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爷您来——”正拉着一个大腹便便的老爷说着话的老鸨,一听这话立刻把客人丢一边,跑到卫长安这边来。
结果一瞧见卫长安的脸,那话就堵在了嗓子眼儿里。
“又见面了。”卫长安点了点头,眉头轻挑。
她和这位老鸨当真是熟人了,上次帮六皇子脱罪时,请的就是春仪院的老鸨,正是眼前这位。
“长安公子啊。您请——”老鸨干笑了两声,立刻让龟奴带着她上楼。
三拐四绕,才到了顶楼。不同于大厅和下面楼层的热闹之态,丝竹声、娇笑声,处处透着奢靡的意味。而这顶楼则极其安静,甚至连一丝脂粉香气都没有,比京都最好的客栈雅间还要僻静幽雅。
“长安公子,我们爷在里头等您。不过进去之前,劳烦您让小人给您拍拍衣裳,熏一熏去去味儿。”龟奴腆着一张笑脸,还是那种招揽客人的笑容,不过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
卫长安毫无架子地点了点头,虽然在心底已经翻了无数个白眼,什么毛病!既然嫌弃脂粉味,还找妓院见面,脑子有问题!
“吱呀”一声,门被慢慢地推开,焕然一新的卫长安慢悠悠地走进来。
“把鞋脱了。”一道清冷的嗓音传来,带着几分命令的口吻,显然是久居高位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赶紧到周四_(:з∠)_
☆、015 达成共识
卫长安下意识地看过去,就见一位面如冠玉的公子轻闭着眼睛,躺在贵妃椅上。躺椅的位置就在窗边,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户洒了进来,落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皮肤呈现一种透光感。
沈铉身下还铺着老虎的皮毛制成的毯子,浑身上下透着一种雍容华贵的气度。无论是远看还是近看,都像是下凡的谪仙一样。
察觉到卫长安站在那边一动不动,沈铉的眉毛轻轻蹙起。他睁开眼睛看向门边的人,只见卫长安抬手摸着下巴,一直在打量他。
不知道是不是沈铉的错觉,总觉得卫长安的目光有些刺人。不是普通意义的打量,倒像是欣赏一件精致的物品,甚至还有一种正在被把玩的恍惚感。
想到这里,沈铉不由得抖了一下,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脱。”
卫长安收回目光,也没有矫情。直接踢掉了脚上的锦靴,连足袋(袜子)都扯了下来,露出一双白嫩的脚。
她把自己的靴子放到了墙边,踩上了柔软的地毯,长长的皮毛接触到脚心,让她有一种踩在云里的错觉。
沈铉的目光一闪,似乎被卫长安白皙的脚丫子给刺到了,连光线投射到上面,都直接反射了过来,他不由得眨了一下眼睛。
“你不用——”他轻声开了口,只是话还没说完,就再次被卫长安的举动给震惊到了。
卫长安像是小孩子刚见到新鲜玩意儿一般,在毛毯上来回蹦跶了两下。很快又转过身去,走到墙边看着放在她旁边的一双黑色锦靴。
显然这用金线绣着麒麟图案的靴子,正是六皇子的。两双靴子放在一起,大小的对比十分明显。
卫长安闭了闭眼,她忽然记起临死前,六皇子似乎也是穿了这样一双锦靴,慢慢地走到她的床边去。周遭的噩梦似乎都散去了,只剩下他挺拔伟岸的身影,踩着一双锦靴腾云驾雾而来。
她几乎不受控制地抬起脚,将那双白嫩的脚丫子伸进了黑色锦靴里。一股温暖的感觉袭来,十分温暖,让她留恋。
卫长安闭起了眼睛,她的心有些痒痒的。
沈铉到了嘴边的呵斥,又咽了回去。看着逆光的少年,笔直地站在那里,毫无防备地留个背影给他。总觉得世人眼中的长安公子,似乎在这一刻变得脆弱无比,让人没来由得感到心疼。
“我看到殿下的靴子觉得好看,就想试穿一下,不过太大啦!等我再长三四岁,应该就能穿了。”她脱下鞋子,慢悠悠地踢着脚走到了六皇子的身边。
她今年十四岁,六皇子十七岁,两人正好相差三岁。
听到她的话,沈铉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那双脚上。只觉得卫长安的脚太过秀气了,而且还很小,根本不像是男人的脚,甚至让他有种错觉,此刻往他面前走来的就是一个女人。
等到明白卫长安的意思之后,沈铉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就卫长安那几乎是他一半大的脚丫子,再长个十年也不能穿他的鞋子。
卫长安盘着腿就坐在地毯上,距离他不远。由于高度差的问题,她只能仰起头看他。
这种臣服性特别强的动作,在她做来只觉得乖巧。甚至每日看着别人跪在他面前,都无动于衷的六皇子,看到卫长安坐在他腿边不远处,总有一种让他想逃离的感觉。
似乎他的心跳有一点儿不对劲!浑身都透着紧张感。
“坐到椅子上去。”沈铉索性闭了眼睛不看她,低声吩咐了一句。
卫长安立刻摇头:“我觉得地毯上很舒服,而且这屋子就是我梦中的景象,很好。”
她伸出手四处摸了摸,视线流连在屋子的各个角落。这个房间布置得很用心,一桌一椅一砖一瓦,都透着很温暖的感觉。
紫檀木雕螭纹鱼桌,黄柏木花角罗锅枨平头案,花梨木鲤鱼戏水博古架……这些精致而有趣的东西,组成了一个很舒服的地方,一切的搭配都恰到好处。
“如果再来张楠木蟋蟀纹拔步床,我都不愿意走了!”卫长安眯起眼睛,扫了一圈遗憾地发现没有床。
沈铉被她这几句不拿自己当外人的话给噎到了,最后只是轻叹了一口气,从贵妃椅上下来,坐在旁边,跟她面对面。
察觉到两人的高度差不多持平,卫长安的嘴角轻扬,露出一抹得逞的淡笑。
“这家青楼是属于我名下的,这世上知道的人不超过五个。”沈铉伸出一只手比划了一下,轻咳了一声开始说正事儿。
只是两人这种姿势说话,总有些尴尬。
好在六皇子的心理承受能力也不是一般的强,似乎怕她不信,他又补充道:“这家老鸨都不知道我,每次过来都会提前通知,有另外一条密径上来。”
卫长安当然相信他的话,因为她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都直到现在才知道这春仪院是六皇子名下的。
上次请老鸨还巴巴地来春仪院,简直是自动投进六皇子的手掌心,难怪上一回闹过之后,她只是迟了几步进入如意斋雅间,六皇子就已经闹清了来龙去脉。
似乎是猜透了卫长安的想法,沈铉低声道:“上次事情之后,卫侯府有人来春仪院警告老鸨,被我打发走了,应该是你祖父派来的。”
卫长安挑了挑眉头,她就知道卫侯爷不是只会扑在女人的身上,他还是十分关心卫侯府的未来。
“那我就多谢殿下伸以援手了!”卫长安拱了拱手,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六皇子挥了挥手,他的手指敲击着膝盖,一下又一下,十分有规律。剑眉紧锁,似乎在思考什么事儿。
“我这次找你来,是想暂时结成同盟。我帮你脱困境,你帮我打探世家公子之间的消息,如何?”沈铉沉默了片刻,才低声说道。
他的语气十分坚定,显然已经是下了决心。
卫长安勾了勾唇角,眨了眨眼睛:“不知我有何困境?”
“传闻府上二公子原本的名字是长得,长久的得到。不过后来却被卫侯爷改成了德行的德,其实当初那名字寓意很好,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偏偏却被改了,卫侯爷还说缺了德行无以为人。”沈铉用手沾着茶水在自己的掌心写了一个“德”字。
卫侯爷当初那么说亲孙子,传出去之后的确有些难听,好像卫长德不取那个字,就天生是德行有亏的人似的。
“我的困境又何止他一个。”卫长安苦笑了一下。
她重活一次,原本踌躇满志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根据之前的经历,她的确占得许多先机,但是由于她自己改了命,很多事情的走向也跟之前不一样了,比如她竟然中毒了!而且还是那样歹毒的□□。
“我让他滚出京都,你帮我探探杨琪的口风。”沈铉胸有成竹地道,他根本没有再询问卫长安的意见,就拍板决定了。
“成交。”卫长安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出卖杨琪的话,她根本没有心理压力。
***
卫家的马车离开之后,沈铉依然躺在贵妃椅上,他的视线一直追着离去的马车,直到拐了个弯消失不见。
他轻轻闭上眼睛,脑海里晃动的还是卫长安那一双白嫩嫩的脚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