喆哥儿也耐不住,不愿意呆在成王妃怀里了,赵氏见祁青喆在成王妃怀里动来动去,腻腻歪歪的,干脆吩咐李妈妈和两个丫鬟领着他出去玩,顺便也把祁青远打发走了。
第9章 白童子,黑胖子
护国寺的风景自然很好,祁青远带着于嬷嬷向着与祁青喆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出禅房,迈进了一个园子,里面佳木葱郁,那一株株高大的桔冠树宛如一把把撑开得绿伞,它们挨地开枝,枝干多得不计其数,枝上的叶子挤挤挨挨,一簇堆在令一簇上,这样的一片绿让十二月的天仿佛都染上了生机。
祁青远烦闷的心情被这一簇簇繁嫩的枝叶一扫而过,他小步的跑到冠树底下抬起头,阳光穿过缝隙在他身上照出斑驳的印记,他伸出他胖胖的小手遮住双眼透过指缝与斑驳的阳光玩起了游戏。
于嬷嬷蹲下身,把他的微微仰起的头按下来,道,“大少爷乖,等会把眼睛弄痛了。我们去那边坐着休息一会好不好。”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坐石桌。
祁青远不知怎么的想起了他曾经爬过的国公府后院的那棵大榆树,他差一点点就爬到顶了,差一点点就看到府外的世界了。现在他更想知道,要是从这些大冠树顶看出去,可以看到哪些风景。
想着于嬷嬷在肯定不会让他爬树,得想个办法把于嬷嬷支开一会。他对着于嬷嬷撒娇,扯着于嬷嬷的手前后摇晃:“奶娘,你去给我找点水来好不好,今天走了那么多路,我好渴啊。”
于嬷嬷抓住他的手握在手心,轻声的哄道:“那我们回禅房去可好,少爷今日累了,回禅房还可以睡一会。”
“不嘛奶娘,这个园子这么漂亮,我还没看够呢,我就在这里等你好不好,保证乖乖的。”祁青远拉着于嬷嬷走到石桌前,选了一张漂亮的青石墩坐在了上面。
于嬷嬷可不放心,哪能把大少爷一个人放在这里,虽然这里是护国寺,肯定没有什么危险。于嬷嬷不懈的劝说,“少爷和嬷嬷一起回去喝水好不好,喝了水嬷嬷再陪您来这儿玩,您一个人在这里奶娘可不放心。”
“奶娘,这里是皇家寺院,很安全的。我保证,肯定乖乖的不乱跑,禅房离这里又近得很,你回去倒了水,快点过来就可以了呀。”祁青远干脆扮起了可怜,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又说道,“我回去了母亲可能就不让我出来了,而且王妃外祖母也在,我要是不听话母亲就肯定会生气的。”
于嬷嬷看着祁青远皱起的一张小脸,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想着祁青远最近一直很乖,而且平时也是一个听话的孩子,禅房的确也离的很近,他又好不容易出一次门,又喜欢这个地方就答应了下来,叮嘱道:“那嬷嬷马上就回来,你就坐这儿玩一小会儿,千万不可乱跑。”
见于嬷嬷答应了,祁青远高兴的大声说:“我就坐在儿等奶娘回来,奶娘也给我带几块点心吧。”还抡了抡他的小手臂,兴奋的舞了舞。
等于嬷嬷的身影走远,祁青原哧溜一下,快跑到桔冠树树下,蹬着两条腿就开始往上爬。
于嬷嬷快步回到祁国公府众人歇息的禅院,见门口站着一溜的人,都是服侍赵氏的丫鬟和成王妃的丫鬟,她又些狐疑,就找到赵氏院的春雨问道:“怎么都在外面,夫人不要人服侍么。”
春雨是赵氏身边得力的人,有着一张漂亮的瓜子脸,嘴边有两个梨涡,一笑起来特别可人。她笑着对于嬷嬷道:“夫人和王妃有事相商,打发我们都留在外面。”
于嬷嬷恍然,可又有些着急,斟酌的对春雨说:“大少爷渴了,我回来给他倒点水。可水都在屋内,您看放不方便……”
春雨摇摇头,“可别,夫人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扰。”说的异常坚定。
“好妹妹,你帮帮忙,看哪里还可以找点水,大少爷等着呢。”于嬷嬷只得向春雨求助。
春雨素来玲珑圆滑,想了想就对于嬷嬷说:“那我陪你去前边看看,要是遇到寺里的小沙弥就问他们要点水。”
于嬷嬷连忙感激的说道:“成,那就烦累你陪我一道,多谢妹妹了,大少爷肯定会记着妹妹的好。”
春雨对于嬷嬷的感激的话也不怎么在乎,她只是圆滑惯了,不愿意在外面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跟赵氏的另一个丫鬟说了几句就陪着于嬷嬷走了。
禅房内,赵氏和成王妃嘀嘀咕咕了半天,赵氏还是有些不确定的询问成王妃:“母妃,您说苦一大师能看上那个庶出的么,您到底是怎么安排的啊,我看今日来寺庙的人有些多,祁青远一个庶出能被选上么?”
成王妃瞪了眼赵氏,“急什么,他虽是庶出,可到底是国公府的长孙。而且我已经买通了苦一大师的三弟子玄弘师傅,这收徒的事苦一大师就是交给玄弘师傅办的,玄弘师傅只要选出两个人最后让苦一大师亲选即可。到时候过了玄弘师傅这一关,等消息传了出来,剩下的事情自是你家世子和国公爷该操心的事,毕竟护国寺主持、皇上亲封的国师嫡传弟子的身份,祁国公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错过。”
“那母妃的意思是说,其实世子和国公爷也是想祁青远出家当和尚的。”赵氏听母亲一说,眼里就布满了笑意。
成王妃见赵氏说出这样的蠢话,心肝都有些疼了,她用手指了指赵氏的脑袋道:“祁国公肯定没有让祁青远当和尚的想法,只是当事情朝着有利的方向发展,祁国公自会懂得怎么选择对祁国公府更有益。”
赵氏不满的嗔道:“娘,头发都被您弄乱了。既然您这样说,我就放心了。那个庶出了要是真成了苦一大师的弟子,就是方外之人了,世子就只有喆儿和卓儿两个儿子了,也免得每天我看着心烦。”
成王妃现在看着赵氏也心烦了,不耐烦的道:“好了,让人把喆儿他们找回来,也到了该用午膳的时间,下午还有正事呢。”
祁青远手脚并用的上了树,不一会就爬了一半了,可他小胳膊小腿的委实没什么力气,只得在一节结实的枝干上趴着歇息,准备积蓄了力气在往更高的地方爬,可这是来了两个不速之客,两个看着都是七八岁,一个长得高高大大,黑黑胖胖的正哭着鼻子,另一个长的斯斯文文,白皙的脸上全是焦躁,正安慰那个黑胖子。
“表哥,你都哭了半个时辰了,一路走一路哭,你不累吗。肿了,等会回去我娘看到又要以为是我欺负你了。”那斯斯文文的童子说道。
黑胖子眼泪流得更欢了,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我母亲又被姨娘气病了,我又不敢在我娘面前哭,在这里悄悄哭哭还不行吗。”
白童子郁闷的反驳,“什么叫不敢在家里哭,要是我是你就天天到你爹面前哭,说你天天被那个贱女人虐待,看他怎么好意思再向着那个狐狸精。”
黑胖子委委屈屈的哽咽着,“可我爹公务繁忙,见着他的次数不多,娘又说男子汉不要管后宅妇人的事,不许我向爹告状。”
白童子看着黑胖子鼻涕都流出来了,更烦躁了,恶狠狠的说:“哭哭哭,还说什么男子汉,我看你是好哭鬼才差不多,好哭鬼就可以管后宅妇人的事啦。”
黑胖子被白童子挤兑的更伤心了,也不秀秀气气的哭了,嘴一张就哇哇大哭起来,白童子急得跳脚,看黑胖子哭得眼泪鼻涕横流,从袖里掏出一张锦帕想给他擦擦,可黑胖子比他高比他壮又不配合,白童子忙的手忙脚乱,样子滑稽得很。
祁青远在树上看得直乐,因在树枝上已经蹲了一会了,脚有些麻,就动了动腿,不料蹭着树枝发出吱的一声,把下面的两个人吓了一大跳。
白童子猛地抬头,嘴里喝到:“什么人!”见是一个五六岁的娃娃趴在树枝上,心里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怒容满意的大声指责:“你是谁,在那里偷听我们说话干什么!”
黑胖子也不哭了,拿过白童子手中的锦帕把脸擦干净了也跟着问:“你在树上干什么,为什么偷听我们讲话。”
祁青远见暴露了,也不慌张,睁着他那圆圆的眼睛无辜的回答:“我在你们来之前就已经在树上了,我可没有偷听你们讲话,是你们自己说话的声音太大了,我也没办法,就听到了啊。”
白童子哪里肯依,见祁青远人不大但理还多,不依不饶的说:“那你笑什么,你是在嘲笑小爷吗,你滚下来。”
祁青远才不下来,慢条斯理的说:“我哪里嘲笑你了,我明明是在爬树。”又朝着黑胖子道:“你来作证,你有听到我笑你么。”
黑胖子要老实多了,想了想的确没听到祁青远的笑声,就低低的对白童子道:“表弟,我没听到他笑啊。”
白童子见黑胖子倒戈,更生气了,立马反驳,“小爷抬起头看到你的第一眼,你脸上明明带着笑意,你不是在笑我们,难道是在笑鬼吗。”
祁青远向着白童子扮了一个鬼脸,笑吟吟的道:“我喜欢笑不行啊,我高兴啊。”
白童子大怒,插着腰指着祁青远,“有本事你下来跟小爷说,你个偷听鬼,敢做不敢当,小爷要好好收拾你。”
可他的话刚落地,就有两拨人进了院子里,前边的是给祁青远拿水回来的于嬷嬷,后面的大概是来找黑胖子两兄弟的。
第10章 苦一大师
于嬷嬷一进来就看到自家少爷正蹲在大桔冠树上,下面还站着两个七八岁大的男童,其中一个白白瘦瘦的娃娃正挽袖子跟自家少爷约架,差点晕了过去,三步两步的走到树下,茶壶也不管了,随手搁在了地上,向着半空中的祁青远道:“我的大少爷哟,怎么又爬树了,摔下来怎么办,快下来,奶娘接着你。”
祁青远见于嬷嬷急得都出了汗,赶紧小心翼翼的从树上爬了下来,于嬷嬷扑上去,看祁青远没受伤,衣服也是干干净净的只是稍微皱了一些,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又微微的训斥祁青远,“不是跟奶娘说好了不乱跑的么,怎么都爬到树上去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奶娘怎么活。”
“之前在府里爬树就罢了,现在都爬到护国寺来了,要是让夫人知道了,不知会怎么责罚您,就是伍姨娘也要为你提心吊胆。”
祁青远见奶娘越说越气,忙用小手为她顺气,嘴里可怜兮兮的道:“奶娘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你看,我也没出什么事啊。下次一定乖乖的。”
于嬷嬷拿祁青远毫无办法,语气无奈的道:“你哟,就是不省心,我才离开这么一会儿,你都快上天了,以后我得时时把你看着。”又想起给祁青远倒的水,她到底心软,连忙去把搁在树角下的茶壶提到石阶上,给祁青远倒了一杯。
祁青远乖乖的任于嬷嬷给他喂水,至于那两兄弟,被寻来的丫鬟婆子围成一圈,哪里还管得了祁青远。
在用了护国寺有名的素斋后,赵氏领着祁青远去听苦一大师的讲禅会,祁青喆被成王妃以年幼的借口留了下来,这样祁青远更加狐疑,可他却不能对赵氏说“不”。
苦一大师是现任护国寺的住持,也是大赵国的国师,已经不理俗世数年,这次因自佛法中有所得,就有了这次讲禅会。
讲禅会安排在护国寺的正院,因为苦一大师的身份尊贵,来听讲禅的人也多是达官贵人,多是妇人,但也有男子,佛家讲究众生平等,更是方外之地,就没有所谓的男女大妨,给来听禅会的人都安排在一起。
不过让祁青远惊讶的是,屋里虽然只有二三十个人跪坐在蒲团上的,但像他一般大的孩子就有五六个,连那个黑胖子也在,满脸不高兴的陪在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边。黑胖子看到祁青远进来似乎很是诧异,可能因为之前哭过的原因,眼睛微肿,瞪着一双大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他。
祁青远可不敢招惹他,虽然之前看起来他比那个白童子老实多了,但有一个脾气火爆的表弟,想来再老实也不会老实到哪儿去。
他乖乖的跟在赵氏身后,跪坐在蒲团上,心里不免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都多心了,或许带孩子来听老和尚枯燥无趣的讲道也是大赵国的传统苦一大师进来的时候,祁青远不免有些失望,因为那个干瘪瘪的瘦老头跟自己想象中的得道高僧形象迥异,可到底是国师,自有一股别样的风华。祁青远心里暗暗嘀咕着,就听到一个中正平和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