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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哪知道屋子里还有这么多外人,虽说携妻出游也堪为一桩美谈,可怀安公主一身男装,大晚上的不归家,到底有违妇道,况且谁都知道今夜是武顺帝在宫里摆家宴的日子。
    若是明日怀安公主借故离席、只为夜游帝都的事儿传了出去,哪还有什么美谈,少不得要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
    陈东行忙瞪了瞪自家弟弟,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起身把两人拉到屏风后边,装作有事相谈的样子,帮着把怀安公主的身子挡得严严实实。
    陈东胜反应也快,忙扬声叫了句“表妹夫”,把刚才的失言掩了过去。
    屋里的另外几个人,都是国子监的学生,也是要参加过几日科考的举子,今日聚在一起,就是想掂量掂量,这一科应考之人的水平。
    对祁青远有的人认识,有的不认识,见祁青远一进门,脸上就浮现出为难之色,陈家兄弟也都有些失态,虽然好奇,但都是聪明人,不会傻到拆人家的台,更何况也没人看清,被祁青远挡在身后的人,到底是何模样。
    所以这个本就不大的包间,莫名其妙的被隔成了两个天地,陈东行寻了个不痛不痒的理由,让小二又搬来了两座屏风,把怀安公主圈在了四四方方的小天地里,彻底隔绝了外间的视线。
    这边祁青远小两口和陈东行大眼瞪小眼,那一边的应酬就由陈东胜接了过去,虽然出了祁青远这么个小插曲,但众人的心思很快就被下方层出不穷的妙文佳句吸引了过去。
    陈东行见对面两人竟还有心思讨论谁的诗句好,就气不打一处来,平日里风度翩翩的玉公子,横眉竖眼地压低声音微斥道:“你怎么把她带出来了,这不是胡闹么。”
    祁青远把怀安公主拉到身后,打哈哈道:“本想让殿下陪我出来醒醒酒,没想到会碰到表兄和表兄的朋友,给表兄添麻烦了。”
    陈东行捏了捏眉心,见平日里飞扬睥睨的表妹,现在乖乖的躲在祁青远身后,就知道祁青远这么说,只是在维护怀安公主罢了。
    也怪他一时大意,无意间看到了祁青远的小厮,想着多日没见了,刚好河东一事也有了进展,想与他通通气儿,万万没想到,祁青远竟然是带着怀安公主的。
    “得了,得了,”陈东行无奈的挥挥手,早就听说祁青远是个宠媳妇儿的,没想到会宠成这样,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叹息道:“他们都是我信得过的同窗好友,今日之事不会有丝毫风声传出去的。”
    祁青远长舒一口气,他敢带怀安公主出府,一是因为怀安公主是作了伪装才出来的,又是晚上,只要不是熟悉她的人,定不会认出她是谁。
    二来也只是想带她逛逛夜市而已,没想到会碰上这样的情况,若不是神机营收到线报,说今科举子之间似有不睦,海大师下令密切注意举子们的动静,他也不会起了探查之心,进了这鸿盛楼。
    第103章 英才
    从大赵的版图上看,帝京定都在南方,所以大赵政治、经济的重心也都在南方,文化的发展亦是如此。
    以历届科考的成绩来看,南方举子考取进士的人数,也一贯多于北方,而今日鸿盛楼这场诗文比试,却是因为北地出了一个连中两元的少年天才。
    此子还未及弱冠,但笔墨诗文俱佳之名,早已传了出来,据说连许多名士大儒都为他的才华折腰,北地出了这么一个英杰,北方举子自然士气高昂,想一雪前耻,早早的就放出连中三元的豪言。
    如此一来,南方的举子们不乐意了,你们有才华横溢的天才,我们也有学富五车的英杰,状元之位花落谁家,可不是看谁叫嚣的厉害。
    今日鸿盛楼的这场诗文比赛,就是南北两地举子们,为两日后科考之战的热身。
    陈东行顺着窗户口,指着下面泾渭分明的两方人,给祁青远解说道:“左边着月白色长袍的少年,就是北地的施士卿;右边穿青色锦衣的是南育书院的王谦川。”
    祁青远仔细看了看,两个领头之人年岁都不大,先不说文采到底如何,单从风采气度上来说,两人都算得上是翩翩少年,儒雅公子。
    轻啧两声,祁青远意味不明道:“这两位就是南北两地举子,推选出来的状元候选人了?表兄看了这么久,觉得这二人谁能拔得头筹?”
    陈东行眉头锁成了川字,沉吟了许久才叹道:“都是不俗的对手啊,一个经义浑然天成,一个策论入木三分,的确不负英才之名。”
    祁青远听陈东行对这两人评价如此之高,不免诧异,要知道陈东行本身胸有韬略,加上有一朝太师的亲自指点,除了与骆志打赌耽搁了三年时间,在科举之路上,顺风顺水,每每取得佳绩。
    在祁青远看来,鸿盛楼的这场比试,不过是文人谋名图利的一个途径,像这样大大小小争风出头的事儿,历届科考可都不少。
    虽然听说,今日鸿盛楼聚集的举子,都是年轻一辈中经纶满腹的,但在他看来,许多真正的有才之士,都低调谦虚着呢,没见陈东行等人都只是默默地在一旁观战么。
    科举就如过独木桥一般,成千上万人之中,能挣得一席之位的只有寥寥数百,在科考前走关系的、投拜名师的、博出头的,大有人在。
    祁青远自然也把这些人归在了金玉其外之列,却没想到一向眼高于顶的陈东行,会做出这样高的评价,看他郑重其事的口吻,还真是把这几人当作对手来看。
    “大表兄胸怀广阔,青远受教了,不过在青远看来,表兄之才可不输施王二人分毫,结果如何,只有在考场上才能见分晓。”祁青远拍了拍陈东行的肩,肃声道。
    “当然,大表哥可是外祖父亲自教养出来的,若是只考到了探花,想必也是因为表兄貌比潘安的原因。”怀安公主笑嘻嘻的插口道。
    陈东行无奈地勾出了一个笑,眉眼间的些许凝重,被怀安公主的插科打诨一扫而光,拱了拱手道:“那就多谢表妹和青远的吉言了。”
    祁青远朝怀安公主做了个噤声的表情,怕外面的人听到了小公主的娇声软语,把之前逛街时买的小吃拿给她,一边关注着下面的比试,一边和陈东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陈东行本就是想跟祁青远说说河东的事,虽然所处的环境看起来不适合谈正事儿,但也正因为周围的喧嚣,让两人的对话,不入外人之耳。
    “人已经抓到了,连领头大哥一共九人。”陈东行用指尖沾着茶水,轻轻地在桌子上画了个圈,里面写了个匪字。
    祁青远抑制住不规则的心跳,下意识的左右望了望,这个被屏风围起来的小世界只有三人,他和陈东行各自倚坐在软炕上,而怀安公主正站在窗口,津津有味的看着下面举子之间的对诗作句。
    “太好了!”祁青远喜不自禁,压低了声音问道:“那审问结果如何?”
    陈东行的闪过一丝轻蔑,淡声道:“开始还装硬骨头,不过陈家的人可不是吃素的,已经全都招了。”
    祁青远朝陈东行比出两根手指,见陈东行微微颔首,不禁深吸一口气,就算早已确定,但心里的震惊依旧不少,忙问道:“指证力度如何?”
    陈东行紧了紧眉,也不隐瞒,无奈道:“没有直接的物证,不过若是能降服一个人,那他就翻不了身。”
    见祁青远疑惑的样子,陈东行继续道:“薛晋,那人现在的首席心腹幕僚,与被你击杀的悍匪老二曾是故交,整件事都是他出谋划策的。”
    薛晋,祁青远轻喃两声,礼亲王现在最信任的幕僚,自从礼亲王在苏州被费豫禾出卖之后,他身边的幕僚随从就来了一次大清洗。
    这个薛晋是越侯爷亲手送到礼亲王身边的,听说在越侯爷身边的时候,就深受越侯爷的信任,祁青远对此人略有耳闻。
    看陈东行紧皱的眉,祁青远就知道降服薛晋定是没什么收获,抓到了刺客固然是一大进展,但摆在陈家人面前的难题还是一个接着一个。
    刺客的证词是有了,但指证力度太低,刀尖还挥不到礼亲王的身前,要有确切的铁证才能一耙子钉死礼亲王。
    更何况祁青远是从陈东行嘴里听到这个消息,而不是从神龙卫的情报往来那得知,说明陈家的人也才刚刚得手。
    人还在河东,离帝都千里之遥,就算有黄澜舟暗中放水,陈家的人以什么名义把刺客押解回京,能不能安全的把人押到帝都来,押到帝都来之后,武顺帝又会如何处置……
    这一切的一切都还需要好好筹谋才可。
    祁青远灌了两碗茶,把脑子里最后那点酒意都驱散开来,振奋了精神,也不顾上外面的比试了,低头和陈东行商量起后续之事来。
    下面举子们的联文对句仍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祁青远原本一半抱着探听今科考生之间为何不睦的原因,一半抱着看热闹的心情踏进这鸿盛路,没想到却被河东之事沾满了心神。
    最后只知道在今天这场比试中,北地的施士卿的确不负少年骄子之名,略胜南地众位举子一筹。
    等举子之间的比试落幕,鸿盛楼也从热闹喧嚣之中清冷下来,祁青远几人最后才踏出鸿盛楼,陈东胜因一直关注着外边的比试,对今科南北两地举子的情况,也大概有了了解。
    一边等着马车,一边颇为感概地朝几人道:“这届北边应考的举子还真是不俗,除了施士卿,还有几人也都可称之为俊杰,今年的恩科可谓是人才济济啊。”
    陈东行当然能听出自家兄弟感概中的提醒,丝丝感动的同时也不免好笑,没好气的撇了眼有些担忧的陈东胜道:“行了,来年你自己上场的时候再担心吧。”
    陈东胜自是知道他大哥的才情和骄傲,见陈东行淡然自信的模样,暗骂自己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嚅了嚅唇不再开口,一双眼睛扫到了祁青远夫妻身上。
    祁青远察觉到陈东胜的目光,含着笑朝他微微点头,陈东胜比他大了两岁,但去年八月才与国子监祭酒,郑家的八小姐结亲,究其原因,祁青远心里多少有些尴尬,所以与他一贯来往不深,见了面也只是寒暄客套而已。
    陈东胜见往日那个古灵精怪、飞扬睥睨的怀安公主,安静乖顺地跟在祁青远身边,温婉柔淑,眼神黯了黯,微微颔首后转过了头。
    因天色已晚,陈家两兄弟分了一辆马车给祁青远夫妇,几人在鸿盛楼告别,各自驶回各府。
    怀安公主一上马车就半倚到祁青远怀里,眯着双眼嘟嘟囔囔道:“没想到会碰到两位表兄,害你被大表兄埋怨了。”
    祁青远直了直身子,让怀安公主在他怀里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揽着她的腰,低声道:“表兄是好心,担忧你的安全和声誉而已。”
    “我知道,”怀安公主轻轻点头,虽然身体很累,但语气里还是溢满了兴奋:“那些人可真厉害,才思敏捷,可若悬河……”
    祁青远可不听得怀安公主夸赞别的人,伸手捂住小公主喋喋不休的红唇,哼声道:“能有多厉害,不就是会作几首酸诗而已么。”
    怀安公主哪知道祁青远的小心思,睁大了眼分辩道:“是真的很厉害,表哥不也说他们是有真才识的么,特别是北边来的那几个人,他们都说今年的二甲之位定有他们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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