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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豆随口问在跟前递香的小沙弥,问这间佛堂附近哪里有清雅的禅室提供给她们歇息。
    小沙弥便说,这间普贤菩萨佛堂后面就有几间禅室,是专门提供给来此礼佛的宗室皇亲休憩的。阿豆就让小沙弥带路,然后陪着皇后,小公主,还有蜀王继妃一起往后面的禅室去。
    到了那里一看,只见那里果然有个小院子,里面有三间清雅的禅室,禅室里面有坐榻也有桌凳,布置得十分清雅。
    阿豆就让宫女去把坐榻跟桌凳再擦一擦,这才请谢妙容坐了榻,蜀王继妃华氏和安定公主坐了凳子。紧接着就有其她宫女开始用随身携带的茶炉在外面廊下烹茶。不一会儿,茶端上来,谢妙容就和女儿,还有蜀王继妃一起边喝茶,一边说些闲话。
    华氏喝茶的时候,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精美的金丝编织的小盒子,从里头拿出蜜饯来吃。
    安定公主还是个小孩子,尽管平时不缺吃的,可是这会儿看见华氏一边喝茶一边吃蜜饯,就眼馋,华氏见状笑着给了她几个吃。
    不想小公主是个金尊玉贵的人儿,平时大概没吃过外头的东西,吃了几个蜜饯,喝了一杯茶后,由宫女陪着在外面庭院的花圃里扑蝴蝶玩儿,还没玩一会儿就嚷肚子痛。谢妙容听见了,就走出去,问她到底怎么了。
    小公主说她肚子绞痛,想要去如厕。
    谢妙容听了,就让两个宫女带着她去上茅厕。她们方才跟在那小沙弥身后来这里的禅室的时候,那小沙弥曾经告诉她们禅室隔壁就有个茅厕,因为考虑到此处是皇亲贵戚们休憩饮茶的地方,就没有在这个院子里修造茅厕,而是在院外,隔了一堵墙修建了一个茅厕,供来此的贵客们登东用。
    本来皇后出行,随行的宫女就有提着恭桶的,只是谢妙容考虑到隔壁就有茅厕,就让女儿上那外面的茅厕算了,没有叫女儿就在自己眼前用恭桶。
    看着两个宫女带着女儿去隔壁上厕所了,谢妙容这才走回禅室去坐下继续喝茶。可是没想到,等到她喝完了一道茶,小半个时辰后,小女儿都还没有回来。谢妙容觉得心里不稳当,便叫阿豆亲自过去看一看,为什么小公主去上个茅厕要这么久。
    阿豆应了,带着两个宫女去了。不一会儿,就见她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向谢妙容禀告说,小公主不见了,而那两个陪着小公主去上茅厕的宫女被人打晕了,昏倒在茅厕里。在她们倒下的地方还有一封上面写着皇后亲启的信。
    说完,阿豆将手上捏着的那封信给了谢妙容,谢妙容慌忙拆开一看,只见里头写着小公主在他们手里,要谢妙容这个皇后不许声张,否则她见到的只能是小公主的尸体。还有,让她见到信后,独自一人去珈蓝寺的后山白塔下相见,若是她不敢来的话,那么以后她也不用再见到她的小女儿了。
    珈蓝寺后山的白塔?
    谢妙容往东看去,只见那座九层的白塔位于珈蓝寺后山林木掩映的最高处。此时,她所在的禅室离那里约莫有三四里远。
    看来,小公主这会儿已经在那里了吗?谢妙容的眉头拧在了一起。
    她绝对想不到看似轻松随意的珈蓝寺一行,最后却是出了自己的小女儿被歹人绑走的事情。看来,这所谓的皇家寺院珈蓝寺里面水深着呢。
    珈蓝寺的僧众上千,是建康城附近修造得最宏大,最华美的寺院。在上千的僧众里面出几个里应外合,意图对谢妙容这个皇后不利的人并不让人惊奇。要是这会儿就下懿旨封寺,在珈蓝寺最高处的白塔下的人一定会看得到。甚至寺院里稍微有些不平静也能看到。所以,谢妙容不能做出这种事情。她这个当母亲的无比在乎小女儿的安危,在这种情况下,她根本不敢冒险,只能答应那信上的人的要求,独自一人去珈蓝寺后山的白塔跟那歹人相见。
    “阿豆,你留在这里陪着蜀王继妃,我要去那白塔一趟,另外,小公主被人掳走的事情不许泄露出去。若是我一个时辰后没回来,你立即派人去建康城外的猎场通知皇帝。”谢妙容望着那珈蓝寺后的白色佛塔神情凝重道。
    “皇后娘娘,您不能去啊!奴婢瞧着此事那歹人明显是针对娘娘您的!”阿豆阻止道。
    谢妙容幽幽道:“我不去能行吗?我要不去,我的十七娘怕真是被他们给害了。就算明知道他们是拿十七娘做诱饵,可我也得必须去。”
    “这……”阿豆也知道皇后的这个说法理由充足,她如今也是为人母的人了,要是她遇到这样的情况,那么不用多说,她的选择会和皇后一样。
    但是作为皇后的心腹,这么多年在她身边伺候,她当然担心皇后的安危。从目前发生的事情来看,那藏在暗处的歹人的目标显然是皇后,所以皇后真去了那白塔,极有可能出意外,要是皇后出了意外,小公主想必也回不来了。
    这真是明知是个坑,还要睁着眼去跳。
    阿豆着急地搓手,不知道该怎么劝说皇后了。谢妙容却已经下了决心,要去赴险。她走回屋子去,让阿豆把她梳妆的一尺大的匣子拿来,接着在屋子里解散高髻,取下那些贵重的金步摇等物,自己重新输了个平常在宫里日常的矮髻。
    她一个人在屋子里梳头想事儿,阿豆等人都在外面候着,不敢去打扰她。
    好一会儿,谢妙容才出来,她对蜀王继妃说:“你也在这里等着本宫吧,无事不要乱走。小公主的事情,你不要泄了出去。一切听我身边掌事女官的吧。”
    华氏赶忙答应。
    谢妙容又把阿豆叫到跟前,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阿豆不断点头。
    安排好了这一切,谢妙容这才缓步走出这几件禅室所在的院子,往珈蓝寺山后的那白塔走去。
    珈蓝寺后山的那座九层白塔已经有百年历史了,白塔修造在珈蓝寺后山最高处,若是登上白塔,一直走到最高的九层,不但可以将整个珈蓝寺尽收眼底,而且还可以看见大半个建康城。在白塔旁边有一片房屋,乃是守塔的僧人的住处。
    谢妙容爬上后山,走到那座白塔底下时,塔下只有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僧在那里扫地,扫塔下积聚的那些落叶。
    她四面张望了下,除了那老僧以外,没有看到别的人,于是,她想,难道那个人就是……
    谢妙容紧张地往前走,她踩踏脚下的那些枯枝还有落叶的声音,让那个扫地的老僧回转头来了。
    等他一转身,谢妙容就警惕地看他,他上下扫了她一眼,说:“这位檀越,塔上有人在等您,请上塔吧。”
    谢妙容仰头看了看那座九层的佛塔,从五层以上,她就看不清那些窗口了,黑洞洞的,但是她有直觉,有人正从那黑洞洞的窗口在看她。
    既然那人在塔上等她,她也不能不上去。这就是一只脚都已经踏入泥潭了,不介意另一只也踏进去。
    为了女儿,她毅然决然地向塔上走去。
    连着走了八层,她都没有在塔上看到一个人。这会儿爬得也有些累了。就倚靠在佛塔的窗口歇息,顺便往塔下望,可这一望之下却吃惊不小,她竟然看到了自己的小女儿正在被两个僧人带下山,小女儿的嘴似乎被捂着,她在奋力挣扎。
    “十七娘!”这一下子她急得大喊,就要往下冲。
    “谢十五娘,你若是想要你的女儿还能够再回到你身边,就上来跟我好好谈谈,若是你愿意合作,那么你还能够见到她。”突然一个略有些低沉的女人声音从上一层发出来。
    谢妙容心里担心女儿,哪里听上面那个女人的,抬脚就往下跑,可是紧接着上头那个女人又说话了:“我敢保证,你下去也追不上,我还敢保证,你就这么追下去,一定再也见不着你的小女儿。”
    听到这个话,谢妙容停住了脚步,她想了想,不敢再追。
    她只能将那种急切的想要救女儿的心思收起来,一咬牙,转回身来,往上一层走。她倒想要看一看那个说话的女人是谁,她甚至不去想为何珈蓝寺里面会有不明身份的女人,既然对方能进来,就说明人家早就有准备。还有这白塔下的老僧,以及那两个带走小女儿的僧人可能都是一伙的。
    等谢妙容大步走到第九层时,她终于看到了一个头戴僧帽,虽然已经过了很多年,但一眼能认出来的人的脸孔。
    在她身边,还站着两个孔武有力的僧人,也不知道是真僧人还是假僧人,他们垂着手臂,静静地站在她身边。
    “是你……周……周氏!”谢妙容吃惊道。
    那头戴僧帽的人正是十多年前生下淮王萧德后,就被萧弘送到建康的一家皇家寺庙修行的周良娣。当初,谢妙容记得很清楚,萧弘将周良娣送去的是一座庵堂,而非佛寺,更不是这珈蓝寺。
    那站在第九层佛塔窗边,穿着一袭黑色僧衣,头戴僧帽的人正是周良娣,这么都年过去了,她也老了许多,不过容貌大致未变,只是脸色有些青白而已。
    周氏冷笑一声,看着谢妙容道:“想不到,我们还有再见面的一日吧?谢妙容,哦,不,如今你可是尊贵无比的皇后娘娘啊!”
    谢妙容也冷笑一声,看向周氏问:“你这是想做什么?以德报怨?你的儿子我替你养大,还封了王,你难不成想要毁了你儿子的前程?想要他因为你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被废为庶人?”
    不想,周氏听了却哈哈大笑说:“十五郎的前程,用不着你来操心,你好好想一想你自己吧。”
    “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说,不要让我的十七娘遭殃。”谢妙容到底担心女儿,所以跟着话也说得软和了些了。
    “我只想要你今日回去时,大开宫门,让我们的人进入宫城,那样我会留你的十七娘一命。”
    谢妙容这才明白了,原来周氏那些人抓走十七娘是想要用她威胁自己这个皇后大开宫门,放那些居心叵测的人进去。他们进了宫,想必是朝着太子去的。现如今宫里最重要的人就是自己的长子,太子萧卓。
    “你们想要夺宫?可你别忘了,皇帝还在呢,他要是知道宫里出了事,必定带会带领禁军回宫,周氏,我问你,你自忖能够抗衡皇帝吗?”
    “萧弘那个负心人啊,他自身难保,所以,你就不要为我多操心了。”
    “什么?”谢妙容实在是被周氏这个话给大大地吓了一跳。从她的话里,似乎能够听出来,这会儿正在建康郊外的皇家猎场行猎的萧弘会出事。如此一来,可见这一次她上珈蓝寺,萧弘去建康郊外的皇家猎场,都是有人设计的,是谁让她跟丈夫出宫往不同方向去的呢,还有,是谁让小女儿吃了东西肚子不舒服上茅厕,结果出事的呢?
    她昨日晚间跟丈夫说起去建康郊外皇家猎场的事情,仿佛听到他说是蜀王提议的。而她自己上珈蓝寺来仿佛也是蜀王继妃起的头。此刻这个周氏又在珈蓝寺里面出现,还跟小女儿被劫持的事情相关。这样连起来一想,很明显,这一次的事情将蜀王和蜀王继妃推到了事件中心。
    难道这次的谋反是蜀王和蜀王继妃策划的,他们还联络上了周氏。然后分别行动。
    只是,谢妙容无法弄明白为什么她的侄子蜀王萧崆居然会谋反。难道他对自己年纪轻轻就成为富庶的蜀地的藩王不满意,他还想要肖想皇帝的位子。
    他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胆量敢做这种反叛的事情。要知道,此事稍微出点儿差错,他就不止被削掉爵位,废掉王位那么简单。这一次的谋反事件,足可以将他杀头。而且,谢妙容还觉得自己要是蜀王的话,绝对不会做这种如此冒险的事情。他虽然是萧家长子长孙,以前要是其父不死的话,那他就该是皇帝。但是,当初大齐建立的时候他还小,根本不合适成为储君,当初开国皇帝不选他为储君,那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从现在蜀王做的事情看,他是相当不满意自己没有成为储君,继承帝位。所以,现在他动手了。
    要是他这个长子长孙要想达成心愿,成为皇帝的话,那么必须让现今的皇帝萧弘,还有自己的儿子们都死了,他才可以有资格继承帝位。若是像周氏刚才说的那样,在建康郊外的皇家猎场行猎的丈夫和几个皇子都会出事的话,那么就只剩下宫城里的太子了。这么一想,怪不得蜀王等人会设计将自己的小女儿给劫走,然后威胁自己这个皇后为了女儿,同意大开宫门放他们的人进去,进去后,他们只要杀了太子,那么就可以达到蜀王预想的目的了。
    只是这种残酷的夺位是以杀死坐在帝位上的丈夫和自己所有的儿子为代价。除了自己的儿子们还有淮王周德。只是按照周氏参与了这件事情来看,淮王是绝对不会被杀的。可是,真要走到哪一步了,不知道蜀王可会放过淮王呢。即便先前有约定也不会放过淮王的吧。
    想到此,谢妙容就对周氏道:“我也不知道你跟蜀王之间达成了何等协议,不过,若我是蜀王,夺了宫之后,是绝对不会留着淮王的。在皇帝位面前,谁都没法不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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