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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路上,经过来时的那道回廊,奶娘小声嘀咕了一句,“瞅着三小姐像是在等人,怎么就突然落了水呢?”
    “你说什么?”谢瑶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脑子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奶娘被她吓了一跳,连连摇头道,“没什么,我是觉得这天实在是太冷了,想快些回去烤火盆呢。”
    “奶娘可少来糊弄我吧,我刚刚听到的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谢瑶光开了句玩笑,催促道:“快说,你刚刚说三姑姑怎么了?”
    奶娘犹豫了一下,道:“咱们刚来的路上,三小姐不是一个人在亭子里头站着,我寻思着她八成是在等人,所以才一个人也没带。”
    等人?
    谢瑶光细细回想了半天,突然生出一个想法来,难道谢青蓉落水之事不是偶然,而是故意为之?
    她就说嘛,大冬天的谁闲着没事往水边跑,敢情谢青蓉这是守株待兔来了,难不成她也脑子进水了,以为萧明略能当皇帝,她现在入了怀王府,未来跟着水涨船高,能做个贵妃娘娘?
    猜出谢青蓉的想法,谢瑶光嗤笑一声,别瞧她这三姑姑今年才十六,钻营的功夫倒学得深,难怪先前娘亲说了几门亲事她都不曾点头,原来是想攀高枝儿。
    自己本想着顺手救她这一遭,可这人要作死,谁也拦不住,谢瑶光望着空荡荡的水榭亭台笑了声,“奶娘,咱们回去吧。”
    谢瑶光虽然到了幼学之年,但却并没有像府里其他几位小姐那样,分了屋子单独住,而是一直住在凌氏屋子的耳房。
    回到荣安堂的时候,一个小丫鬟正站在门口张望,见到谢瑶光主仆二人,忙喊道:“青姗姐姐,七姑娘回来了。”
    在屋里头的青姗迎了出来,见谢瑶光被懂得双颊通红,无奈道:“小姐怎么不听夫人的话呢,万一受寒可是要喝苦药的!”
    上辈子因着身子弱,谢瑶光的汤药就没断过,娘亲处理府里的事儿忙,大多都是奶娘和青姗照顾着自己,有时候在府里头待得烦了使小性子,青姗总拿这种话来吓唬她。
    想到过去的事儿,谢瑶光笑了笑,“青姗姐可莫诓我,前儿吴郎中才说我只要好好养着就成,不用再吃那些苦药了。”
    “你就这话记得牢。”青姗递了个手炉给她,“没听说三小姐掉到冰窟窿里去了吗?大雪天的可别到处乱跑。”
    谢瑶光点头应了句,“我娘呢?”
    “这不听说了三小姐的事,赶着过去瞧了。”
    说话间几人进了屋,青姗替她解下披风,交给香儿收起来,“我吩咐厨房准备了姜汤,姑娘等会儿喝一碗驱驱寒。”
    直到夜深了,谢瑶光才听见凌氏从外头回来的动静,大抵是见自己房里烛火未熄,还特意差人过来问了一遭。
    谢瑶光本想旁敲侧击向青宛打听,萧明略来时凌氏说是去宴客可事实上并没有,那她到底是去了哪里?可后来转念一想,凌氏能稳当当地管着偌大一个侯府,心底定有自己的成算,便没有再去问了。
    谢青蓉落水的事儿,凌氏虽然叫下人闭紧了嘴巴,可难保没一点消息传出去,更何况,萧明略想都没想下表示,虽然自己是为了救人,但到底碍了谢青蓉的清名,不如就抬她进府做妾。
    凌氏管着整个后宅,稍稍叫人一打听就猜出了谢青蓉的心思,当晚回到荣安堂便冷笑道:“到底是上不了台面的玩意,也不知道是恶心谁呢,堂堂侯爷府的姑娘,上赶着倒贴。”
    不过谢光正不在府里,谢青蓉到底是小姑子,凌氏并没有一口应下萧明略的话,“毕竟这婚约一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蓉姐儿即便是做妾,也得知会侯爷一声才是。”
    凌氏这话说得让人挑不出理,即便是想尽快将安阳侯府绑在自己这艘船上,萧明略也不得不耐心等待。
    反倒是谢青蓉的姨娘章氏有些坐不住了,第二天一大早便闯到荣安堂来,抹着眼泪哭哭啼啼道:“我出身卑贱,带累了三小姐说不到好亲事,可好歹也是侯府家的姑娘,即便是做不了正头王妃,一个侧王妃总不过分吧。求夫人可怜可怜三小姐,跟怀王殿下好好说说,给青蓉一个名分才是。”
    凌氏理都懒得理她,有这么个拎不清的娘亲,也难怪谢青蓉会做出这种丢人事儿,她冷冷地瞧了眼章氏,“姨娘安守本分就是,三小姐这事,自有侯爷来决断。”说罢便叫青姗送客。
    长安城里但凡是有点名声的人家,都断不会把女儿送给人做妾,更何况是安阳侯府这样的勋贵之家,谢青蓉这事着实有些棘手,应了吧,太丢人,不应吧,大房的谢明嫣、二房的谢秋宁都等着说亲呢,万一被这事连累了,哭都没地哭去,谢明嫣是个庶出的也就罢了,谢秋宁那可是二夫人闵氏心尖尖上的人,这事凌氏想想都觉得头大。
    谁让侯爷夫人死得早,家里的事儿都得她这个长媳来处理。
    “要我说,怀王也算是有诚心了,蓉姐儿如今坏了名声,不嫁他又能嫁谁呢?”谢永安劝说道,“寻常人配不上咱们家的门第,可配得上的又不会娶她,我同怀王殿下还有几分交情,同他说一声,许个侧妃之位应该不难。”
    “不难?世子可知这是什么时候,同怀王结亲意味着咱们家上了怀王府的船,上去可就下不来了。”凌氏冷笑一声,“世子以为,如果侯爷在家,他会同意吗?”
    “这有什么不行的,怀王本就是继位的最佳人选,蓉姐儿嫁过去,等过一段时间,怀王登基,我们就是皇亲国戚,身份地位自然会跟着水涨船高。”谢永安觉得理所当然。
    凌氏与他话不投机半句多,无奈道,“世子若是能拿得了主意,还来问我做什么?”
    “你……我还就不信了,没有你,我照样能把这件事办得风风光光的。”谢永安看准了凌氏是不想帮他,当下也没了好脸色,哼了一声便拂袖而去。
    按照大安朝的律法,纳妾虽不如娶妻那样需要三媒六聘,但必要的文书还是必须要有的。议亲需要女眷出面,凌氏不愿意,谢永安一时间还真没办法。
    “世子若是为了三小姐的事情烦恼,妾身倒愿意为您分忧。”庭芳苑中,一位姿容秀丽的女子,一边给谢永安捏肩膀,一边笑着道。
    “你?谢永安推开她的手,狐疑地看了一眼,“你不是有了身孕,能行吗?”
    “能为世子做一两件事,是妾身的荣幸。”杜姨娘笑得烂漫,抚了抚腹部,又道,“我问过郎中,说是适当的走动对于孩子是有好处的。”
    谢永安笑,连道了三声好,搂住杜姨娘的肩,“你可真是我的解语花,行,此事就交给你来办,务必要妥妥帖帖,让那凌氏瞧瞧,府里没了她不是不能行。”
    杜姨娘自然是夸赞他英明神武,惹得谢永安开怀大笑,忍不住动起手脚一亲芳泽来。
    庭芳苑中的莺声燕语,远在荣安堂的凌氏母子自然是不知道的,此刻她们正在一起准备寿礼。
    谢瑶光歪着脑袋看她娘誊抄礼单,问道:“娘,您说傅相夫人大寿,几位王爷和十八皇子都会去吗?”
    凌氏搁下笔,拿起清单检查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这才道:“他们去不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男丁和女眷又不在同一个桌上吃饭。”
    “哦。”谢瑶光假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您这一回还要带三姑姑去吗?”
    谢青蓉十八岁,在长安城的世家千金中,几乎算得上是老姑娘,凌氏这个当家主母每次出外走动时都带着她,也是为了早日将她嫁出去。
    “不带。”提起谢青蓉,凌氏就没了好脸色,教导道:“不要好的不学尽学些不入流的手段,你往后要以谢青蓉为诫,时时自省。”
    谢瑶光乖巧地点点头,试探地问道:“那娘亲,您说父亲真的会把三姑姑嫁给怀王吗?”
    说到这个问题,凌氏忍不住蹙了蹙眉,虽然她的态度很坚定,可瞧谢永安的样子,是非将这事做成不行了。
    果不然,没几日,怀王府就派人送来了聘礼和婚书,许以侧妃之位,要迎谢家三小姐过门。
    ☆、第5章 新帝
    办成了这么一桩大事,杜姨娘这些天走路都带风,那得意劲儿,就甭提了。
    凌氏的陪嫁婆子陈妈妈很是不满,咕哝道:“小贱蹄子都要翻了天,也太不把夫人放在眼里了,该好好收拾她才是。”
    凌氏不以为意,道:“她能张狂几日,无外乎仗着自己的肚子和世子的宠爱,我又不靠这个过日子,何必跟她计较这些,平白地失了身份。”
    陈妈妈还欲再说什么,却见凌氏摆摆手,问道:“今儿月初,是盘账的日子,怎么都这个时辰了,几个铺子的掌柜都还没到?”
    有句话叫说曹操曹操就到,凌氏话音刚落,青宛就在屋外禀报,“吴掌柜、祝掌柜、褚绣娘几人来了。”
    除了账本,他们还带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
    靖国公持先帝遗诏,立十八皇子萧景泽为帝。
    “朝会一结束,街头巷尾就传遍了,登基大典定在五日后,文远候府、广成侯府,还有不少朝臣和显贵,一早就来了绣坊,说是要为女眷裁制新衣裳,想必是皇帝登基后的夜宴要穿。”褚绣娘说话轻声慢语,将所知道是事情一一道来,末了还解释了一句,“想来吴掌柜、祝掌柜他们也是一样,所以才来迟了。”
    吴掌柜手里管着凌氏的三间首饰铺子,而祝掌柜则是专卖脂米分的闻香阁的管事。
    见凌氏并无责怪之意,几位掌柜将账本奉上,供她检验。
    陈妈妈一扫刚刚的不满,脸上笑出褶子来,问道:“夫人是诰命之身,想来也要去的,您看要不要几位掌柜也准备准备?”
    “我就不必了,诰命礼服在箱子里放着,你找出来就是。”
    在一旁听了半晌话儿的谢瑶光有些坐不住,想央求凌氏带自己同去,但又怕母亲斥责。
    凌氏瞧她那犹犹豫豫地模样,抿着嘴笑了:“可是想同娘一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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