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柯总”,显然是指柯成。小李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他:“你简直……像个疯子。那你事业不要了?!分不清主次?!你这样的,公司不出一个月,立马放弃你,让你坐冷板凳,信不信?你难道还能接着回去读书吗,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谢白景连眼睛都未抬一下,垂眸点了根烟。
小李看着就来气。身为一个青年偶像,怎么能是个烟鬼?可谢白景偏偏谁的话也不听,抽烟抽得明目张胆。他也知道自己与谢白景关系始终不好,又换了人来游说,是平日里跟着谢白景的小助理。小助理说话就恳切多了,甚至有几分央求的意味:“谢哥,你想想你的粉丝啊,那么多小姑娘就盼着你呢,你平时对他们可不是最好了,他们都快担心死你了。”见谢白景不为所动,他又补充道,“还有我们,都是从最开始就陪着你过来的,那么几十个人,各个不说鞠躬尽瘁,也都尽心尽力的,全靠着您吃饭养家了。就您任性一眨眼的事儿,我们都得掉饭碗。”
谢白景漠然地问:“和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能没关系呢!小助理一窒,却被他眼中的冰冷给吓到了,半晌不敢说话。
他这才意识到,谢白景的冷漠,原来是真的冷漠,真的谁都不在乎。平时展现出来的温和平静,只是一种较为漂亮的矫饰罢了。他骨子里,压根谁都不相信,谁都不带任何感情,哪怕是朝夕相处的同事也一样。
但助理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曾被谢白景吩咐过,有柯江任何消息,都要如实地、在第一时间告诉他,虽然这项任务在谢白景出国后就彻底终止了。他也曾亲眼见过,谢白景在与柯江闹崩后是如何大变模样。在那个时候,谢白景分明是鲜活的,有明显的个人情感的。
他小心地试探:“是因为……柯江吗?”
谢白景冷冷地抬眼看他,瞳孔漆黑,透着不由言说的警告意味。
助理一句话都不敢再说,出门见了小李,只作出一脸无奈模样的摇头耸肩。
小李心里暗恨。他忙忙碌碌这么久日子,最大的功绩便是“捧”出了谢白景。虽背后出主力的不是他,但他也为此沾了不少好处。要见谢白景这样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他都看不过眼,更不知道该如何跟上面交代。可谢白景偏偏又是个油盐不进的,不论是威逼利诱都不奏效。助理悄悄暗示他,谢白景这样真是为了柯江,这点小李是不怎么信的。谢白景看着就不像是会为谈个恋爱就轰轰烈烈要死要活的样儿,估计是叛逆期到了,不想再走这条路了,想法子摆脱呢!可国内粉丝中的谣言与种种工作,都不能再拖了,一时之间,他急得火急火燎,恨不得将谢白景直接打晕给飞回国。
谢白景依然坐上车,抿着唇,看着车窗外的街景不断地后退。他发给柯江的所有信息,那种近乎央求的情意都快掩饰不住,可柯江仍然不会回半个字。
他也思考过,自己这样究竟值不值得?柯江对他毫无感情,而他现在所抛下的,是他曾经费劲力气所博得的心血。可能这次搞砸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不用别人来告诉他,他清醒地明白他在干什么荒唐的蠢事。谢白景曾自负地以为,自己绝不会是那种在感情中沦陷的人,可事到如今,他比任何人都显得要狼狈。他规划得井井有条的人生,似乎从遇到柯江开始,就再也不受他自己控制了。
夜幕低垂,哪怕是闹市区的街头,都显出不合衬那些霓虹灯的安静。司机回头看他,问:“还要继续吗?”
“回酒店。”谢白景沉沉地。
司机点点头。谢白景开得薪资不菲,也从不多话,是个很好的老板。可数个小时都这么漫无目的地开下去,他也有些疲倦。打方向盘掉头,与一辆敞篷跑车并驾齐驱。开这样车的人,大多都是手中钱花不完的、不好惹的富二代,司机只略略看了一眼,没怎么在意,也不打算超车,始终保持着平稳的车速。谢白景将车窗摇下一半,感受到新鲜的空气涌入车里,眼睛半垂下来,考虑之后的路该怎么走。
柯江坐在副驾驶座上,无趣地打了个哈欠。开车的人是他的大学同学,笑着侧头问他:“听说你在国内招惹了一个小男孩,他还为你追到这儿来了?”
“他成年了,”柯江悻悻地,“不要说得我跟犯罪了似的。”
朋友戏谑地:“之前怎么求你,你都不愿出来。这几天倒肯来了,不会还是在躲他吧?真看不出来啊,被一个小男孩撵成这样。”
柯江最不想听到的就是有关谢白景的事儿。本来这几天就是为了放松放松,逃避一会儿谢白景发了疯似的关心,晚上躲贼似的出门喝几杯,却还动不动被朋友们揶揄。沉浸在酒场中,他又觉得这样的日子与之前没什么分别,没过几日便腻味了。朋友盛情邀约,他也不便拒绝,只是在听到有关谢白景的话题上沉默着。盛夏的夜风呼呼啦啦地往他的脸上吹,将蓬松的头发都吹得乱七八糟,柯江慢慢放松下来,惬意地闭上眼睛,灯光在他的脸上打下漂亮的光晕。车里音响开得很大,随着一首老派的摇滚乐,他还能有心情怡然自得地晃晃身子。
“柯江……”谢白景突然开口。
司机:“什么?”
“柯江!”谢白景将车窗完全地摇下,高声喊。旁边车上的两人都错愕地看向他,最最讶然的自然是柯江本人。
年轻人的模样并不怎么好看,瘦了许多,眼中透满了倦色。在认出柯江的那一刻,他眼睛通红,声音里都带着颤抖。如果不是车还在向前行驶,他绝对会跳下来逮人。
不是吧,柯江心想,这都能被抓到?
第69章
柯江的朋友,是在柯江上大学时结交的。他与柯江不一样,早已举家移民,但做派与国内的纨绔子弟并无什么太大区别。按照柯江以前的性子,两人自然年轻时一拍即合,成为一道去喝酒玩车泡男人的狐朋狗友。他坐在柯江的左边,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谢白景看,嘴角的笑始终掉不下来。
在路上谢白景那一嗓子,着实把他们给吓一大跳。为了生命安全着想,总不能在大马路上开始生死追逐赛,这回柯江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干脆翘了局,老老实实地随意找了家清吧,几人坐在一起,一时之间皆默默无语,柯江冷着脸,谢白景直勾勾地盯着他,氛围挺尴尬,只有柯江的朋友嘴角挂着笑。柯江对他身边的这位朋友了解得很,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是看上谢白景了。
要说平时看上,那倒也不稀奇。谢白景生得盘亮条顺,高瘦干净,五官俊朗精致不说,一股清风霁月的冷冷清清的味道,能把柯江迷得五迷三道的就靠这个。可那是以前了,现在这时候的谢白景,穿着一件最普通最不打眼的直男T恤,冒出些许小小的胡茬,眼里全是血丝,神色中满是倦意,怎么还能让人给看上呢?
柯江突然道:“有事?”
他这话显然是对谢白景说的。谢白景的眼神本就始终落在他身上,艰涩地开口:“好久不见了。”
说久,其实也不久。只是他这些日子都在盲目地找柯江,觉得时间比以往都要漫长。
“你该回去了,”柯江不咸不淡地,“虽然新锐不归我管,但也是柯家的产业,别让他们亏钱。”
谢白景慢慢地将唇抿起来。他漆黑的眼睛里的感情太浓重而盛烈了,让柯江被烫得垂下眼睛,避免与他直视。
“别这么凶啊,”朋友挤了挤柯江的臂膊,饶有兴趣地看向谢白景:“你在这儿都待了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