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生气,只是惯讨人嫌的,那家人最是会攀附,这次犯了这么大的事,指不定打什么主意,你那外祖母这些年都好好的,还当她想明白了,如何又搅和到了这里头。”陈王妃的话不客气,但却是心疼黛玉,南安王府倒还罢,那贾家的老太太也来这不是为难玉儿吗?
“母妃莫气,玉儿去瞧瞧也就明白了。”黛玉倒是没气恼,答不答应的在她身上,倘若真的是为难人的事情她也不会应下,至于外祖母,黛玉却觉得只怕也是有缘故的,安抚了陈王妃,黛玉才前去见客的花厅。
偏厅里,南安太妃坐了上首位置,时不时的和贾母说话,只是眼底却是掩不住的焦急。南安太妃面上还端得住,南安王妃就比不得婆婆,眼睛不时的看着外头,面上露出了痕迹。
南安太妃瞧了不像,这满屋子还有丫鬟在呢!轻轻咳嗽了一句,正要提醒儿媳,却见门口忽而出现了身影。她也顾不得其他,忙起身。
黛玉含笑入内,南安太妃见只她一人反倒是面上一喜,不管怎么说,一个小姑娘怎么也比永安王妃好说话。
“母妃身子不适,不能见客,还请老太妃莫怪!”黛玉歉意道。
“不敢,是我们唐突了,还请明王妃莫怪才是。”南安太妃笑着道。
客气了几句,黛玉自然请人坐下,看了眼苍老了许多的外祖母,心中一叹,面上却是带着笑意“外祖母身子可好?这些日子忙得很,没有去看望外祖母。”
“好,外祖母很好。”贾母忙道,眼角带着些许的湿意,让黛玉看了不忍。
“明王妃孝顺,老太太好福气。”南安太妃接过话夸赞道,她带着贾母来为的是拉近关系,如今看来却是不枉费她的这番动作。
黛玉闻言只淡淡一笑,问起南安王府的来意,南安王府兴师动众的来还能为着什么,不过她不清楚黛玉知道多少,因而其他的话却是不敢说,只道:“南安王府世代尽忠,王爷他这次也是为了朝廷,不想那茜香狡猾,却是中了算计。也不知道王爷要受多少苦。”南安王妃一面说一面哭着抹泪。
南安太妃道:“柘儿的用心,朝廷自然晓得,做这个形状也不怕人笑话。”轻斥了儿媳几句,又对着黛玉道:“老身也知道此事为难,但实在是亲缘难舍,若是实在不成,南安王府也不敢开这个口,但既然茜香有意何谈,只求明王殿下通融一二,好歹让这些孩子回来吧!”
黛玉柔声道:“太妃的意思我明白,只是实在不是我不帮忙,这是朝廷的事情岂有我们女眷开口的余地。自然有内阁在,若是真的何谈,相比南安王必会回来的,太妃和王妃且放心就是。”
南安王妃还要再说,但却被太妃不着痕迹的拉了一下,太妃擦了擦眼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意道:“但愿如明王妃所言,只是还有一事,听说那茜香提出和亲之事。”
“是吗?这却是不曾听闻。”黛玉打断了南安太妃话,一则是真的没听过,二则,她自己的儿子打了败仗,倒是要拿无辜的姑娘去顶嘴,这做派黛玉实在不喜。
南安太妃到底是老辣之人,眼见从黛玉口中得不到什么答案,只能暂且先罢了,以免反倒是适得其反。
黛玉送走了南安太妃婆媳两个才回转过来询问贾母今日同来的缘故,刚才南安太妃说了不少的话,贾母都不曾开口附和,这会儿私下里贾母才拉着她的手道:“玉儿,南安王能回来吗?”
“这是朝廷的事情,我也不知。此事与贾家不相干,外祖母还是不要理会的好。”黛玉劝道。
贾母闻言欲言又止叹气道“只怕晚了!”随即苦笑的告知黛玉一事,原来前几日,南安太妃收了探春为义女,这事就在东南的折子到的前一日。
黛玉神色微冷,南安王府这是要做什么?安慰了贾母几句,但是关于其他的事情黛玉却是一字未应。
她心中存了疑惑索性将事情告知母妃,一道猜猜。陈王妃到底年长些闻言只道:“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只怕南安王府在之前就得了消息,那个贾家的姑娘只怕是她们准备的和亲人选。”
“三妹妹和亲?”黛玉讶异“和亲之事也不过是南安太妃说得,未必做得数,她们如何就敢这般?”这是笃定了朝廷会答应?
陈王妃笑了笑道:“本朝开国之后大封功臣,四王八公因为各种关系走到了一起,这些年下来联络有亲,除穆家因着缘故远了,其他几家却是关系极为亲近,这些人拧在一起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不过心大了!”
倘若不是心大了,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不至于落得这般地步,黛玉细细琢磨了一番也就明白了。
南安王府来过的事情自然瞒不住徒元睿,他得知之后却也没说什么。此日朝会果然有大臣提起议和之事,南安王府和勋贵的运作没有白费,不少人都赞同和亲之事。
更有大臣提出可以效仿北蛮,和亲,结两国之好,只是茜香不必北蛮,自然用不上公主,名义上的也不需要,送个县主什么的就很妥当,以显上国风范。
徒元睿淡淡的瞧着这些人巴不得就此把事情定下来,他却是不动声色。打赢了还和亲,他又不是傻子,心中嗤笑,但面上却是懒得理会。虽然不少人出言,但最后也不过得了一个再议得话,众人摸不清徒元睿的心思,也就不敢再随意出言。
东南之事像是无人关心一般,除了南安王府到处活动,内阁皆是不言语,徒元睿反倒是开始彻查户部的欠账。
这般不紧不慢的步调让南安王府悬着的心怎么也落不下来,有要拿战事说话的,不想东南之后的几次战报,都是胜仗,打着国事的名义自然不成,但南安王府却是真的急了。
茜香国已经放话倘若大庆真的要如此不留情面,他们就先杀了俘虏祭旗而后与镇南军死战。
第七十七章
南安王府再也撑不住了,连着有子弟陷在茜香的权贵之家一起频频活动,黛玉被她们闹得不甚其烦,索性同陈王妃一起借着侍疾的名义每日入宫陪太皇太后。
这一拖就将拖到了三月初,东南到底太远了,就算真的有战事与京中也无多大的影响,反倒是京中,随着户部欠账的清查,很倒了些人家。那些人聪明的倒还好些,早早的将账务还清了,那些还不起或者是怀着侥幸心理的自然落不得好,为着这个倒是有些人家连困在茜香的子弟都顾不得了。还不肯放弃的也只有南安王府,毕竟其他人家多是族里的子弟,唯独南安王府是丢了依仗。
南安太妃不是没想过到太皇太后跟前去哭,但是黛玉如何会让她饶了老人家的亲近,虽然宫里头她管不得,但是慈宁宫的人还是敲打的了。
因而南安太妃就算进得了宫也是见不得到太皇太后的面,至于太后,柳太后上回吃过一次亏,自然不会再轻易出手,承恩公夫人更是数次进宫劝阻柳太后莫要意气用事。承恩公到底也世朝堂上待过的,南安王府此番是栽定了,救他们不但没有好处,反而平白惹事,全不必要。
“南安王也曾掌过镇南军权,若是能拉拢过来,也可以此消弱穆家。”柳太后尚有些犹豫,穆欣与徒元珺之事几乎定了下来,穆家会靠向哪边几乎是不用想。
承恩公夫人叹气道:“娘娘的心思我们自然明白,若是此番征讨茜香的功劳是南安王的,那此事自然可行,但是现在莫说兵权,南安王只怕性命难保。”
柳太后虽然仍有些不死心,却也无法可想。因着徒元睿的手段,人皆当那南安王是必死无疑,谁曾想不过一月东南战报再来,却是镇南军一举打下茜香国,茜香国女王之弟杀了女王领着臣民投降,至于那些被俘虏勋贵子弟也因此获救,保住了一条性命。
茜香王族被押解入京随同也有南安王一行,待这一行人抵达京城已经是五月初。
户部收缴欠银十分顺利,这会儿国库有钱。又逢此大胜自然大摆庆功宴,为厚赏镇南军,穆昭更是被赐为镇国公主,考虑到她和徒元珺的婚事,却是不入宗室。
只是身为公主以后自然不能再出京,此举却是肖兵权之意,穆欣当殿领命,并顺势上交镇南军兵权,此举让朝中很是意外。苏逊更是不着痕迹的偷觑立在皇帝身畔的明王。
明王到底是何意,倘若他有异心,怎么可能收回穆家的兵权,定国公府握着镇北军,自然不可能接手镇南军,这样,不管镇南军的接手人是谁都不一定会比穆家与明王一系更亲近。
“今夜朝中想必没有几个人能睡得着。”庆功宴后,穆欣没有回自己府里而是同徒元睿一道来了永安王府。永安王府内设有小宴,与会的皆是亲近的人,说话的是忠顺王。
穆欣正和徒元珺凑在一块说话,听了这话头都未抬,好似与自己不相干,眼见她如此表现,长泰目中闪过一抹深思。倒是柳梦然接口道:“庸人多思,要我说根本不必理会。”
“醒之说话越发精辟了。”徒元睿含笑道,却是半点解释得意思都无,举杯笑道:“难得一聚,我们共饮此杯贺公主!”
穆欣举起杯子应声道“既然如此,却之不恭。”一饮而尽,众人皆是叫好,也跟着一道饮尽,却是把忠顺的话带开了。
忠顺也将杯中酒饮下,而后把玩着手中的酒盏笑道“朝中的事情我不管,只是被烦的受不了。多问一句,霍柘如何处置,晾了这么久也该有个结果,省的我这里不得清净。““顺表哥什么时候是怕麻烦的人,而且若是真的受不了,不见就是,谁还能在你面前撑面子。”方修诚漫不经心的接口。
忠顺目光微沉只道:“修诚越发的不像样了,那好歹是朝廷册封的王妃诰命,算起来也是长辈,本王虽然名声不好,但这样的事情还是不敢做得,不然皇祖母那里就过不去。”
方修诚闻言只嘻嘻一笑,也不恼。“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南安王府这些年于朝廷无寸功不说,反倒是连累镇南军损失不小,看在祖上功劳的份上,留他一命,但王爵却是不可能了。”徒元睿淡淡的道,南安王府的命运已然注定。
黛玉一直未曾开口,但却不是没有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待宴会之后,私底下与徒元睿独处时不免忧心忡忡“睿哥哥,顺王爷?”
“嘘!”徒元睿手指放在黛玉的唇上,嘴角带笑“玉儿不必担心,无事的。”
见徒元睿这样,黛玉知他心中有数,遂不再问只喟叹“这样的日子何时到头。”尚有一言未说,这权利就真的这么好,倒是让父子兄弟反目。
徒元睿轻轻的搂紧黛玉安抚道:“再等几年,等到陛下能独当一面了,我们就出去走走可好?”
“睿哥哥又拿话哄我,不过若是真有那一日倒是好了。”黛玉闻言只笑了笑,若是可以她自然愿意两人携手一起游历天下,但是依着目前的情况来看,实在难得很。
此番大胜,庆祝嘉奖之后,众人最为关心的不外乎几点,镇南军的新任将领,南安王府的处置以及茜香国王族和茜香本身。
南安王府的结局如何,众人皆大致有底,如无预料不外乎是生死之间,果然此日朝会,皇帝就下旨削去霍柘爵位,但留其一命,霍家从此贬官为民。如此处置,霍柘除了领旨也不敢有异议,谁让他打了败仗。
只是镇南军的新任将领却是出乎意料之外,原本众人皆以为徒元睿收走穆王府的军权,但也绝不会放任军权旁落其他人之手,但是不想新任的镇南军统帅竟然不是明王一系,真要算起来应该属于中立之臣,正是之前加封少师教授皇帝兵法谋略忠勇伯于成安。
于成安虽不过四十余岁,但战功却是实打实的,只因得罪当初的戾太子未保全家族才退了下来,其后更是闭门不出,若是论起领兵的本事,朝中却是数一数二的,但因此一事到底是冷了心,对皇室之争敬而远之,纵然之前徒元睿提拔他,也不过是谨守本分。不想今日却将镇南军交到他的手中,委实难以相信,还是与他前后的靖安侯推了一把,这才反应过来忙扣头领旨谢恩。
小皇帝亦列席朝会,此刻见于成安领旨,也是脸上带着笑意“朕素敬于师傅之才,此番望卿不负朕与王叔。”
“臣必不负陛下与殿下之信任。”于成安跪拜叩谢,但心中却有些计较,他教导皇帝不过数月,素来皇帝也确实不曾失礼,但是要说因着这个就委以重任只怕不能,此事应当还是明王之意,但明王到底为何如此?
不说于成安自己,就是满朝的文武也是摸不着头脑。定国公不上朝,如今唯一殿内立着的是定国公之孙,如今的禁卫营副统领,明王提拔起来的。有心思灵活的,下朝之后有意靠拢过去,但陈哲虽然年纪不大,却是个滴水不露的,众人也不过是无功而返。
于成安几经思量之后却是亲往定国公府一趟,算起来同为武将,于成安虽然不是明王一派,但与定国公却有一点香火之情,当年他年少气盛,因为被上官冒领功劳而不服,得罪上官,倘若不是定国公碰巧遇到救下,后来未必有他因功封侯的机会。因而对着定国公于成安很是敬重。
“当日陛下赐你忠勇之封号,这是陛下对你的期望,你自当不负如此。”定国公慢悠悠的道,其余的话一概没有。至于能不能领会就看于成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