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抓就抓了。”雪衣男子转身离开。
门没关。
钟斐跟了出去,出了屋子,豁然开朗,一股寒气扑来,一片刺目的白晃得眼睛睁不开。待适应后,钟斐才看出,这里是雪山之巅。俯视望去,目之所及。一山连一山的白雪,飞鸟都飞不出这千万里的白,难怪这么冷。
虽有阳光,毫无温度,钟斐冻得一哆嗦。每吸一口气都觉得肺部都要凉透了,这种鬼地方也有人呆,真是见鬼了。
“把我放回去吧,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
“我想杀了你。”
从你说出这句话开始,不,从你让我活着醒来,就杀不了我了——钟斐洞悉这种投鼠忌器的心情,雪衣男子,一定很在乎宗陵侯。若不是这里太冷,冻得受不了,钟斐会耐心等耐心问,只需要一点点冷静的时间,雪衣男子最终一定会放他走的。
“星隐很快就会追过来的。”钟斐呼出一口长长的白气。
“星隐?”
“我不可能是宗陵侯要找的人,因为,我一直和星隐在一起。”钟斐编了一个理由。这个理由好,一方面撇清关系,另一方面,有星隐做挡箭牌,雪衣男子就不会那么敌视了。
雪衣男子追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钟斐坦然:“自然是恋人。”
果然,男子瞬间释然,板着脸说:“你敢在宗陵侯面前承认吗?”
钟斐哑然失笑:“为什么不敢,我们堂堂正正。”
撒谎算什么,什么都比不上赶紧离开要紧,会死人的,钟斐嘴唇抖得厉害。
“有衣服吗?”钟斐问。
“等着吧,他们很快就会找来的。”男子很冷淡。
钟斐随后又旁敲侧击了几句,钟斐得知男子叫寒无然,一直住在这雪山上,性格冷僻——果然,很在乎宗陵侯,所以会下雪山吧?
人冷,山冷,空气都是冻住了的。钟斐冷得受不了,在山巅运动了两圈,勉强生出些热气。望着无垠的雪山,钟斐忽然想起了星隐,正是在雪中被毁容了。最近遇到的事,总有莫名的关联,这一件,是否也一样呢。
是无巧不成书?
还是有因才有果?
不多时,果然三个人来了:星隐、宗陵侯、以及抱着古琴的秋七弦。秋七弦身娇体弱,这会儿嘴唇都冻成淡紫色了,不知他是怎么跟过来的。
星隐一见钟斐,立刻冲过来抓住了他的手,心疼地问:“冷吗?”
钟斐笑笑:“冷得受不了,你何不抱抱我呢?”
抱?星隐不敢动。
钟斐大方地抱住星隐,星隐立刻也环住他的肩膀,紧紧抱住了。钟斐贪婪地汲取温暖的体温,一刻也不想离开。
几米远的宗陵侯一脸愤怒,要发功,被秋七弦一把拦住——看上去很弱的琴师,出奇强呢。
“你看到了,钟斐不是你要找的人。”寒无然语调很冷。
“他就是我要找的人。”宗陵侯眼眶欲裂。
“你找过那么多人。”寒无然愤怒地说。
“他就是!只有他让我瞬间想起了所有的事,所有,所有的事情!”
宗陵侯一把推开寒无然,径直走向钟斐。星隐一下子挡在钟斐身前,紧紧牵住了钟斐的手,三人形成一个不协调的三角。
“钟斐,我找了你三年。”宗陵侯面无表情。
“你认错人了。”
“我怎么会看错?我整整照顾了你七年,每一天,看你静静地睡在那里,我都要看上一万遍;,用尽一切方法,企图让你从那里出来;每一晚,我都祈祷你第二天会醒来。为什么,一醒来,你却和三郎在一起。”宗陵侯眼眶似有闪光,只一瞬,他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宗陵侯。
睡容?他真的见过自己?
钟斐想松手,被星隐拽得更紧了。
“我并不是有意扔下你的,三年前,我失忆了,我忘记所有的事,只记得你的脸。直到今天,我才想起这一切。”宗陵侯痴痴地看着,“对不起,我找错了那么多人。”
这十年果然发生过一些事吧,钟斐上前两步。
唰,一道寒光闪过。
星隐拦在宗陵侯和钟斐中间,手持封魔镜,年轻的脸庞又悲愤,又伤心,想说什么,又急得说不出来,只能挡在中间,不让钟斐过去。
宗陵侯不遑多让,径直甩出了一个旋转着烈焰的神器:“三郎你让开!”
“凭什么让,钟斐又不是你要找的人,你要找的是一个睡着的活死人,钟斐不是。”星隐丝毫不让步。
眼看兄弟相残,秋七弦琴弦一拨震开了两个人,抱着琴站在最中间:“你们俩都先放下,瞎争什么,何不问问当事人。钟斐,你说,你是不是老五要找的人?”秋七弦。
所有的目光集中在钟斐的身上。寒无然抿紧嘴唇盯着他;星隐咬着嘴唇,已经发白;宗陵侯的目光赤忱,如有一团火,能将雪山融化一样。钟斐想否认,但他觉得宗陵侯说的都是真的。
在逃生舱睡了十年这种事,本就毫无知觉。逃生舱的内设计得贴合人体学,很舒服,又有营养供给,睡再久也不会不舒服;外形是仿生设计,可以根据环境随意调整,就像变色龙一样完全隐身,加上是落在森林里,所以睡十年也没被人发觉。
然而,谁又能保证真的完全隐形呢?
像宗陵侯这种有功法的人,也许能勘破现代科技的奥秘呢。钟斐心情乱了,是不是辜负了宗陵侯的一片情谊呢,他还是想问一问,到底发生过什么。
钟斐一抬头,对视上了星隐,双眸黝黑,竟然也闪烁发光,年轻的脸庞伤心至极——也许只要一句话,或者钟斐的一个点头,他就会转身离开。
钟斐慢慢地笑了:“宗陵侯,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宗陵侯惊讶,赤忱的目光一点点变冷:“你为什么要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