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予想了想,上辈子的生活实在是说不上有意思,人间枉走一遭,他多多少少是有点亏的,如果轮回之后好巧不巧,再体验一次类似的生活,岂不是更亏?
可他不想人不人鬼不鬼的再在地府飘来飘去了。
虽然活着的时候是挺将就的,但起码有血有肉啊,明确的知道自己是要活着。在这里漫无目的游荡半年,他觉得比在人间得过且过二十五年还要痛苦。
“判官的笔记上记载了和你情况相似的,”褚安站在沈予旁边,说:“阎王说他不能入轮回,只能入无轮境,这是他的命。他不认,强行闯进了轮回境,一瞬间就魂飞魄散了。”
沈予一愣。
“魂飞魄散的意思就是永远的消失了?”半晌,他问。
褚安点头:“所以你还是要去阎王殿问个究竟吗?”
魂飞魄散也好,灰飞烟灭也罢,如果这是他沈予的命,也得到了那一刻才能认吧。
沈予笑了笑,说:“问,当然要问,不就是再死一次吗?我不就盼着死彻底点么。”
褚安还是把沈予带了进去。
这也不是沈予第一次见阎王,他死的那天也是排队在褚安那儿分配左右。他先走到孟婆跟前,一碗孟婆汤喝下去,除了感觉有点辣之外竟然无事发生。
孟婆也没见过面色像他这么白里透红的鬼,看他喝完一碗汤眼神越发明亮后,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还能把自己小时候尿床的事情叙述一遍。
于是孟婆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遭遇了滑铁卢,把褚安和判官叫来一合计,这人说不定还没死,这是走错了道儿,让他们给人送回去。
褚安反反复复的核对了名单,他沈予的大名一笔一划都不差。
他们又让沈予继续往前走,试试能不能进轮回境,沈予喝完孟婆汤脑子清醒得不得了,心里明白这一步跨过去前尘往事就真的一刀两断了,那得过且过的二十五年,三年来貌合神离的合法丈夫江亦行,还有他心中的白月光林启轩,都再也不见了。
他说不上害怕,虽然没什么遗产,但是死得太突然,有好些话没能说出口,感觉有点遗憾。
揣着这种遗憾的心情,他往前一步跨进轮回境,却在接触到那光圈的一瞬间被弹了回来。
他感觉不到痛,起来又试了一次,还是一样的结果。孟婆汤失效,无法进轮回境,褚安孟婆判官只得如实上报阎王。
于是沈予原路返回,在褚安那里取了号,等工作人员叫号。
那时候是他第一次见阎王,和文学作品里描写的不一样,阎王也不黑,看上去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干部,手里拿了一份三界日报在看。
现在沈予第二次出现在阎王殿,一点都不怯场,和褚安进来的时候都带着风。
他看着端坐在大殿之上的阎王,清清嗓子,问了句:“阎王,打扰您休息了,您看我今天可以死了吗?”
阎王看着沈予,似乎是仔细想了想这是哪个“鬼”,半天没个反应,判官在一旁善意的提醒他说:“沈予,把孟婆汤当饮料喝的那个。”
“啊!想起来了,沈予啊!就是那个,那个没法|轮回在地府待了半年的沈予嘛!”阎王的话无异于又插了沈予一刀,他维持着面上礼貌的微笑,客客气气的向阎王鞠了一躬。
这是求人办事的姿态。
沈予说:“对就是我,所以阎王您看我今天可以死了吗?”他怕给眼前这个中年老干部稀里糊涂的糊弄过去,半句不离重点。
“你的问题嘛...不是我不给你解决,是这样的,小沈你看啊——”阎王在自己的抽屉里找了半天没找到,又转身去问判官,说:“判官,复印的那份命运薄在哪儿呢,拿过来我看看。”
判官手里的笔在空中扫了一笔,一份汉语词典厚度的资料就出现在阎王面前的桌子上。他取了放在笔架上的老花镜戴上,开始按照姓氏查找沈予的名字。
沈予不知道他们又在搞什么鬼,站在原地踮脚想看传说中的命运薄,奈何实在是隔得太远了,他什么都看不清。
阎王翻了会儿,终于找到了已经黯淡无光的沈予的名字。
“这真是奇了怪了。”他自言自语着又前后翻了翻,说:“这命运薄上你是死了没错啊,下辈子应该是...我找找啊...”
许是觉得老花镜不够用,他不知道又从哪里翻出个放大镜,一行行的顺着往下看,却发现记载沈予几世轮回的地方竟然一片空白?
阎王拿着复印的命运薄走到沈予面前,郑重说到:“沈予,你看,不是我们办事效率低,是你这命运上就是无法|轮回啊,还有,按理说无法|轮回的人,判官笔是可以划掉名字的,但是你这名字擦不掉...”
沈予听不太懂他说的是什么,捕捉到了最有用的一条信息就是,他是命中注定无法|轮回的人。
难不成真的没有下辈子了?这辈子过成这个鬼样子就这么算了?
他还没有亲到他的白月光,不行,不能就这么灰飞烟灭。
这种情况褚安也是第一次遇到,轮回空白表示无法|轮回这个倒是见过,可名字从命运薄上擦不掉又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