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晟沉吟一回,终于点头道:“也是个法子。”兄弟俩计较定当,景晟复又回到殿中,看着赵腾依旧跪在,想了想,走在赵腾面前弯了腰道:“朕问你,你可知不知道沈家小姐如今的下落?”
赵腾抬头,双眼盯在景晟面上,竟是瞧不出景晟喜怒来,便不敢将翠楼下落告知,过得一刻方道:“沈小姐侥幸不死之后,也不知幸与不幸,竟是将前尘往事都忘却了,已然嫁了人出京去了,如今何在,臣也不知。”
景晟对赵腾这番话一个字也不信,盯着他瞧了回才道:“你是父皇心腹爱将,却欺瞒了他十数年,朕想杀了你。”赵腾原就是解了佩剑入殿的,听着景晟这话,也不为自家辩解一二,只是慢慢地将盔甲脱下,整整齐齐地放在面前的地上,与景晟叩首道:“臣谢恩。”
说来赵腾也是个可怜人,幼年叫父亲抛弃,与母亲相依为命,困苦度日。不过七八岁上,母亲垂危将死,他小小年纪连着养活自己也不能,哪能为母亲延医治病,只得眼睁睁看着母亲病故。因他常年忍饥挨饿,是以长得瘦小,便是卖身为奴,也叫人挑剔不要。若不是因缘际会,叫个老蒋的火头军捡了回去,险些就做了乞儿。
那火头军正是沈如兰的下属,自家无儿无女的,偶然见着赵腾,怜悯他是个孤儿将他带回了军中,哪成想,竟是给自家主将带回了个杀星。
赵腾性子天生就是个坚韧的,受着这些磨难之后愈发地执拗起来,可说是认准了一件事便不肯回头。他自以为自家母子落到这个境地,无非是那男人凉薄无情的缘故,再也不肯认他为父,一意复仇。是以在军中倒是跟了其余军士习武操练,很吃得苦。
老蒋身为火头,自然饿不着赵腾,他又操练努力,五六年功夫已褪去从前瘦小模样,显出英武模样来。从来军中攫升说难也易,说难也易,只消有军功。只彼时大殷疆域平安,无有战事,是以赵腾依旧不过是个低阶军士,不得出头。不想转过年来,赵腾叫彼时还不是太子的乾元帝遇上,得着他青眼,替他在沈如兰面前说了情,赵腾自家也是个有见识决断的,就叫沈如兰提拔到了身边。
不久朝中就出了大事,乾元帝遇刺,虽无有实证,可人人都知齐王嫌疑最大。他在永兴帝诸子中居长,其母万贵妃又有宠爱,只消身为嫡子的乾元帝一没了,太子位自然是他的。永兴帝震怒,先后召见两位皇子,不久之后便立乾元帝为太子。
从来帝王家夺嫡都是一场血雨腥风,延平一朝前例不远,是以赵腾当时也信了是齐王所为。直至后来乾元帝召了他去,交代赵腾在沈如兰身边替他做个耳目。
沈如兰与乾元帝的交往都在赵腾眼中,可说是忘年至交,连着沈如兰的独女也颇受东宫青眼,若不是年纪实在太小,只怕都要传出入东宫为侧妃的传言来。如今乾元帝竟叫自己看着沈如兰,赵腾起先不敢答应,还是乾元帝允诺等他登基之后便与赵腾母子雪恨,方将赵腾打动。
沈如兰起先用赵腾是因着乾元帝说情,而后倒看出赵腾品行来,是个似愚实智的,又踏实稳重,慢慢地也肯信赖他。到得后头,竟是不嫌弃他无父无母是个孤儿,要将独生爱女许配他。
赵腾身世可怜,自幼挣扎艰难,养成了略阴冷的性子,阿嫮却是千娇万宠长大的,骄傲明丽得似春阳一般。从来身在阴暗的人最抵受不住阳光的引诱,赵腾也是一般,不可自控地叫阿嫮吸引了去。
待得乾元帝要他举发沈如兰怨望时,赵腾也曾为沈如兰求肯,无如乾元帝坚不允。到得后来,沈如兰叫人陷害通敌,赵腾更替沈如兰辩解,一般解说道是:“沈将军为人明断,怎么肯将这等要命的证据放在身边不销毁,必是有人陷害。”乾元帝弗听,依旧以叛国罪将沈如兰处斩。
赵腾不明白乾元帝为何这般绝情,直至与陈奉联手将阿嫮偷出去之后,赵腾才从陈奉口中知道实情。
原是当年刺杀一案,实是乾元帝为齐王设的局,而替乾元帝出这条计谋的,却是沈如兰。沈如兰替乾元帝谋划也有私心,他的亡妻是当年卷入夺嫡案被杀的大将军严勖的长女,其妻病故时还念着父冤未雪,是以沈如兰为乾元帝出力,冀望自家能凭着从龙之功,待乾元帝登基之后,能求他为严勖雪冤。
不想这事倒成了沈如兰的催命符,到底延平帝是乾元帝嫡亲祖父,便是他真屈杀了严勖,乾元帝身为孙儿,也不好明着替严勖雪冤的。而沈如兰同他又献了这样的诡计,若是真不遂他的意,叫嚷出来,他脸面何存!是以明知沈如兰是叫李源陷害的,乾元帝也顺水推舟了回。
赵腾潜在沈如兰身边原就是乾元帝的意思,算不得背弃沈如兰,只他对阿嫮有情,又生就个不肯回头的性子,不免自苦。是以在发觉阿嫮折返未央宫后,明知阿嫮来意,却也不忍揭穿,更为着庇护阿嫮,做了她在宫外的刀。可说若是没有赵腾成全,阿嫮要拉下李皇后也不会这般容易。只护住了阿嫮,便是背弃乾元帝,而乾元帝替他出尽了气不说,又将拱卫未央宫的神武营交付他手,十分信赖,待他可说是仁至义尽,赵腾心上自是饱受折磨。
到得乾元帝忽然昏迷不久驾崩逝,依着赵腾对阿嫮的了解,知道必是她的手段,忽然就心灰意冷起来:一面儿自觉对不住阿嫮,是他与乾元帝两个,生生将一个骄傲**的阿嫮变成了无情诡谲的玉娘;一面又愧对乾元帝,乾元帝十数年来对他信任有加,可他却是推他上死路的推手之一。
只他是个有始有终的,最后安排佩琼出京,接翠楼回来,怎么安置,如何出面,一一安排妥当周全,更预备着翠楼喊冤之后,自家出面替她做个证人的,到底他是沈如兰身边人,见过沈家小姐。
不想事情别生波折,那与高鸿串谋倒卖盐引的宋朗因宠妾灭妻叫人告了,偏这人糊涂到不可救药的地步,连着杀头的事也与小妾说,终于被小妾喊破,连着阿嫮安排好让他在喊冤事上出力的高鸿也一并下了狱。
阿嫮当机立断,仗着谢显荣曾任过大理寺少卿,熟悉刑部大牢,又是被她故意冷落了这些年,早就焦躁不安,必然会抓住机会表忠心,使谢显荣寻了个戏子扮做沈如兰冤魂去吓那宋朗,自家在宫中也做个叫鬼魇的样儿来。两下里一配合,又有从前被魇过的例子在,不怕景晟景宁兄弟俩不信以为真。
景晟一旦确信,必定要查问详细,赵腾身为乾元帝心腹,又是在沈如兰身边呆过的,景晟必定要问他。阿嫮又使陈奉递与赵腾一封信,却是要赵腾主动招认当年他将沈如兰之女偷出宫去一事。
若是只替翠楼做个人证,说她肖似当年沈将军之女并不是大事,可招承自家偷走了乾元帝赐死的罪臣之女,又将她远远送走,罪犯欺君,性命也未必保得住。
继李源一门、乾元帝之后果然就轮着了他!
她难道不怕他恼怒之下在景晟这个小皇帝跟前将一切都揭破吗?固然他是个死,固然她是景晟亲娘,景晟不会将此事公之于众,可母子情分必定就此断绝,为沈氏、严氏昭雪也会化作泡影。
想来阿嫮是料准了他舍不得,他舍不得她半生委屈化作流水,他舍不得她伤心失望。阿嫮对他的心意知道得清清楚楚,就好比阿嫮虽是明白乾元帝待她如珠如宝,依旧狠得下心要乾元帝性命一般,她也要他去死。罢了,都为她驱使了半世,再为她驱使最后一回也就是了,总是他对不住她在先。
是以赵腾在景晟召他问话时,将前情说了个明白,便是吃着景晟殴打也不出一声,这时听着景晟道是要杀了他,不独不绝悲凉惊恐,竟有些平安欢喜,想道:“等沈将军得着昭雪,当年屈害沈将军三个人也死尽了,想来她的气也就出尽了,日后也好安安稳稳地做她的太后,平稳度日。”
景晟道要杀赵腾,不过是一时激愤,到底他打五岁就跟着赵腾习武,也有半师之谊,且是十八年前的旧事,若是赵腾求肯几声,也未必定要治他的罪,不想赵腾竟是一副求死的模样,更将景晟激怒,正要说句:“你要死,朕成全你。”就听得殿外似乎有人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又有军士们拦阻的声音,而后就听得一把尖利的声音道:“圣上!圣上!太后娘娘醒了!”
景晟听着这句再也顾不得赵腾,同景宁同时冲到殿门前,喝到:“开门!”就看殿门缓缓打开,果然看着内侍少见金盛立在门前,头上的帽子歪了不说,脸上也是一片雪白,看着两人出来,竟是五体投地地跪在地上,放声大哭。
景晟与景宁两个听着母亲醒了本是满心欢喜,待看得金盛这副做派,心上不由得都往下一沉,景晟先问道:“太后如何了?!”
金盛看着新帝与赵王两个出来,整个人往地上一扑,哇地一声哭将起来,一面儿哭一面儿嚷道:“圣上,圣上,圣上!太后忽然醒了,只是不认得人,连着长公主殿下也不得了。圣上,殿下,您们去瞧瞧罢!” 金盛口中的长公主自是越国长公主景琰,实是太后亲女,太后连着她也不认得了,可不叫人怕,是以金盛急忙来报与景晟知道。
景晟虽已有了些帝王风范,实是年纪还小,先是为着自家母后病情焦急;再有在他心中圣明的父皇竟是明知臣下有冤依旧灭了他满门,已是受了些刺激;这会子先听着母后甦醒,方觉大喜时再叫母后已认不得人一激,哪里还扛得住,双泪交流而下,已顾不得上肩舆,转身往椒房殿奔去,混忘了赵腾还跪在殿中。
赵腾将金盛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再看景晟这副模样,竟是默默地笑了两声:阿嫮,阿嫮,你当真了得,连着自家儿子也一些儿不怜悯呢
还是做下防盗
郝文胜听着有茶行叫官府查封,心上就是一跳,因看路旁战着个老汉,约莫五十来岁年纪,生得面善,便上前唱了个喏,请教道:“老伯,请教是哪家茶行叫官府查封了?”那老汉将郝文胜觑了眼,见郝文胜衣裳整洁,面上带些笑容,倒也有些好感,捻了颌下花白胡须道:“叫个甚古怪名字,绕口地很,你问这个作甚?”郝文胜忙笑道:“我是外地的客商,要买茶回乡哩,也不知是不是我前日看的那家。”
老汉哦了声,又将郝文胜上下打量了回,问道:“你瞧得是哪个?”郝文胜便将名字说了,老汉口中将名字念了两回,一拍手道:“竟陵子,就是这个!”
郝文胜听着这句,脸上禁不住要笑,又不大敢信,便问道:“老伯,您没记错罢。”老汉见郝文胜怀疑他,便将脸儿一沉,“咄”了声道:“你这小子好不晓事,既信不过老汉,问我则甚。”说了,拂袖而去。
郝文胜这才喜笑颜开,心知必是承恩公府出了力的缘故,回在自家房中,搓了手在房中转了几圈,待要去拜谢,一时又不知拿什么谢礼的好,人是皇后母家,甚好东西没见过,也不能贪图他的东西。可若是不谢,岂不是叫人看轻了?日后再要上门就千难万难。
因看郝文胜转个不停,常随劝他道:“小人没甚见识,小人以为那是公府,还能贪图您些谢礼吗?您过去谢一声,让国公爷知道您知礼也就够了。”郝文胜站住脚,想了想,终于道:“罢了,你去庆丰祥买四色糕点。”常随答应了,出去买了四色糕点,拼做一个礼盒,由郝文胜亲自提了,走到承恩公府前,只说是要辞行。
当日恰好谢显荣在家,听着郝文胜来辞行,还备着糕点,脸上就一笑,与长史道:“看来是个懂事的。”便下了请字。
郝文胜见过谢怀德,与谢逢春也说过话,倒是头一回见着谢显荣,因见他生得合中身材,眉浓口方,不笑不怒,颇有几分威势,在福厚堂主位上坐着,心上便有些知觉,忙过来见礼:“小人郝文胜见过世子。”
谢显荣见郝文胜这样乖觉,口角微微一动,脸上露出一丝笑颜来,因道:“原来是恩人。请坐。”郝文胜忙道:“些许动作,如何敢当恩人二字。”谢显荣看郝文胜知羞,更高看一眼,笑说:“舍妹是家母心爱的孩子,恩人搭救了她就是与我家有恩,自然当得,请坐。”
郝文胜这才谢坐,在谢显荣下手端端正正地坐了,倒未矫情地捱了半边凳子。谢显荣看在眼中,又问道:“恩人上回来说是买茶遇着骗子,如今怎么样了?”
郝文胜来前,心上只是猜测,听着谢显荣这句也就明白了:若那竟陵子茶行不是承恩公府出面查办的,承恩公世子也不会提着这句。只是人自矜身份,不肯揽功罢了。忙笑道:“托赖,托赖,那茶行自家作死,把官茶私茶掺了卖,如今已查抄了,小人的气也算出尽了。”
那家竟陵子茶行确是谢显荣往奉天府打了声招呼,承恩公世子开了口,奉天府尹总要给一二分薄面,是以遣了差役往茶行走了回。说来,因茶税重,是以做茶行生意的,少有手脚干净的,多少总有官茶私茶掺了卖的事,只消别太过了,官府多也睁一眼闭一眼,从中取些好处。无如这次竟陵子茶行仿佛是得罪了承恩公府,哪个敢回护他,是以一查而就。
只是谢显荣也算是小心惯的,并不肯涉入太多,唯恐郝文胜得寸进尺,要承恩公府帮着将被骗的银两追回,是以并不肯揽承,不想郝文胜这样乖觉,因此笑问:“如今事了,恩人下来有什么打算?”
郝文胜道:“小人这就回乡去。是以来与国公辞行。”谢显荣顺口道:“恩人家中还有何人?” 郝文胜回道:“唯有家慈在堂。”谢显荣听着这话,想起月娘听说郝文胜叫人骗了,满口郝文胜是个好人,立逼着家里出头给他出气的事儿,心上莫名一动,只做个若无其事的模样,挑了眉笑道:“瞧着恩人年纪,膝下也该儿女成行了。恩人来了两回,我们竟未备着尺头,原是我们疏忽了。”
谢显荣这话一说,郝文胜脸上就少了笑颜,叹气道:“小人两年前没了娘子,膝下尤自空虚。如今与家母相依为命罢了。”谢显荣闻言,心上喜欢,脸上却是个愧疚的模样,忙与郝文胜赔了情。郝文胜哪里敢怪谢显荣,自然满口地不碍。
谢显荣即起了意,便要将人情做足,因与郝文胜道:“恩人若是家内无事,还请在京中盘桓数日。”郝文胜本就有意奉承上承恩公府,听着谢显荣的话,虽不知其用意,也是满口答应。谢显荣有意摸郝文胜性情,郝文胜存心讨好,倒也宾主相谈甚欢,待得郝文胜自承恩公府出来,只以为得着了国公世子青眼,已是神清气爽。
又说谢显荣应付完了郝文胜,回来便与谢逢春与马氏商议,只说齐瑱此人刻薄无情,与月娘无有半点夫妻情分,再耽搁下去,白辜负了月娘青春,倒是便宜齐瑱依旧占着公府女婿的名头,却与内宠双宿双栖,生儿育女,日后他与内宠的孩子还要占着承恩公府外孙的名头得好处,岂不是太亏了。倒不如趁早使月娘与齐瑱和离,以后齐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与承恩公府再没半分干系。
要说谢显荣实是明白马氏,若是只说叫月娘与齐瑱和离,马氏未必肯答应,可叫她听着齐瑱白占着承恩公府的便宜还亏待着她女儿,必定不肯忍受。果然马氏怒道:“只和离也太便宜他了!月娘在他手上吃了多少委屈,就这样放过他不成?!”
谢逢春听说,先哼了声:“当日可是你挑中的这个女婿!”马氏脸上一红,愤愤辩道:“当日我看着他斯文俊秀,只当他是个好的,哪里知道他混账成这样!” 谢逢春指了马氏道:“你还有脸说,你会看什么人?!挑个齐瑱是白眼狼,还有那卫氏,是你说她温柔懂事,把她塞与我的,那是个什么东西!”
马氏叫谢逢春当着儿子的面训斥,脸上哪里挂得住,正要将谢逢春自家看中的宋姨娘比出来说话,谢显荣已截口笑说:“母亲,您只管放心,他与月娘和离之后,人都知他得罪了我们,哪个会为着他个不长眼的东西叫我们家不喜欢呢?总有他苦头吃,叫他一辈子进不了京也成。”马氏将儿子看了眼,脸上才略松些,迟疑道:“我与你爹倒是没什么,只怕你妹妹不肯答应呢。”
谢逢春听了,冷哼了声道:“由得她么?”马氏还待再说,谢显荣已道:“二妹妹从来肯听二弟的话,不若叫二弟去劝解劝解,您看如何?”马氏想了想,只得点头答应。
在谢怀德那里,谢显荣倒是合盘托出,道是郝文胜羡慕着承恩公府的势派,又是个明白人,这样的人娶着月娘,只看在承恩公府面儿上,也会将月娘捧着。月娘那性子,虽是跋扈,却无有多少心机,只消有人肯奉承她,倒也好相处。且郝文胜又是襄阳人士,离京都远隔千里,月娘跟着他去了襄阳,也惹不出多大的祸来。
谢怀德闻言,想了想道:“和离原是我的主意,可叫月娘和离了去嫁个商户,只怕不肯答应哩。”谢显荣因笑说:“你忘了她要我们替郝文胜出头了吗?”谢怀德只是摇头,月娘记得郝文胜好处与嫁给郝文胜全然不是一桩事,如何好混为一谈!且那郝文胜肯不肯娶月娘尚未可知,便是肯娶,为的只怕也是承恩公府,总不能叫月娘一世不能得人真心。
谢显荣看谢怀德不肯答应,又劝道:“依着殿下的意思,是要将月娘关一世的,你也忍心吗?倒不如试上一试,便是她自己不肯,也是全了我们兄妹的情分。”谢怀德这才心动,又道:“即如此,不若请问下殿下,殿下若是允了,我们再与月娘商议,你看如何?”谢显荣自然答应。
兄弟两个各自回房与自家娘子说了,次日就由冯氏递了帖子求见,隔日就得着玉娘召见。妯娌两个进得椒房殿,见着玉娘行了大礼,又问了玉娘起居安好与景琰景宁安好,这才有冯氏徐徐将家里想叫月娘与齐瑱和离的主意说了,觑着玉娘神色,小心翼翼地道:“也不过是我们粗浅的想头,若是殿下觉得不妥,那便罢了。”
玉娘微微一笑:“和离之后呢?”这话听着辩不出喜怒来,冯氏只得壮了胆瞧了玉娘一眼,又赔着小心道:“有个行商。”说了便将郝文胜为人略说了回。玉娘听说,叹着气点了点头:“听着是个懂事的。这样的人倒也好说。”冯氏听说,忙接口笑道:“正是,有我们家在,料想那郝文胜也不敢不待着月娘好,总要比如今强出些。”玉娘听了,冷笑声道:“你们想得好主意!月娘可答应了?那齐瑱可答应了?”
☆、第391章 献计
作者有话要说: 景晟与景宁两个赶至椒房殿时,就听着殿内有些儿声音,仔细听去却是母后在说话,说的是:“你是哪个?我如何在这里?”而后又是景琰哭道:“娘,我是阿琰呀。您细细瞧瞧呀。”可母后又说:“你是哪家的女孩子?哭甚呢,我又不认得你。”声调儿也不高,可直叫人听着就生出惧怕来,景晟景宁两个脚下不由就慢了。
景宁心上跳得如擂鼓一般,轻声与景晟道:“圣上,您快拿个主意。”景晟脸上须也不好看,睁眼看着殿内,过得一会方与身后的如意道:“宣道录司僧录司两位主事立时来椒房殿。”
如意领着景晟旨意,,因事涉太后,如意如何敢迟缓,躬身退了三步之后立时跑动起来,也是他年轻体健,不过瞬间已出了椒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