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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对账
    马氏见孟姨娘声口如此强硬,又是知道月娘脾气的,心下不由得信了七八分,怕真查证出来,便是有自己护着,也难逃谢逢春教训,母女两个一起丢脸。因此抓着孟姨娘话中一句错漏发作道:“呸!你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照照自己嘴脸,不过是老爷两百两银子买来的玩意,有什么脸叫二姑娘三姑娘过来替你作证!还不与我滚出去。”
    孟姨娘看着马氏露了怯更不肯罢休,当着谢逢春的面,哭得格外可怜:“太太教训的是。婢妾糊涂,婢妾哪里是上得了牌面的人,不该拉着二姑娘三姑娘说话。只是也求太太可怜可怜三姑娘,她到底也叫太太一声娘的,今儿唬得可怜。三姑娘到家这些日子,总不肯和婢妾说话,怕乱了规矩太太不喜欢,今儿巴巴的叫了婢妾过去,拉着婢妾哭,说不知怎么得罪二姑娘,向婢妾讨主意。三姑娘到底是婢妾这一世唯一的孩子,看着她这样,婢妾实在是心里疼得慌。”
    孟姨娘一番话看着没头没脑,语无伦次,却是不动声色地在谢逢春面前将马氏同月娘都上了回眼药。在马氏,她虽是嫡母,也没有不许庶子女同亲生姨娘来往的礼,传扬出去,马氏一个嫉妒一个不慈是跑不了的;在月娘,一个闺阁女儿能狠下手要毁了庶出妹子的脸,叫人知道了,名声还要不要了,哪家人家敢要这样的儿媳妇!
    平日里谢逢春因偏宠孟姨娘,对着马氏素来不太气壮,可真要发起脾气来,马氏也是不敢做声的。这回看着谢逢春的脸色因着孟姨娘的话越来越青,马氏心里也不由着慌起来,正想反问孟姨娘她如何不许她们母女亲近了,就听着谢逢春道:“去把秋葵秋紫还有绿意叫了来。”
    这话一出,马氏忙道:“老爷!为着个姨娘的话,就要查问姑娘们的贴身丫头,姑娘们的脸可往哪儿搁。”谢逢春还未答言呢,一旁的孟姨娘又哭道:“多亏了秋紫那丫头忠心,不是她挡着,伤的就是三姑娘了。婢妾也不敢劳动这样有情义的好丫头。”一句话如火上浇油一般,谢逢春恨声道:“你虽然我是买来的,到底也是过了明面的姨娘,是这家里半个主子,如何指使不动两个使唤丫头了!便是玉娘,也是你亲生的,你要见她便见,我看哪个敢拦。”
    孟姨娘的话还罢了,谢逢春这几句将马氏气得脸上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指着孟姨娘的手指都颤抖起来:“好你个贱人!当着我的面儿就在爷们面前挑唆,可见你平日在背后是如何中伤我们母女的!”又指着谢逢春道:“我只问你,你是不是听了这个贱人的挑唆要喊了人来给月娘没脸!”
    谢逢春一把将马氏的手指拍了下去,冷笑道:“我只问你,这家莫不是该姓马了?”马氏脸上赤涨,嘴唇哆嗦着,倒退了几步在椅上坐了,闭了眼强忍了口气道:“罢了,你叫罢!”又张眼怒视着孟姨娘,恨声道:“若是问不出什么来,老爷可要答应我将这个屡屡生事的贱人发卖了!”
    原来谢逢春对孟姨娘回护得紧,马氏几回下手都不成事,最后一次,原想趁着谢逢春到外省做生意将孟姨娘发卖了,不想谢逢春竟是在家里留了眼线,得了消息,半路折了回来将孟姨娘带了出去,夫妻两个险些破脸,马氏自此不敢对孟姨娘下手。只是谢逢春也知道夫妻真的失和了,那是有百害而无一利,打那以后,除了孟姨娘的事,谢逢春对马氏也多有退让,形成今日的局面。
    孟姨娘听着马氏咬牙切齿说出那句要卖了她的话,知道对自己怨毒已极,不由就有些彷徨,暗想自己这一回是不是逼得过了。转念又想,左右马氏对自己衔恨已久,也不在乎多这一回,倒也心定了,只是当着谢逢春的面儿又装个委屈惊恐地模样,拿着帕子拭泪,瞧在谢逢春眼里,自然是马氏咄咄逼人毫不讲理。
    谢逢春这里一喊人,秋葵秋紫两个来得极快,偏月娘身边的绿意迟迟不至。秋紫脸上叫月娘抓伤的地方到了这回又红又肿起来,又敷了些黑青色的膏药,看着便有些吓人。马氏看着这样心就沉了一沉,一旁的孟姨娘更是不失时机地呜咽了声,立时就叫马氏恼羞成怒,抢在谢逢春前开了口:“你们两个丫头怎么胡闹成这样!打打闹闹也就罢了,怎么好往脸上招呼!女孩子家家顶要紧的就是一张脸面,这要破了相,日后可怎么说亲呢!你们这样胡闹,也不想想家里的老子娘!”
    这话竟是□□裸地在谢逢春跟前威胁了,孟姨娘拿帕子遮着脸,她不用看都知道谢逢春脸色必然是更难看了些。果然就听着谢逢春道:“你们是我谢家的家生子,是生是死的,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说了算了。如果老实说还罢了,我瞧着你们老子娘的份上,总不能太为难你们,但凡有半句撒谎,你们家几辈子的脸面可都顾不得了。”
    谢逢春这里话音才落,就看着秋紫一个头磕了下来:“老爷在上,婢子的脸不是同哪个打闹伤的。是二姑娘。二姑娘今日过来寻三姑娘,进门就骂贱人,三姑娘问二姑娘哪个丫头得罪了二姑娘,只要二姑娘说了来,三姑娘就把人交了二姑娘处置。不想二姑娘听了这话,就冲了过来要打三姑娘,婢子是老爷指给三姑娘的丫头,自然要护着三姑娘,所以挡在了三姑娘身前,二姑娘一掌才落在了婢子脸上,并不是二姑娘故意要伤婢子。”
    马氏万没想着素日罕行讷言的秋紫一番话侃侃说来,头头是道,条理分明,什么不是故意要伤个丫头,那就是故意要伤三姑娘了。她爱女心切,哪里还能忍耐得住,立时跳了起来,指着秋紫尖声骂道:“贱婢!满嘴都是混话!你拿着孟氏那个贱人什么好处,竟来诬赖我的月娘!月娘平日便是任性些,也不会好端端跑去辱骂自己的妹子!更不会动手打她!像你这样诬赖主子的奴婢断不能留!就该拖出去打死!连她的老子娘也该一起发卖了!”
    马氏这样狂风骤雨般的一番叱骂秋紫竟是没听着一般,只是向谢逢春磕头道:“老爷若是不信,只管问秋葵,并三姑娘房里所有的丫鬟婆子,再不然,二姑娘跟前的绿意画扇两个也好作证。但凡婢子有半句不实,婢子死后入拔舌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谢逢春到了这时,哪里还用问其他人,心上已信了个十足十,偏这时,月娘竟自己过来了。
    原来谢逢春遣了书房外当值的小厮去叫绿意,去的小厮知道二姑娘是太太心尖子,自然奉承,就把缘由都说了。月娘起先叫秋紫脸上的伤唬着了,回到自己房中慢慢醒过神来,若是真伤了玉娘,她倒也不能十分气壮,偏抓伤的是个丫头,自然算不得什么大事,也就丢过了。忽然听见孟姨娘竟然将事闹到了谢逢春跟前,她哪里是肯受委屈不辩解的人,拍着案将孟姨娘骂了通,起先拘着绿意不许她往前头去,还是她的奶妈子袁妈妈劝了几句,无非是绿意要不去,话都叫别人说了去,岂非百口莫辩了。月娘细思也觉有理,竟是亲自带着绿意过来了。
    谢逢春看着月娘亲身带着个丫头过来对质,原本五六分的怒气竟顶成了七八分,脸色更难看了些。
    月娘进得书房,先朝着一旁的孟姨娘狠狠一瞪眼睛,这才过来同谢逢春见礼:“爹爹不用再问了,秋紫的脸是我抓伤了的。秋紫是我们家家生子,她的命都是我们家的,不过伤了脸,值得什么,爹爹何必听人挑唆生这样大的气。”马氏听她说得不象,赶紧过来拉住:“你爹爹问几个丫头话,你跑来做什么!成何体统!”
    谢逢春气得笑出来,向马氏道:“你教得好女儿!”马氏脸上涨红了,因向月娘叱道:“你也太胡闹了,好端端的去你妹妹房里做什么?便是你妹妹有些差错,你念在她还小呢,不能好好与她说的?非要动手动脚。好在没伤了你妹妹,不然我看你怎么好!”
    不想月娘听了这话,反而得了理,硬着脖子道:“娘不说这个还罢了,说起这些,我倒是要问问,我是娘的女儿还是她是!娘替她做衣裳打首饰,满府里都知道,只是瞒着我一个人!这是做什么!难不成还怕我为了几件衣裳吃了她!”她越说越是委屈,双眼之中落下泪来。
    马氏听说也觉得刺心,怨来怪去的还不都是孟氏母女多事,要不是她们要一块儿去吴家,哪里会有后来这些事。可事到如今,也没法论这个理去,眼中含了泪正要劝说一二,不想一旁的孟姨娘忽然道:“婢妾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月娘不是本性坏,只是给宠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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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第15章 处置
    马氏看着孟姨娘格外有恨,要不是她多事闹在谢逢春跟前,哪里就会到这个田地,看她还要说话,赌气道:“又没人堵着你的嘴,想说什么只管说!”孟姨娘掩了掩嘴角,朝着月娘撇了眼,低声道:“太太既要瞒着二姑娘,二姑娘又是怎么知道的?婢妾想着总是有人告诉了二姑娘,才惹得二姑娘动这样大的气,便是二姑娘这回没去寻三姑娘说话,这心上怕也惦记上了,以二姑娘的性子早晚总要闹上一闹的。婢妾想,总是有人知道二姑娘的脾气,不想二姑娘三姑娘和睦罢了。”
    月娘听孟姨娘话里话外意思都是自己爱记恨,顿时冷笑道:“不过伤个丫头,又没撕了她的脸,孟姨娘就巴巴得闹在爹爹面前,给我娘没脸。孟姨娘说得好,我是个记仇的人,今儿这场我总是记得了。”
    孟姨娘听月娘说了这几句,把唇儿一抿,也冷笑道:“婢妾不过是个姨娘,不奴不主的,二姑娘要发落婢妾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只是三姑娘同二姑娘虽不是一母同胞,也是亲姐妹,二姑娘多少也该看着老爷的份上,高抬贵手才是。”
    马氏看着孟姨娘一句也不肯放松,气得脸色铁青,正要说话,偏听得谢逢春道:“你说说,你们太太要给三姑娘做衣裳的事是哪个告诉你的?”这话是问着绿意去的。绿意脸上一青,瞅了眼月娘,迟迟疑疑地道:“是厨房上的何妈送二姑娘要的杏仁茶时悄悄同婢子说的。”说了就把何妈讲的那些话都复述了回,听得马氏心上愤怨,斜了孟姨娘一眼,孟姨娘只做不知,依旧委委屈屈地扯着帕子,叹了声道:“亏得秋紫忠心,不然可怎么好。”
    可怎么好?!无非是玉娘坏了容颜,坏了他的盘算!到底是哪个与他有这样的深仇大恨。谢逢春气哼哼瞧了眼马氏。马氏到了这时,心思也清明起来,今儿的事里果然是大有蹊跷,怕真如孟氏所说,有人要借着月娘脾性生事。能从这事里得利的,无非是孟氏,余氏,卫氏三个了。这人若是孟氏,孟氏必然不能作茧自缚,将有人作祟的事点破,何况月娘性子上来了,那真是不管不顾的,孟氏心思再毒,也不能拿着玉娘冒险。那余下的人,无非是余氏和卫氏了,虽然卫氏从来沉默得没这个人一样,余氏从前还有些志气,生了病秧子云娘之后,看起来也沉寂起来,可她初来时候也是个有志气的,到底是她们中的哪个?
    月娘听着绿意的话,脸上也火辣辣一般,又看谢逢春脸色不善,扯着绿意就道:“我把你个蠢东西,人家故意挑唆的话也来学了我知道!都是我平日对你们太过宽纵了,纵得你们一点脑子也没有。”一边骂一边拿手去拧绿意。绿意叫月娘拧得疼痛,只是畏惧月娘平日脾气暴躁,并不敢躲,只是哀哀哭泣。
    马氏叫月娘闹得头痛,按着额角叱道:“你同我消停些!闯了这样的祸事出来还不知错!亏得有秋紫挡着,不然你怎么对得起你妹妹!”说了睨了孟姨娘一眼却向谢逢春道,“老爷,不然叫了何妈来,问问她到底为什么要来害月娘玉娘两个!”
    谢逢春自然答应,就叫金保速去传,孟姨娘在一旁道:“老爷,太太,要问何妈二姑娘怕是不好在场。”何妈之所以来挑唆月娘,自然不会是为着同玉娘有利益纠葛,说到底怕还是妻妾争锋惹出来的。月娘一个没出阁的女孩子自然是不太方便听这样的阴私。
    马氏这是头一回觉着孟姨娘讲话有理,点了头,向月娘道:“我的儿,你先回去,问出结果来,娘回头告诉你知道也是一样的。”月娘虽也想知道是谁要害她,只是马氏开了口,谢逢春脸上又阴沉沉的,不敢撒娇,立起身来告退出去,临走还不忘狠狠瞪了孟姨娘一眼。
    何妈自听着二姑娘上三姑娘房里闹了场,回头孟姨娘又哭到了谢逢春书房,就知道事发,又巴望着二姑娘一如既往的直性子,想不到自己头上来。可二姑娘万一顺口提了自己去说的那些话,以太太的性子,知道是自己挑唆了二姑娘,怕是皮也能揭了她的。何妈越想越怕,不由埋怨起自己男人来,要不是他好赌,欠了贵利,她何苦贪那十两银子。
    她正在房里团团转,忽然房门叫人踹了开来,外头站着谢逢春跟前得意的小厮金保。金保拢着袖子把何妈上下打量几眼,一歪头,从他身后又蹿出两个粗汉来,手上拿着绳索上来。何妈知道事发,一些不敢挣扎,就叫绳索捆了,一路上叫人拉拉扯扯,就拖到了谢逢春外书房前。
    还没等金保进去回话,何妈已跪在地上哭叫道:“老爷饶命,太太饶命,都是老奴糊涂,收了余姨娘十两银子。老奴同绿意姑娘说的那些话,都是余姨娘使人教的。老爷太太饶了老奴吧,老奴再不敢了。”一面砰砰磕下头去。
    屋内谢逢春同马氏心中都有疑问,对看了眼,马氏先道:“谁要你的命了,这样哭哭啼啼!滚进来回话!”
    何妈挣扎着从地上起来,跌跌撞撞走进房里,不敢抬头,插蜡烛一样跪下去,对着谢逢春同马氏两个又磕下头去。何妈今年三十来岁,生得腰肥腿短,因皮肤黑,总是擦着厚厚的粉,这一番啼哭,脸上的□□叫眼泪冲走了好些,露出底下暗沉的肤色来,这一番形容几乎可以说不堪入目。
    谢逢春一眼瞥见何妈这副形容,把眉头一皱,不由自主转眼瞧了瞧孟姨娘,差不多的年纪,孟姨娘依旧身形窈窕,哭了场,眼儿红红的,颇为可人怜。又想着她一生统共只有玉娘一个孩子,就这么一个孩子也险些毁在跟前这个粗陋的妇人手上,不由对她更生了几分怜惜,转过脸来对何妈叱道:“贱婆子!我谢家哪里对你不住!你竟这样来害我的孩子!”又喊金保,要喊人牙子来将人卖掉。
    何妈连忙哭道:“老爷,太太,孟姨娘!真是余姨娘吩咐老奴做的。都是老奴男人不争气,外头欠了贵利银子,再不还钱他们就要将老奴男人的腿砍了,老奴也是不得已。”又知道谢逢春素来宠爱孟姨娘,膝行几步到孟姨娘跟前,磕头道,“余姨娘同老奴说,她比不过孟姨娘也就罢了,怎么都是姨娘生的,老爷眼里从来没有四娘,她气不忿,她一个姨娘不能将三姑娘怎么样,可二姑娘是炮仗一样的性子,又得太太喜欢,又是嫡出,只有二姑娘才能压住三姑娘。老奴想着还了男人的债,老奴并不是故意要同三姑娘过不去啊。”孟姨娘一声不出,只是拿着帕子拭泪。
    余姨娘真要蠢到什么样才能亲口同人说这些,马氏听着何妈的话哪里肯信,:“这些话真是余氏那个贱人亲口同你说的?”何妈抖了抖,连着点了几下头,又连忙摇头。马氏喝道:“你一回摇头一回点头,到底是哪个!”何妈脸上涕泪横流,哭道:“是余姨娘房里的荷香姑娘。”
    荷香是余姨娘跟前的大丫鬟,素来得余姨娘信重,若是她亲口说的,那自然是出自余姨娘的授意。孟姨娘抬起头,瞟了谢逢春同马氏一眼,抿了抿唇,却是一声不出。
    果然听着马氏冷笑道:“这话儿哄鬼呢,便是余氏做的,她怕人不知道,巴巴儿的叫了自己身边人来收买你,她要这样蠢,又怎么能生出借刀杀人之计。”何妈急道:“真真是荷香姑娘,老爷太太只管叫了荷香来,老奴敢同荷香姑娘当面儿对质!”马氏只是冷笑,若是她要出手,打死也不会用自己身边的人,余氏到家也有十来年了,不能一个有用的人也收拢不住,非要使自己身边的丫头,送把柄于人抓。
    马氏这里还要追根究底,不想谢逢春却是不耐烦起来。他在外头做生意时也是个有心计有盘算的,不然谢家的产业到了他手上也不能在十几二十年中翻了个儿,可到了家中,对着内宅却是有些技穷,一面自知有些愧对发妻,一面又喜爱孟姨娘容颜娇媚言语合心,更觉得大丈夫有几房妾室也没什么了不起。且马氏是正室都不计较了,便是他偏宠着孟氏些,也没短了余氏卫氏两个吃用,孟氏,卫氏,余氏之间更该相处和睦才是。这回听着余氏设计要害玉娘,虽没叫她成事,可真要伤了玉娘,他的一番辛苦付诸流水,更白花了许多银子去铺路,所以格外有气,打断了马氏的话:“你还同她啰嗦什么!也不用问实情,起了这样的心就容不得,叫人把荷香也捆了来,找人牙子来将他们一家子都卖了。余氏也留不得,喊她哥哥带回去,我们家要不起这样黑了心肝的贱婢,除了她穿着身上的衣裳,一针一线也不许带走。”
    何妈听着要谢逢春要卖了自己,唬得身子都软了,她已经这般年纪,又是犯了错才发卖了的,自然没有好人家要她,便是有人买了去,也不过是去做粗使营生,哪里有在厨房里,活儿轻省又有油水,不由又悔又恨,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又骂余姨娘是个害人的,一边又向马氏苦苦哀求。谢逢春哪里肯听这些,叫人进来堵了何妈的嘴,拖了出去。
    马氏经年手握中馈,又和孟姨娘斗了这些年,也是个机灵的,看到这时就知道今儿这事没这么简单,只怕余氏是叫人推出来顶缸的,别说卫氏有嫌疑,指不定就是孟氏使的苦肉计,要坏月娘名声,所以劝道:“老爷息怒。到底是不是她做的,老爷也要听听她的辩解才是,便是朝廷也不能无罪而诛。”
    马氏话音才落,就听得孟姨娘冷笑几声。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章 各怀
    孟姨娘斜了一双泠泠秋水眼瞅着马氏:“太太这话不通。婢妾虽然无知也知道女子事夫当以恭顺为要,再没有夫主有了决断,妻子当面驳回的理。说什么就是朝廷不能无罪而诛,莫非太太的意思,余姨娘就是无罪的?”
    虽说平日孟姨娘仗着谢逢春偏宠,颇有点目中无人,但当着马氏面儿还是收敛一二,这样当面挑刺驳回还是头一回,马氏叫她几句话说得脸上**辣的,就要发作,谢逢春就道:“罢了,一人少说一句!就是冤枉了她又怎么样?这些年余二狗仗着余氏,在庄子上手脚很不干净,我瞧在余氏的脸上不同他理论,今儿不过遣余氏回家,她要愿意再嫁也由得她去,也算对得住她了。”
    孟姨娘捏着帕子的手抖了两下,脸上竟是露出一丝笑模样来:“老爷说得很是。老爷即有了决断,婢妾就去告诉三姑娘,叫三姑娘知道老爷太太对她的一片慈爱之心。”谢逢春点头,又指了桌上一尊半尺来高的白玉雕像:“今儿玉娘受委屈了,拿去给她压压惊。”孟姨娘满口答应,过来双手捧了玉像,眉眼弯弯地退了出去。
    马氏叫孟姨娘当面顶撞讽刺,谢逢春又**裸地回护孟姨娘母女,气得几乎呕血,眼中落下泪来:“今儿的事玉娘是受了惊,月娘就不委屈了?好好一个嫡小姐,叫人背后算计,老爷竟一些儿也不心疼她吗?玉娘是老爷女儿,莫不是月娘就不是老爷女儿了?”
    谢逢春皱了皱眉:“今儿这一场闹,月娘也实在过了,我不罚她已很容情了,到这时还不知错!难道还要安抚她不成!这样的性子,在家你我还能宽容,到得夫家,哪个婆婆丈夫能喜欢?总要煞一煞性子才好。你这样一味宽纵,是要害了她的。”
    马氏心知谢逢春说得有理,到底心中不平,不肯叫谢逢春再说下去,就问:“余姨娘既被出,那四丫头怎么办?”
    谢逢春打发余氏时全然没想起他还有这个三四岁的女儿来,叫马氏一问,倒是一愣,有意叫马氏收养了,偏云娘又是一个病秧子,生母又是个提不起的,养在嫡母名下也太抬举她了。便是马氏名下要再收养个女儿也该是玉娘,记名嫡女再是哄人的,也强过外室女许多,对玉娘日后的前程也更好些。
    谢逢春有了主意,对着马氏的态度和缓起来,拍了拍她的手:“都由你做主。”马氏眉头一跳,脸上露出些笑意来:“这可是老爷自己答应我的。”谢逢春笑道:“一个女孩子罢了。”夫妇两个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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