一切,甚至是风餐露宿,我都绝不会有半点不甘。”
萧渡心中一股热流涌动,他的目光自眼前的景色慢慢扫过,又道:“如果有一天,你必须和我去一个没有这般湖光山色,又不及京城富庶繁华,有的只是大漠与风沙的地方,你也甘愿吗?”
元夕心中已经猜出几分他的打算,回头柔柔笑着道:“你曾说过要带我去看边关的落日,我等这一天可等得很久了。”
萧渡始终是有些忧虑道:“可你从未离开过京城,又一向怕冷,那里住得十分艰苦,没有地龙烧暖,尤其是冬天,风很大水也冷,我怕你会受不了。”
元夕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目光坚定道:“阿渡,你到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再冷的地方,也有你为我取暖。只要有你在,我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萧渡眼窝一热,将她紧紧抱在怀中,竟说不出一句话来。有了她的承诺,也终于解开了自己最大的心结,有些事哪怕明知道结果,他也不得不做。
第二日,城西丰乐坊的一间小院里,冯叔料理完满院的花草,正准备去灶房做些吃食,突然感觉身后有些不对。他连忙转身抬头,只见逆光中萧渡穿着白袍黑靴,正坐在院墙上,手中拿了壶酒笑眯眯地望着他。
冯叔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连忙叫道:“侯爷要来,怎么不从正门走。哎呀,快些下来,小心别摔着了。”
萧渡朗朗发笑,纵身自墙上跃下,将手中的酒壶往冯叔怀中一扔,道:“就这点高度还摔不着我,这还不是想给冯叔惊喜。我今日特意沽了醉香楼新到的好酒,咱们爷俩好好喝上几盅。”
冯叔不明白萧渡为何如此高兴,却还是乐呵呵地去洗了酒杯,又麻利地炒了几个小菜,两人就坐在树荫下,就这百草繁花对饮。
冯叔与萧渡连干几杯,酒意便有些上头,却又觉得许久没这么畅快过,这时,萧渡又笑着赞道:“好酒好酒,实在喝得是痛快!”
冯叔终于忍不住好奇,小心翼翼地问道:“到底是什么事,让侯爷觉得如此高兴。”
萧渡慢慢放下手中的杯盏,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低头一字一句道:“冯叔,如果我说我马上就能为小吉和小齐报仇,你高不高兴!”
冯叔双手一颤,酒杯便倏地滑落到了地上。随即,他的双唇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而后整个身子都在发抖。他抬头看向萧渡,确定其中没有一丝玩笑之意,泪水便崩然而下,又带着泪疯狂大笑起来。然后他身子一歪,便跪在了萧渡面前,嘶着嗓子喊道:“侯爷,他们死得太惨了,连尸骨都不能回到故乡,都不能和我这老头作作伴啊。若是侯爷真能为他们报仇,便是舍去我这一身老命也甘愿啊!”
萧渡的眼眶也一热,他连忙蹲下扶起冯叔,颤声道:“您放心,他们的仇,我从来没忘过!那些害死他们和萧家军上万将士的凶手,我日日都铭记在心,刻在脑海!我曾发誓,总有一日,我一定会让那些人血债血偿,让将士们的冤魂安息!您放心,过不了许久,我就能为他们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