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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爷气得脸色铁青,“俞仲尧!你欺人太甚!”敢情俞仲尧在这儿等着他呢,怪不得当时满口应下。
    “已非一日两日,你担待些。”俞仲尧轻摇折扇,“那些爪牙,帮你收受贿赂、草菅人命,已到上路时。”
    二爷怒极反笑,“哈!俞仲尧,你除掉我随行之人,打得什么主意?莫不是到了穷凶极恶的地步,要将我一并杀害?”
    “还没那么闲。”
    二爷才不会相信,“你这杀人不眨眼的货色,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信!”随即竟是扬眉,笑意更浓,“不妨告诉你,离开燕京之前,我已写好书信,若是我来日没有与你一同返京,便是遭了你的毒手,自会有人将信件送到德高望重之人手里。谋害当朝王爷的罪过,兴许你能赖得过,可你的后人呢?!”说到这里,他猛地收声。
    后人?俞仲尧这些年都未娶,如今已是既没长辈又无手足……孑然一身,有何顾虑?
    他身在皇室,为着避免子嗣因自己失势惨遭杀戮,才至今未娶——这一点,未必不是俞仲尧不娶的原由之一。
    当然,比起这一点,二爷更愿意相信,俞仲尧是天生的酒鬼,万千女子在他眼中,还不及一壶美酒的温暖来得实在。
    一旁的章洛扬却已是大气也不敢出,恨不得此刻化为一粒尘埃,凭空消失在二人眼界。
    现在朝廷只有靖王、廉王两位王爷。先帝登基之前,身边只有两名为之生下子嗣的侧妃,登基之后才大婚,皇后正是当今太后。
    近几年,先帝的手足、皇室旁枝子嗣都被俞仲尧除掉了,杀的杀,囚禁的囚禁。
    靖王、廉王与皇帝同根生,不好下杀手,而前者性情懦弱,后者则放任不羁,便有了这几年来与俞仲尧周旋对峙的情形。
    通过两人一番对话,章洛扬不难推断出,二爷即廉王——孟滟堂。
    俞仲尧居然要让廉王随行,同去风溪。是腻烦了廉王,还是自己活腻了——路上两人不争不斗才是怪事。
    倒也好,朝堂清静了,皇帝不需再有后顾之忧。
    便因此,她不由得揣测,廉王这算不算是被变相地流放了?就算属实,也值了——陪他的可是俞仲尧。
    她心念数转间,俞仲尧云清风淡地道:“费心了。明日你王府侍卫便会登船。”
    廉王孟滟堂听了,略略松了一口气。不是人单势孤就好。很多人都不怕死,但是很怕死在冤家对头手里,那可是做鬼都要怄火不已的。
    俞仲尧用下巴点一点门口,“日后谨言慎行。我厌恶威胁。”
    孟滟堂听了,横了俞仲尧一眼,却没反诘。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转身离开。
    章洛扬先是有点儿同情孟滟堂,想着堂堂王爷,被俞仲尧这般收拾,心里肯定特别难受。随后便有些担心俞仲尧,第一权臣不好做啊,什么人都要得罪,隐患无数。末了,她开始讪笑自己多余。
    自己眼下安危难测,没资格为别人杞人忧天。
    俞仲尧取出风溪地形图,在桌案上平摊开来,对她打个“过来”的手势。
    章洛扬走过去。
    “有没有要告诉我的?”他敲了敲桌案,敛目凝着她,旧话重提。
    章洛扬看着图,思忖片刻,问道:“我说的话,您、您都能相信么?”
    “说实话,并不能。”俞仲尧如实道。她只是言语上反应慢一些,脑子却转得不满——是那样心思与言语不搭调的人。
    “那么,三爷……”她鼓足勇气,抬眼看着他。
    俞仲尧弯了弯唇角,意在鼓励,“有话直说。不要怕。”
    起码这一刻,他的神色温和,眼神认真,于她,这已是莫大的尊重、鼓励。她轻声道出所思所想:“若是不能相信,我随您去风溪。但是,您现在就将我的朋友放走好么?我所知一切,等抵达风溪之前,必会据实相告。反正……反正抵达风溪之前,我说什么在您看来也是真假难辨。”反正抵达风溪之前,以云荞的聪慧,已谋得安稳。
    嗯,她一口气能说这么多话,已是不易。俞仲尧问道:“不想让她同行?”
    “……还是安稳度日为好。”章洛扬转头看了看墙壁上的舆图,“路程艰辛,她在风溪无故人。”
    “这件事,你大抵不能替她拿主意,还是回去商量一番为好。当然,我愿意有你同行。”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知道何为真正的友情,“朋友,是患难与共。你若是去风溪享福,她倒不见得愿意陪同。”
    章洛扬为之动容,又困惑地看着他,“可是……您不能帮我骗她一次么?”在风溪地形图这件事上,她就算是不敢托大说他有求于自己,也算是要利用她到抵达风溪之时吧?那他不应该为了更好地利用自己给些益处么?
    俞仲尧险些就笑了,“那么,麻烦你教教我,要怎样对她说,她才能深信不疑,任你随我远走天涯。”
    “……”章洛扬心说,要是知道怎么才能骗过云荞,我还跟你周旋什么?
    “难得生死相随一知己,此世当珍惜。你待她如何,她待你就是怎样。”昨夜,高进问过手下,有人亲眼看到沈云荞叮嘱她离开时的情形,他则是亲眼目睹了她不离不弃的选择。所以才有这说辞。
    “可是……”章洛扬小声分辨,“我不该拖累她。”
    “是她先拖累你。”俞仲尧近乎冷漠地道。
    章洛扬语气坚定地反驳:“不是。她是好意,想寻一条捷径,却没想到出了岔子。”
    “我明白。可事情因她而起。”
    章洛扬不想承认,却不能有理有据地反驳。
    俞仲尧难得耐心地开解人,“廉王与我同行,并有意帮你父亲、沈老爷一把。你不能怪我多事,若是我不曾介入此事,你与沈大小姐,此刻不是被遣送回京,便是落入廉王之手——他的爪牙,不是吃闲饭的,找到你们不在话下。没点儿本事的人,我不需下令除掉。”
    这一层,章洛扬之前还真没认真思量过。此刻听闻,斟酌片刻,承认他大部分说的都对,末一句就是她无法理解懂得的了。
    “我这就去找她商议。”她知道,自己不能一再消磨俞仲尧的耐心,随后才眼含祈求地道,“方才的话,您不要对她说。”
    俞仲尧唇角微扬,双眸因着一丝笑意,光华璀璨,“行。商议好再来见我。”
    “是。”章洛扬要退下,却被他唤住。
    “带走。”俞仲尧将图纸照原样叠好,放入银盒,递向她。
    章洛扬意外地看着他。
    “当心别再遗落。”
    章洛扬握成拳的右手抬起便放下,改由左手接过银盒。
    俞仲尧略有不解,也没深究。
    有捷径的话,他愿意选择,但是并不担心对方变卦。要是换个人,大抵不会将东西交还给她的吧?章洛扬这样想着,去了沈云荞房里。
    沈云荞正在等她,“三爷唤你过去,是为何事?”
    章洛扬拿出银盒,如实道:“是为那幅图。”随即说了来龙去脉,当然,事情因好友而起的话隐去不提。
    沈云荞并没犹豫,“既然如此,那我陪你一同前去。”她看得出,寻找母亲,是洛扬最长久的念想。因为,不甘。
    “可是,先不说能否找到我娘,单说山高水远、地势险恶,我就不愿意你同去。”
    “那你是怎么个意思?丢下我只身赴险?”沈云荞气鼓鼓地瞪着章洛扬,“我在你眼里,是怕吃苦没骨气的人?——我就是那种人?你这个小呆子,可真没良心!”
    “不是不是……”
    “不是你还不让我陪着你?”沈云荞抬手赏了章洛扬一记凿栗,“是不是怕找到你娘之后,她更喜欢我啊?”
    “哎呀……”章洛扬啼笑皆非的,“你就胡说吧。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再胡说,我也要打你了啊。”
    沈云荞这才笑起来,“那就说定了。大事小事的,你就让我拿主意吧。”随即笑意微敛,低声问道,“你知道那位二爷是何方神圣了吗?”
    “嗯,知道了。”章洛扬点头,又问,“你也打听到了?”
    “是,但是不详细,先说说你所知的。”
    章洛扬便将方才见闻如实复述一遍。
    沈云荞面露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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