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租客不错啊,之前是几个人?”老友从厕所出来,问。
“好像是一个吧……不确定,我只管收钱。”柏学丞笑了一下,说,“每个月打钱很积极,从不拖欠。”
“开玩笑,地段这么好,门口就是地铁,这又是精装房还家具齐全,一个月两千几年都不涨。”老友啧啧,“是我,我也绝不拖欠,这要是被赶出去,哪儿去找这么好的房源?”
柏学丞推开窗户伸了个懒腰,看着楼下蚂蚁般的人流和车。他记得刚买房子的时候,从这儿往远处看还能看很远,现在则是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了。
柏学丞掏出手机往远处拍了张照,发了个朋友圈:“我回来啦,好久不见。”
接下来主要是局部翻新和购买家具软装,收拾房间的时候柏学丞从衣柜里拿出一个小玻璃瓶,里面放满了各色贝壳,还挺好看,像什么收藏品。
他想了想也没给扔了,拿出来放在了冰箱上面当装饰品。
老友晚上请他吃饭,顺便帮他简单收拾家里,两人边聊边收拾,客厅门大开着也没关,隔壁老太太出门时好奇往里看了一眼,道:“换人住啦?”
柏学丞抬起头,站起来道:“你好,我是房东。”
“哦,房东回来啦!”老太太还挺健朗,声音洪亮,提着一口袋垃圾,裹了件红色有小碎花的袄子,说,“原来住的人搬走啦?”
柏学丞点头:“是,以后我就住这儿了,这几天收拾屋子可能会有点吵,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没关系,”老太太笑呵呵的,很好说话,又道,“之前的小伙子人挺好的,长得也好,就是……”
老太太看看柏学丞,又看看他身边的男人,问:“这位是?”
“这是我朋友,过来帮忙搬家的。”柏学丞有些奇怪,老太太的眼神儿看起来古古怪怪的。
老太太哦了一声,点点头,目光落到老友手指上,看到了一枚婚戒,再看看柏学丞手上空空的,便问:“你朋友结婚了啊?”
幸好老友并没觉得被冒犯,笑呵呵地:“结婚几年了,怎么了阿姨?你要帮我们说媒啊?”
老太太摆摆手,走进门来左看右看,小声说:“之前住的小伙子人很好的,就是啊,喜欢的是男人,可惜了哟。”
柏学丞一愣,这回连老友都变了脸色。
“阿姨你连这个都知道?”老友笑呵呵打岔,“这是别人家的私事,再说也搬走了。”
“怎么不知道,我就住隔壁。”老太太道,“经常领男人回家留宿的,我一开始嘛也没注意,两个男人能做什么哦?后来我孙女放假来玩,她注意到了,这么给我一说就留了个心眼儿,果然发现不大对头哦。”
老阿姨想了想,又道:“时代不一样啦。”
老友哭笑不得,紧着几句打了岔,问了问小区停车的事,这才把人给送走了。
关上门,屋里静了片刻,柏学丞点了根烟打开窗户透气,东西也不收了,就这么坐在沙发上走神。老友尴尬道:“你别往心里去……”
“这有什么?”柏学丞倒是不在意,只是意外,“还挺巧。”
老友见他确实不在意,松了口气开玩笑道:“我说嘛,房子整洁无异味,不是基佬就是gay。”
柏学丞顿时笑骂了一句,拿了个沙发上的维尼熊砸在男人头上。
老友便顺着这个话题问:“这么多年,你就一直一个人?没找到一个合适的?”
“没有,忙着攒钱搬回来。”柏学丞半眯着眼,微微侧头,俊朗的面容在日光下看着十分精悍,“哪儿那么多时间?”
“要么跟这位聊聊?你有人家联系方式吧?”老友笑起来,“也许是缘分?”
柏学丞摆手,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膝盖向两侧打开,手里拿了个跳跳虎,说:“你有费廉的联系方式吗?”
老友表情古怪,片刻才说:“去年同学会见了一面,他好像……有人了。”
柏学丞手上一顿,半响才哦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
老友看看他的脸色,叹气,走过来坐下说:“还忘不掉啊?”
柏学丞没说话。
算忘不掉吗?好像也不是,这么多年他也没想着要联系一下,只是回来了,那沉寂多年的心到底压不住一丝好奇,总想变着法地窥探一丝一毫的讯息。
但是这次回来,他也确实感受到了一种陌生。
不再熟悉的街道、城市模样,变快的生活节奏,包括自己身边这位老友,也不再是记忆里的样子了,连说话的语气都有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