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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摆了摆手,又亲自扶起了赵氏,携着她坐在一张松木大圆桌上,先是慰问了赵氏一大早张罗辛苦了,又关切地问了三儿子吃得可好,睡得可香,高不高兴,得到满意的答案后,终于问到了祁青远这二。
    “青远近日可安生。”
    祁青远在世子面前一向是最乖顺的,连忙回答:“孩儿很好,谢父亲关心。”
    “嗯,”世子又问了几句平时祁青远生活的事,赵氏连忙见缝插针,把她今日的目的提了出来。
    “世子,大少爷一向听话,妾身从小把他拉扯大都没怎么费过神。”
    “对,青远虽野了些,性子却乖巧。”世子对祁青远这个庶长子还是比较满意的。
    “哪里是野了些,不过是从前看他还小,凭着他玩闹罢了。不过青远也五岁了,寻常勋贵家的孩子都是三四岁开始启蒙的,青远也该启蒙了,有了先生的管教,青远自会更能干。”
    世子想了想,点头“对,你不说我都快忘了,也是该启蒙了。”看了看赵氏,发现赵氏眼里的一抹光亮,也顺着她的目光下去,看到在乳娘怀里昏昏欲睡的祁青喆,就懂了赵氏没有说出口的话。
    沉吟片刻道:“喆儿也三岁了,还有老二家的青昂,老三家的青诚都是一般般大,就一起启蒙吧。”
    第5章 寿康居
    赵氏连忙接口:“那正好,哥儿几个一起启蒙,也就有了伴。二弟妹和三弟妹知道了肯定也高兴。”
    又看世子祁高格面露满意之色,趁机问了一句:“那先生的事情可需要妾身回王府问问父王,前些年哥哥的儿子启蒙,父亲安排的那个先生就把宜儿教的很好。”
    祁高格想了想,摇摇头:“先生的事你就不要管了,前些天听父亲提起,三叔公那一支的高宁堂兄,不打算再考进士了,求到了父亲面前想寻个差事。高宁堂兄虽考了几次进士都未折桂,但才识还是有的。”
    赵氏捏了捏手中的锦帕,嗔道:“我听说那高宁堂兄性子可高傲的很,会愿意来当一个启蒙先生么。”
    祁高格慢条斯理的整了整没有一丝皱褶的锦袍,悠悠的回道:“再高傲的性子这些年都没考出什么名堂来,也被磨平了一些。况且,三叔公的身体越发不好,堂叔也没本事,他再不找点差事做……”
    “而且,既然人家都求到父亲面前了,都是同宗族的兄弟,自然要照看。况且,喆儿乃你我嫡子,高宁堂兄给他启蒙,也不会辱没了他。”
    赵氏还想再多争取几句,被祁高格的目光一扫,就知道他的主意已定,成婚这么多年,赵氏已经不是最开始嫁入国公府的新妇。
    这些年的夫妻相处,让赵氏已经了解了自己的丈夫。祁高格虽说没多大本事,又贪恋美色,但他的底线始终是祁国公府的利益,还有祁氏宗族的利益。
    想通这点,赵氏也就不再多说,转而道:“世子既然已经决定,那妾身稍后就准备一份厚礼送到高宁堂兄那,就算我们家几个哥儿的启蒙师礼。”
    祁高格见妻子如此,更加满意了,又道:“现在天气还冷,孩子们也还小,启蒙的事就定在开春吧,一年之计在于春嘛,其他的事情,我交给祁贵安排,你不必费心。”
    祁贵是国公府外院的大管事。
    安排好启蒙的事情,赵氏亲自服侍祁高格用早膳,祁青远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等父亲用完早膳去衙门后,还要同赵氏去给国公夫人刘氏请安。
    屋内很静,祁青远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看赵氏为祁高格忙活,祁青喆可能因为在打瞌睡,奶娘干脆就给抱下去了,只有偶尔银筷和瓷盘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赵氏到底身份尊贵,服侍人的活很少做。
    祁青远想着刚才世子夫妇说的话,开春就要启蒙了吗。
    第一代祁国公是以军功起家,跟随当时豪门世家出身的开国皇帝赵光基,结束了前楚国灭亡后,分裂十多年的割据局面,建立大赵国时,分封的祁国公府。
    现在已经传至第四代,祁国公府的男儿有出息的都是在武功上有所建树的,在文化方面的要求并不高。
    可他也知道,在勋贵家族里,自有一套传下来的规矩,比如,男孩都是三岁开蒙,六岁从内院搬到外院,开始习武。
    而明年开春,按虚岁来算他就是六岁了,之前,他从来没有学过任何东西。
    他总是被奶娘和丫鬟们拘在房间内,以前是西厢房,现在是后罩房。即使他内里是成人的灵魂,更能忍耐寂寞,可总待在一间房子里,也快把他憋疯了。
    所以,在祁青喆出生后,他搬到后罩房时,离赵氏毕竟远了些,他开始“活泼”了些,比如,总是到处跑,最远的一次快跑出内院了,被外院的管事客气的送了回来。
    又比如,他想看看祁国公府外面到底是何风景,也曾趁奶娘午睡,丫鬟们偷懒时,爬过内院的那一棵高高的大榆树,来找他的丫鬟看祁青远都快爬到枝头上了,吓了半死,嚷嚷的招来了十多个丫鬟婆子,把他弄了下来。所以,祁高格才会说他性子野。
    赵氏是巴不得他更野一些,最好闯出更多祸来,而且眼不见心不烦,所以,她并不怎么限制他的野。
    当然这也方便了祁青远,因为这几年,他总是把乱跑当作锻炼身体,那个北夷毒或许因为赵氏停的早,又或许是因为从于嬷嬷身体里过滤了一遍,到底没对他起多大的作用。同时也了解了更多祁国公府的事情,在这个外表光鲜亮丽的祁国公府背后,主子们妻妾争宠,婆媳斗法,兄弟争权;奴婢们更是争权夺利,奴大欺主。
    要说国公府里表面上对祁青远最好的,非太夫人刘氏莫属。可问祁青远最讨厌国公府里的哪个地方,也一定是国公夫人刘氏的寿康居。
    太夫人刘氏是佥都御史的嫡幼女,在明德候嫡长女黄氏生下世子病逝后,嫁进了祁国公府,进门第二年就生下了府里的二老爷祁高恪。
    女人总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得到最好的东西,在刘氏做稳了国公夫人的位置后,就想把自己的儿子送上祁国公府世子的位置,祁高恪在前院给世子挖坑,刘氏就在后宅扯赵氏的后腿。两母子专业找茬二十多年,每次祁青远随着赵氏去寿康居都是一片刀光剑影。
    刘氏吃的米到底要多一些,手段比赵氏要高多了,单单把祁青远当成靶子就生生的刺了赵氏两年,待赵氏生了儿子后,刘氏对祁青远更好了,活像她的嫡亲孙子一般。
    这不,刚看到丫鬟打起帘子,还没走近,刘氏保养得宜的手就向祁青远招了起来:“远哥儿来了,快过来,祖母这儿有你最喜欢吃的核桃酥和粉蒸栗子糕。”
    今日赵氏来得晚了些,二夫人王氏带着二少爷祁青昂,五少爷祁青明和大小姐祁曼欣、三夫人李氏带着四少爷祁青诚都已经到了。
    祁青昂和祁曼欣一左一右坐在太夫人身边,两兄妹正气鼓鼓的拿着糕点蹬着对方,二夫人正对着三夫人说着些什么。
    赵氏见此,加快了脚步,带着祁青远和祁青喆两兄弟给刘氏行了礼。
    太夫人让赵氏坐在了右下首,把祁青远拉的离她更近,在他圆嘟嘟的手上放了一块核桃酥一块粉蒸栗子糕。然后才抬头笑眯眯的问:“喆哥儿,可要吃栗子糕和核桃酥啊。”
    祁青喆才三岁,可他也知道这个祖母比起他更喜欢祁青远,他不高兴的说:“我才不吃,栗子糕和核桃酥是大哥喜欢的,我只喜欢吃鸡子羹。”
    赵氏连忙把喆哥儿抱了起来,圆场道:“母亲,今日喆哥儿吃了一大碗鸡子羹,他现在不饿。”又哄了哄瘪嘴的喆哥儿。
    祁青远小口小口的吃了两口核桃酥,然后把手里的另一块栗子糕给了身边的二弟,祁青昂一手抓起栗子糕,三下两口就塞进嘴里,又得意的瞧了瞧对面的大姐儿,祁曼欣见哥哥有自己没有,抿嘴哭了起来。哭声打断了赵氏的圆场,也把正委屈的喆哥儿也引得哭了起来。
    太夫人忙抱起孙女哄,王氏见女儿哭了,也问女人身边服侍的人怎么了,弄清楚缘由后,看了看在一旁一脸无辜的祁青远,也起身抱起了儿子。
    看到在怀里还不安分的昂哥儿,就点了点昂哥儿的鼻子:“你呀,你是当哥哥的,就不能让着你妹妹点么,要像你大哥学。远哥儿都知道把好吃的分你。”
    昂哥儿笑嘻嘻的看着脸上还挂着泪珠子的欣姐儿,脆生生的喊了一声:“大哥!”
    看着祁青远腼腆的笑了笑,又夸他:“远哥儿如今愈发长进了。”
    祁青远看着哄着喆哥儿的赵氏,心里苦笑,向王氏恭了恭身:“当不得二婶夸奖,二弟只是和大妹妹闹着玩的。”
    刘氏又接了话,夸祁青远懂事,说什么世子小时候也是如此等等。
    赵氏最看不得刘氏捧祁青远,更听不得别人说祁青远像世子的话,出声打断了刘氏的话:“母亲,说来今日还有一个好消息要禀告给您听。”
    刘氏把怀里哄好的欣姐放下,低低叮嘱欣姐儿的奶嬷嬷好生照看后才问道:“哦,有什么好消息。”
    赵氏脸带笑意的说:“今日一早,我同世子商量过了,远哥儿他们渐渐大了,等开春后就让几个少爷启蒙。”
    对于女人来说,儿子的事就是最大的事,听到这个重要的消息,连一向因为三房是庶房而很少说话的三夫人也出了声问道:“大嫂,是哪几位少爷?先生请的哪位?学堂这些可有安排?”
    赵氏看着二夫人和太夫人也一脸很想知道神情,心里就忍不住得意:“哼,你们在嘴上占便宜又如何,你们儿子孙子的事还得靠世子来安排,要不是我的喆哥儿到了启蒙的年纪,你们还不知道要等几年。”晦涩的眼神在同样沾了光的祁青远身上打了个转。
    “世子说远哥儿,昂哥儿,喆哥儿,诚哥年龄都一般大,所以就安排在一起启蒙。至于先生,请的是三叔公家宁堂哥……”
    祁青远看到几个女人和颜悦色的商量着开春启蒙的事,暗自松了口气,今日,又算是过了。
    第6章 龙凤
    大赵武顺八年冬,皇后陈氏产下龙凤胎,皇七子和皇四女,圣心大悦。皇七子赐名赵英荣,封荣亲王;皇四女随皇子英字辈,赐名赵英芮,封怀安公主。
    大赦天下,京城庆贺三日,无宵禁。
    祁国公府自然也是喜气洋洋,连国公爷的暮菖居都染上了一丝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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