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脚步声。
皇帝和林枫同时回过了头。
齐王独自一人大步流星走来,脸色阴沉。
皇帝眼角抽了抽,同情的往水里看了看。高元煜,你该上来了啊。
果然,齐王向他的父皇和岳父问过好,便到了水边,口中发出悠长清亮的呼啸声。
皇帝笑了笑,和林枫已经一起走了。
高元煜和林沁听到呼啸声,同时转过头往岸边看。齐王高大伟岸的身形映入眼帘,林沁笑咪咪,“我姐夫来了。”高元煜却是苦起脸,“我大哥来了,唉。”林沁羞他,“怎么我姐夫一来,你就愁眉苦脸的?”高元煜笑,“哪有。”林沁划船,他游水,两个人一起上了岸。
“姐夫。”“大哥。”上了岸,看到齐王,林沁和高元煜不约而同,都堆上一脸谄媚的笑容。
齐王上下打量他俩,见林沁好端端的,高元煜却是浑身湿透,简短的吩咐,“阿沁跟母亲和大嫂回家去。阿煜,你先去换衣裳,之后过来找我。”林沁乖巧的答应了一声,一溜烟儿跑了,高元煜不敢违拗,“大哥,我换衣裳很快的,马上来。”眷恋看了眼林沁的背影,换衣裳去了。
见到林沁回来,罗纾和齐云松了口气,“阿沁,咱们回家吧。”林沁笑吟吟点头,“嗯,回家。娘,大嫂,我把高小胖训了一通,训得他都跳水了!”罗纾和齐云婆媳二人都有些哭笑不得。因为柏妃正为柏幼清而焦头烂额呢,罗纾等人便没和她告辞,命女官转告,出了仙居殿。
“好好的进宫赴宴,弄出这么多事来。”出宫门,罗纾命齐云和林沁同坐了一辆马车。上车之后,她揽着林沁坐好了,叹息道。
齐云哼了一声,“娘,咱们阿沁可不能吃了亏,但凡是今天害她、想害她的人,挨个收拾一遍,给阿沁出出气方好。”林沁偎依在母亲身旁甜甜笑,“大嫂,你没看见方才姐夫的脸色。我觉着吧,他一个人就能把所有这些人给对付了,姐夫多厉害啊。”罗纾看到宝贝小女儿的笑容心里便舒坦多了,故意说道:“只用得着你姐夫啊?阿沁,我爹难道不厉害么?”林沁忙道:“就是,还有外祖父呢,外祖父一定会……”说到这里,想起坑她的人里有罗绬,眼神暗淡了,神色间也有了怜悯之意,“外祖父一定会有些伤心吧。唉,罗绬对于咱们来说是坏人,对于他来说,却是亲生女儿。”
“阿沁心地真好。”罗纾替她理理鬓发,温柔的道。
“心地善良,会有福报的。”齐云语气亦是轻柔。
林沁“嗯”了一声,紧紧靠在母亲身上。
“阿沁,你知道今天碎了多少颗芳心么?”齐云好兴致的打趣她,“来,大嫂告诉你,晕倒的姑娘都有谁,还有,她们是因为什么晕倒的……”
林沁直起身子去捂她的嘴,“大嫂,不许再说了。”
马车里响起一阵阵欢声笑语。
仙居殿里,柏妃坐在柏幼清的床畔,默默无语,眼神有些呆滞。她昨晚还做着美梦呢,梦到她为高元煜定下沈明婤为妻,沈相倾尽全力支持她为皇后,支持高元煜为太子,因为沈家和柏家联手,最后她如愿以偿,登上了皇后宝座,母仪天下……现在这只能是一个梦了,高元煜不娶沈明婤,而是要取林沁。林家现在势力倒是也挺大的,可是林昙已经嫁给齐王多年,膝下育有三子一女,林家怎么可能不支持齐王而支持楚王呢?高元煜完了,只凭柏家他做不了太子……
柏妃看了看服药之后沉沉入睡的柏幼清,心中一酸,两行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早知道高元煜做不了太子,那她为什么不早早的定下柏幼清呢?这是她的嫡亲侄女,和她肯定是一条心的,为什么她不替高元煜定下柏幼清,好拥有一个趁心如意的儿媳妇呢?
“清儿,姑姑对不住你。”柏妃轻抚柏幼清的脸庞,喃喃道。
“娘娘,陛下召见。”宫女过来禀报。
柏妃忙拭去泪水,“你们好生服侍着,不许怠慢。”交待过宫女,柏妃出来重新洗脸匀面,去到紫宸殿见皇帝。
襄阳长公主和梁无病携手共同看了一回花,又下了两盘棋,第一盘是襄阳长公主赢了,第二盘襄阳长公主眼看着要输,眼珠转了转,顺手拎过旁边正在睡懒觉的大白猫放到棋盘上,大白猫吓了一跳,又抓又挠的,棋局乱作一团。襄阳长公主和梁无病也笑作一团。
襄阳长公主笑的肚子都疼了,“公主,我来献献殷勤。”梁无病体贴的替她揉着肚子,不时在她脸上轻轻一吻,夫妻二人均是柔情满怀。
“回禀公主,回禀驸马。”侍女战战兢兢的过来跪下,叩头道:“老夫人到仙居殿赴宴,不知怎么的忽然昏倒了,少爷陪着她老人家回镇国公府了。镇国公府差了人过来,要驸马赶紧回去呢。”
“什么?”梁无病愕然。
他是个孝子,听说镇国公夫人昏倒了,再没有不慌张的。愕然片刻,便赶忙站起身,“公主,我回去看看。”襄阳长公主虽是满心舍不得他,可是镇国公夫人昏倒了,也是没办法的事,便点头道:“我这几天身子不大爽快,便不陪你回去了。替我向老夫人问好。”催着梁无病走了。
梁无病匆匆离去。
他一定很心急,迈步过门槛的时候步子不稳,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襄阳长公主看在眼里,很是心疼。
她把长公主府的女官叫过来,“去打听清楚了,看看是怎么回事,老夫人好好的到宫里赴宴,怎会昏倒了?”女官答应着去了。女官走了之后,襄阳长公主未免心里纳闷,她知道镇国公夫人一向没病爱装病,可是在宫里晕倒,这闹的是哪一出?“真的还是假的啊?”襄阳长公主颇为怀疑。
这不怪襄阳长公主多疑,主要是镇国公夫人多年来装病的次数太多,襄阳长公主已经不能再信任她了。
正在这时候,安阳长公主过府拜访。
安阳长公主是襄阳长公主的异母姐姐,两人平时来往并不算多,襄阳长公主听到她来拜访,便知道安阳长公主定是有话要说,心中暗想,“不会是和今天的事有关吧?柏妃宴客,定是请了她的。我在家里养着不爱出门,她却是肯定会去的。”心里这么想着,命令侍女,“快请。”
安阳长公主和襄阳长公主名为姐妹,其实差着十多岁的年纪,长的又显老,她和襄阳长公主坐在一起,看着不像姐妹,倒是隔了一辈的人似的。
襄阳长公主笑吟吟招待她喝茶,“难得见面,咱们姐儿俩好生说说话。”
安阳长公主端起茶盏抿了两口,叹道:“我今儿个来,一则多日没见,来瞧瞧你,二则便为着今天在仙居殿的事了。”襄阳长公主微笑,“我还什么也不知道呢,仙居殿发生什么事了?不瞒你说,我只知道镇国公府来人匆匆把驸马叫走了,为的是什么事我也不知道。怎么着,是有什么大事了不成?”安阳长公主见她现在还蒙在鼓里呢,来了精神,“我来讲给你听听,你就明白了。”把卢氏突然发难、镇国公夫人忙不迭的撇清、梁纶来了之后镇国公夫人便昏倒了等事一一细说。
襄阳长公主气得满脸通红,“啪 ”的一声将手中杯盏放到桌上,“这是一起发了疯么?”
安阳长公主同情的看着她,又把接下来的事讲了讲,“……楚王向林二小姐求婚,我们都惊呆了呢。”
襄阳长公主先是为林沁一喜,“这样才好,省得有些眼皮子浅的愚蠢妇人在背后嚼舌根,说阿沁被嫌弃了,没人要。”接着却很为梁纶心痛,“可怜的纶儿,他对阿沁一片痴情,这下子算是没指望了。阿沁也只能是他的义妹了。”
安阳长公主满脸关切,“妹妹,老夫人这么一昏倒,你怎么办?回府侍疾么?”
襄阳长公主顺手按住小腹,娥眉微蹙,“这阵子也不知是怎么了,不是肚子疼,就是头昏,浑身都没有力气啊。”安阳长公主见她这样,会心的一笑,“既然身子不爽快,那便不用回了。”她本就是来报信的,也是向襄阳长公主邀功示好,见襄阳长公主不大有精神的样子,便不多坐,又说了几句闲话,便起身告辞了。襄阳长公主命女官将她送了出去。
襄阳长公主独自坐了一会儿,越想越生气。
她方才差出去的女官回来了。因为仙居殿今天赴宴的人很多,而且这些事全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生的,并不隐蔽,所以是所很容易打听的。襄阳长公主凝神听女官讲了讲,和安阳长公主说的差不多是一样的。
“去镇国公府打听,看老夫人如何了。”襄阳长公沉着脸吩咐。
女官不敢怠慢,急忙答应着去了。
之后女官来回禀,“老夫人头晕、耳鸣、精神不佳,除此之外,没有大碍。”
襄阳长公主怒火蹭蹭蹭的往上蹿。
又是这样的,又是在装病,梁纶最后一丝希望,就是被她这个装病给毁了!
襄阳长公主摆齐全幅长公主仪仗,去了镇国公府。
她既然摆齐全幅仪仗,就是要摆长公主的架子,镇国公等人不敢怠慢,大开府门迎接。
襄阳长公主命令凤轿直接抬到了镇国公夫人房门前。
她来势汹汹,镇国公夫人在床上发起抖,“公主这是要做什么?要做什么?”想斥责她不分尊卑上下,可是这话对着普通的儿媳妇能用,对着公主儿媳妇却是不行的,镇国公夫人心中越发愤恨,后悔让梁无病娶了公主,她这做婆婆的摆不出威风来。
镇国公夫人一手拉着梁纶,一手拉着梁无病,不许他父子二人离开。襄阳长公主走到房中的时候,她一边发着抖,一边还是拉着儿子和孙子不放。
“娘。”梁纶低声道。
“公主。”梁无病目光中满是乞求之意。
襄阳长公主好像没有看到他俩一样,径自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厌恶的看着镇国公夫人,“你要霸着儿子和孙子,要儿子和孙子陪着你,听你的话,唯你之命是从,对不对?你现在满意了吧,纶儿成了阿沁的义兄,楚王当众向阿沁求婚,阿沁会成为楚王妃!”
“什么?娘,您说什么?”梁纶大惊失色。
襄阳长公主看也不看他一眼,目光直直盯着镇国公夫人,“你再也不用担心阿沁会成为你的孙媳妇了,也不用再大声宣告给世人,不用当着那么多内外命妇的面说你有多看不上阿沁。你看不上阿沁,我皇帝哥哥能看上,高元煜能看上!”
“公主,这是什么意思?”连梁无病也急了,抢上两步,抓住襄阳长公主追问。
襄阳长公主想也不想便甩开了他,“你别管这是什么意思,只守着你的母亲大人便好!”
梁纶好像呆傻了一样,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犹如泥塑木雕一般。
梁无病顿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见梁纶眼神都不动了,心中惊恐,“公主,别再说了,会吓着纶儿的。”襄阳长公主心酸,泪光盈盈,“是我吓着纶儿的么?梁无病,纶儿是在为什么伤心,难道你猜不出来?”梁无病看着梁纶的样子,无比心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习惯性的想要拉妻子的手,襄阳长公主却又是将他甩开了,“梁无病,你以后不要再回公主府了,还有梁纶也是一样。你们爷儿俩就陪着老夫人过日子吧,公主府以后不需要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