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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承庆帝慈父之心几乎爆棚,什么事情都要想到徒景年,吃饭的时候看到某样菜是徒景年喜欢的,立刻吩咐御膳房令做了送到东宫,写字的时候,又要给东宫赏赐笔墨纸砚,就算是睡觉,也得想着徒景年一个人会不会害怕,竟是又将徒景年从东宫接到大明宫住了几天。
    徒景年只觉得莫名其妙,回头又发现苏煜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旁敲侧击一番,终于知道了苏家的打算。徒景年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说实话,他没见过几次苏家的人,苏家进宫的一般是承恩公夫人,还有先皇后的大嫂,她们看徒景年的目光,就像是穷人看到了财宝一般,反正不是将他当做外孙外甥看,因此,徒景年对他们要说有什么亲情,还是什么期待,那就免了。
    这会儿想到承庆帝之前的举动,不由心中一软,不管怎么样,承庆帝对他这个儿子,算得上是关怀备至了。感动之下,徒景年很快也做出了回报。感情是需要经营的,自然要你来我往,一味地接受显然不行。因此,徒景年吩咐下面加紧时间,赶出了一批腕表。这年头已经有怀表了,不过一般算是贡品,一般人家是看不到的,这些人家家里有个座钟就很不错了。怀表虽然方便,却不比腕表,只是之前很少有人这么想过,因此,徒景年下了命令之后,下面的人很快送来了成品,表盘上镶嵌着各种宝石,表壳也有各种材质的,珐琅的,描金的,纯金的,羊脂玉的,翡翠的,珊瑚的,应有尽有,表带也是这般,材质各异,做得极为华贵精致,徒景年直接取了一盒,给承庆帝送过去了。
    承庆帝平常也是常常揣着一个怀表的人,这会儿见了,自然发现这个可比怀表方便多了,见承庆帝神色,徒景年取了一支,亲自给承庆帝戴上了,承庆帝摆弄了一下,满意地点了点头,嘴上却说道:“阿鲤,你是太子,这种事情,让底下的匠人去想就是了!”
    徒景年笑嘻嘻道:“这事不过是我看父皇每次看时间都不方便,胡乱一想,哪知道下面的人就做出来了。何况,儿臣这个年纪,不正是承欢膝下的年纪吗?等到长大了,儿臣没准就不好意思了,父皇还不多珍惜珍惜啊!”
    承庆帝被逗乐了:“你长再大,在父皇眼里,还是我的小阿鲤!”
    徒景年见好就收,这年头,七岁不算小孩子了,要不然也不会有所谓的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说法,一味撒娇弄痴,小时候是可爱,再往后偶尔为之还行,多了就叫人厌烦了,不是所有人都像贾母一样,把贾宝玉养到十七八岁还是个大龄儿童,依旧觉得自家孙子谁也比不上的。
    徒景年虽说对苏家没什么期待,但是对苏家这种背后捅刀子的行为,心里还是不爽的,不得不说,这么多年的皇室生活带给了他很大的改变,已经有了一些唯我独尊的想法,苏家按理说应该为自己效力,现在居然有了二心,心中自然生出了芥蒂,不过也仅仅是心里而已,明面上,他对苏家的态度一如既往,当然,主要表现在对苏煜的态度上,苏煜一开始还纠结了一阵子,不过见徒景年不像是有什么不满的样子,也渐渐不再多想了,不过是依旧和以前一般,与徒景年相处,跟徒景年说一些外面的事情。
    宫中难得陷入了平静之中,不过没多久,便有消息传出,说圣人有意南巡。
    这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本朝皇帝权威较重,几乎每个皇帝都出巡过,不过是地方不一样而已,太祖曾经封禅泰山,高宗曾经北上亲自巡边,仁宗曾经三次巡幸洛阳,便是先帝也曾经南巡过。
    不过,一般出巡都要有个理由,太祖当年驱逐鞑虏,恢复了汉人衣冠,自然是惊天动地的伟绩,封禅泰山也说得过去,高宗巡边也是蒙元余孽寇边,高宗御驾出行,那是去对蒙古人炫耀武力的,仁宗巡幸洛阳,却是打着祭祀的名义,毕竟所谓生在洛阳,葬在北邙,历朝历代多有皇陵就在洛阳边上,仁宗那会儿却是跑过去祭祀历朝历代的皇帝的。先帝南巡是因为当时有倭寇常常登岸,屠杀渔民,甚至是冲击县城,先帝虽说在家事上有的时候显得有些拎不清楚,对外却保持着徒家人一贯的作风,谁要是敢伸爪子,那就打回去。因此,竟是亲自跑到东南大营那边坐镇,将来犯的倭寇打得落花流水,又下诏送往倭国问罪,直逼着倭国天皇低头才作罢。不过比较悲剧的是,他其实是找错了人,因为这么多年来,天皇那就是个傀儡,倭国那边掌权的其实是幕府,天皇低个头,对倭国来说,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那些倭寇也算是得了教训,已经有数十年不敢上岸了,一般顶多是充当海盗,打劫一些过往的商船,还得是那种小型的船队,要不然,没准也要遇到硬茬子。
    轮到承庆帝,他登基这么长时间了,也想出去玩玩了,这会儿国库充盈,四海承平,没什么需要他过于操心的,自然想要出去哈皮一下,他当皇子那会儿就光跟着几个兄弟还有老爹勾心斗角了,先帝南巡那会儿他还小,又是跑去督战的,哪里能随驾出行,因此,这会儿也动了心思。
    只要有了这个想法,想要找理由还不简单嘛?正巧,之前承庆帝教导徒景年的时候,看到一本折子上写着钱塘江溃堤,水患严重,眼睛一转,便想到了主意,回头便直接宣布,自己要去巡查南方各处的堤防情况。
    下面的臣子劝谏也没用,你要是不让皇帝出去,是不是心虚,是不是朝廷往堤防上投了那么多钱,都叫你们这些人给贪污了过去?因此,虽然有人真的是心虚,不过还是得硬着头皮开始准备起来。
    帝王出行自然不会是什么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这里面麻烦事情多着呢,皇帝出行銮驾总得准备好了,还有仪仗什么的,哪些大臣要随驾,哪些大臣要留在京中,还有一路上的安全问题。徒景年这个年纪,还没正式参与政事,自然是不用留下来监国的,也得跟着走,于是,这里面还得牵扯到太子的仪仗什么的,加上承庆帝还打算带几个妃嫔跟着,这同样都是麻烦,内务府的人忙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后宫里的一干妃嫔也是开始行动起来,所谓一入宫门深似海,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出门就得看运气了。难得遇到这样的机会,一个个哪有不动心的,因此,只要觉得自己在圣人心里还有点地位的,都开始四处活动起来,打听着出行的名单,遇到承庆帝的时候,撒个娇什么的,求承庆帝带上自己,倒是让承庆帝很是享受了一段时间。
    不过到了最后,如愿的不过是少数,端妃之前孕育公主有功,被晋了贤妃,算是正妃了,田家又在东南,承庆帝哪怕有意削权,也得缓缓图之,之前因为立后的事情给了田家一个大棒,这会儿自然也该送个甜枣上去,因此,便带上了贤妃,并许诺到时候可以让贤妃见一见家人。甄昭容是目前最受宠的,也是出身金陵,这次自然也要带上,而且,承庆帝觉得甄昭容升得太快,这次带她伴架也算是一个奖励,等到过两年再晋封不迟。另外,承庆帝又带上了几个位份不高的小妃嫔,总得多换换口味。
    准备了差不多两个月,眼看着都入秋了,南巡正式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章
    能够出行,徒景年也很高兴,虽说皇宫很大,但是他能去的地方也就是那么一亩三分地,上次难得出个宫还被搅和了,这次南下,起码也得两三个月,却是可以好好见识一下这个年代的风土人情了。
    其实从长安南下最简单的办法是走运河,不过,如今运河非常繁华,每天商船都是熙熙攘攘的,而且走官道你可以清道,防止有什么闲人打扰,一般的商人却是不敢走官道的,平常偶尔越界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只要有钱,馆驿也会向行商的商队提供方便,可是圣驾在的时候,说不得就要被扣一个窥伺圣踪的罪名了。可是运河不一样,想要拦河,成本就很高了,何况,龙舟可不是那么好建造的,銮驾什么的,内务府起码一直修着,可是龙舟,可不在日常工作范围内,加上承庆帝虽然是想要出来休闲放松一下,却也想看看民情如何,因此,自然还是走陆路比较方便一些。
    徒景年原本以为如今出行应该跟后世自驾游差不多,但很快发现,这年头难怪很多人不乐意出来呢,长途出门实在是太不舒服了。
    太子有自己的銮驾仪仗,只比皇帝的差一点,需要用七八匹马拉着,俨然就是个房车的格局,里面空间很大,还有床榻,恭房,书桌什么的,问题是,这年头没有弹簧,没有橡胶啊,哪怕路上垫上了厚厚的黄土,车里面也加了许多软垫,也不能改变坐车其实很颠簸的事实。时间短的话没什么,时间一长,坐在马车上,简直觉得骨头架子都要散掉了。
    问题是你还不能下车随意走动,因为,即便是在路上,他也是要学习的,詹事府的人来了差不多一半,太子太傅、太子少傅、左右庶子可都来了,那都是先生,每天要照常给太子上课的,皇帝其实也一样,只不过以前处理国事是在大明宫,如今改在銮驾上罢了,京中留下的内阁成员,每天都会命人用六百里加急,将折子并上内阁的处理意见送过来,亏得这么多年来,为了防范蒙元,朝廷在北方还有一些海岛上设置了马场,驯养良种,若是跟宋朝那会儿一样,光是马都要不够用了。
    马车上并不是什么学习的好地方,好在考虑到了实际情况,也是徒景年的进度一直不错,路上的课程也不重,学了一个多时辰,一天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这边课程刚刚结束,那边曹安平就过来了,说是承庆帝要接徒景年到自己车上去,徒景年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承庆帝对马车上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适,也难怪,他大概早就习惯了。这会儿见徒景年神色有些恹恹的,便问道:“阿鲤这是怎么了?怎么没什么精神?”
    徒景年找了个借口,说道:“父皇,坐车上太闷了,我能出去骑马吗?”
    承庆帝哈哈一笑:“还说自己长大了呢,果然是个小孩子,坐不住了吧!行,等过一会儿,叫人把你的马牵出来,你也遛一遛!”
    徒景年有自己专用的小马,毕竟七岁的孩子,个头也就到大人腰这边,根本也骑不了什么大马,那也太危险了,只得弄匹小马过过瘾罢了!
    徒景年顿时有些郁闷,那小马被专门训练过,性情非常温顺,而且速度也有保证,就是保证在看着小跑的情况下,足够慢,慢到哪怕骑在上面的人不小心摔下来,也摔不坏,这就没多大意思了。
    徒景年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出去溜一圈,很快,他便打消了主意,因为这会儿太阳上来了,地上原本洒的水也干了,稍微一走动,就尘土飞扬,徒景年通过玻璃的窗户看着外面的龙禁尉,发现不少人都是满脸灰尘,看不出原本模样了。徒景年虽说不至于有洁癖,却也不喜欢搞得自己浑身都是灰。
    不过之前都跟承庆帝说了要骑马,出尔反尔总归不太好,因此,徒景年还是趁着太阳没有升到中天的时候,骑着自己的小马赤云沿着车队的方向来回了一圈,几个侍卫紧跟着护卫,生怕出了什么意外,结果扬起了一人多高的灰尘,等到徒景年下了马,整个人已经被还带着点湿气的黄土给盖住了,全福见了,差点没叫起来,赶紧带着几个小太监一起上前伺候着徒景年擦洗更衣,又拿着篦子给他梳头,梳下了足有半斤黄土,又用毛巾擦了即便,这才清爽了一些。
    承庆帝看到徒景年的时候,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承庆帝也是了然,指着他笑道:“这下还要不要去骑马了?”
    见徒景年神色有些郁闷,承庆帝含笑道:“阿鲤在这事上这般较真作甚,之前你下车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有些后悔了,偏偏还要死撑着,这又何苦呢!既然已经知道后果不美妙,打消主意便是,朕又不是在这事上跟你较真,朕是你爹,什么话不好说呢,不想骑马了,直说便是,朕还能逼着你下车不成?”
    徒景年怔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儿臣明白了,谢父皇教导。儿子之前只是想着,既然已经说出了口,即便有什么问题,儿子也就自己尝了,权当是个教训!”
    “你这想法也有些道理!”承庆帝欣慰地点点头,却道“不过此事可一不可再,有个教训便是了,这次不过是让你身上脏一些,若是日后遇上什么国家大事,你毫不考虑,就直接出口,还要死犟着不肯回头,问题就不是这么一点,只需要擦洗一番就行了!”
    徒景年听了,郑重地站起身来,跪下低头道:“儿臣谨受教!”
    “明白就好!” 承庆帝亲手将徒景年拉了起来,在自己身边坐下,“阿鲤你是一国储君,所作所为不仅仅是你自己的事情,很多就要牵扯到很多人,甚至是国家大事,因此,更需要谨言慎行才行!”
    徒景年点了点头:“儿臣明白了,日后定当注意!”
    承庆帝见徒景年确实听进去了,便不再多说,只是让徒景年喝点茶水,吃几个点心。
    这般大队人马出行,一天走个二三十里才是正常现象,好在内务府在这事上还算有经验,这边还没停下来,打头的人已经估摸了地方,在那边建了临时的营盘,当晚便可以暂时驻扎。
    御驾到的时候,天还没有全黑,不过,一直到半夜,跟着的人才算是齐全了,营盘里几乎是折腾了一宿,徒景年还有些认床,结果愣是一晚上没睡好,不由再次发誓,以后打死也不随驾了,实在是太累了。
    承庆帝也有些累,不过精神还挺不错,毕竟他想了好多年的公费旅游,难得实现了,哪有不高兴的道理。
    车队出了潼关,一路往河南而去,圣驾要在洛阳停留几天,顺便祭拜一下几个前朝的皇陵,而且洛阳那边还有唐朝那会儿修建的行宫,之前仁宗巡幸洛阳之前,也将行宫好好修了一番,这么多年也有宫人在那边维护着,正好可以用。
    在这之前,为了不过于打扰当地的百姓,车队便不打算在各个州县停留了,要不然,就得召见当年的官员,还有当地的豪族,告老还乡的朝廷大员,再有一些百姓的代表,徒增麻烦,还不如直接去洛阳,花个几天时间,一起解决了。
    有了盼头,徒景年精神也好了很多,而且他年纪小,适应能力也很强,很快就适应了路上的颠簸,有的时候,坐在车上还能小憩一会儿,平常听太傅他们讲学,然后再跑到承庆帝那边听承庆帝教导一些简单的事务,顺便蹭蹭饭什么的。见他恢复了原本的状态,承庆帝也放心了不少。
    承庆帝对徒景年怀抱着很高的期望,自然是希望徒景年好的,因此,之前见徒景年有些精神不振,不免担心他水土不服,这年头,水土不服闹不好是要命的,这会儿见徒景年好了起来,自然是松了口气。承庆帝真正养大的孩子也就徒景年一个,当初懿元皇后还在的时候,为了保证儿子和自己的地位,便常常想着法子让承庆帝到自己宫里来,又将徒景年的许多事情事无巨细跟承庆帝说,承庆帝对嫡长子也颇为看重,等到懿元皇后过世,徒景年更是三天两头待在大明宫,有一阵子,甚至还跟承庆帝睡在一起,也就是承庆帝还年轻,等到将来孩子多了,他自然对孩子就没了那么多的关注了。
    在徒景年对沿路的风景已经有些腻味的时候,终于圣驾差不多快到洛阳了。
    洛阳那边的官府早就得到了消息,河南一地几乎所有有品级的官员都赶到了洛阳城外迎接圣驾,随之同来的还有洛阳本地的一些世家豪族的当家人,还有一些乡老代表,都站在城外官道上等待。这里面的人多半都颇为惊喜,巡抚布政使这一级别的人也就罢了,年年都要回京述职,总要面圣的,下面的官员大概也就是殿试还有金榜题名的时候,有机会见到圣颜,甚至那时候因为紧张,或者是离得比较远,只记得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别的就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很多人琢磨着这一次很有可能得到几乎觐见,自然是希望给圣人留下一个好印象,日后才有机会进步啊!
    当然,有期待的,就有苦恼的,在各自不一的心情中,圣驾终于接近,河南巡抚还有布政使带头叩拜,下面立刻黑压压跪了一地。
    承庆帝压根就没露面,只是让曹安平传了话,命一众官员乡绅乡老平身,然后便直接进了城。
    作者有话要说:
    ☆、第章
    承庆帝这么多天走下来,路上又怕打扰了当地,几乎没有在哪个城市停留过,哪怕有人天天在前头扎营,但是条件毕竟不如城里,因此,这会儿早就累了,根本不乐意跟一众官员敷衍。
    河南布政使已经将自己的官邸给收拾了出来,安排给承庆帝、徒景年还有一众嫔妃居住,布政使差不多就是个从二品了,官邸也很是不小,里里外外,差不多有十个院落,曹安平忖度着承庆帝的心思,很快将院子都安排了下来,承庆帝自然是住正院,他不放心徒景年,干脆让徒景年与他住在一块,也就是住在正院一侧的屋子里面,至于那些妃嫔之间如何分配,就得看她们的地位还有受宠程度了。
    承庆帝也是有意显摆自己的太子,这些日子下来,徒景年的表现可以说是可圈可点,并不骄纵,性子也颇为坚韧,如今在学问上也颇有些见地,想到一般的人家这个年纪不过刚刚开蒙,徒景年已经读了四书五经,如今都在听太傅少傅他们讲史了,不免有些得意。当然,他却没有多想,徒景年读什么四书五经,不过是读个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而已,不像是外面的读书人,要为此绞尽脑汁,学到四书五经的时候,就得开始学着破题写文章了。而对于徒景年这个太子来说,八股文写得再花团锦簇,又能如何呢?
    本朝皇室教导皇子,以读史为上,什么圣人之言,不过是知道便可,学些做人的道理,谁还真的钻研这些东西,想着什么微言大义,从中钻研什么治国之道,几千年都过去了,那一套早就过时了!甭说皇子太子,便是普通的官员,考试的时候要整日里惦记着四书五经,子曰诗云的,等到考中了进士,当官之后,除非是埋在故纸堆里面的学究,否则的话,还是得学会处理庶务,下面的一些地方官员更是要研习本朝的律法,才不至于闹出什么笑话来。
    下面的官员做官之前尚且如此,何况,太子的职业方向是皇帝,皇帝若是喜爱读书作文,写诗作画,那就是个人爱好,与治国并无多大益处,因此,这些东西大致学个一些,不至于在常识上面有什么疏忽便足够了。因此,尽管太子太傅少傅他们想要像教国子监学生一样,教学生读读经义,写写策论什么的,问题是,宫学里面太祖他老人家定下了章程,差点连课程表都定下来了,你要是按自己的路子走,干脆去向太祖辩解去吧。许多人腹诽太祖当年不过是泥腿子出身,不敬重圣人,但是不得不说,这样的教育更加实际,也因为这个,本朝皇室乃至宗室成员才不会被教得迂腐,被儒家的仁义道德弄得没了血勇之气。
    这会儿的史书尚且没有二十四史,论起来不过是二十三史,从史记一直到元史而已,实际上,这年头颇有些读书人觉得蒙元不是汉人正统,其史书不能算入中原正史之中,因此,一些人只当有二十二史。这段时间,太傅少傅他们便是拿着几部《春秋》和《史记》、《资治通鉴》对照着讲春秋战国还有之前那会儿的历史。
    这里面自然有许多对不上的,太傅少傅却总是拿着孔子编的《春秋》为准,徒景年明面上不说什么,只是表示受教,回头便跟承庆帝说道,太傅他们算起来也是为尊者讳,当年孔子自个都说了,知我者春秋,罪我者春秋。可见他自己都知道,他搞出来的春秋压根就是不准确的,纯粹是为自个的政治理念贴金,牵强附会呢。可见孔子这人算不上什么圣人,不过也是个自私的凡人罢了。
    承庆帝虽然听了之后教训了徒景年一番,要他不许妄议孔圣人,回头却又赏赐了徒景年全套的史书,甚至还有诸多大儒批注过的史记,徒景年自然知道,承庆帝对孔圣人也没那么尊重。说实话,如今孔圣人已经变成了一个牌坊,明面上大家都要拜一拜,实际上就是拿着这牌坊,看谁不顺眼,就理直气壮砸人家一番,说什么不遵圣人教诲之类的话。承庆帝的意思就是,你哪怕不相信这个,但是你也得先学会了,才能够拿这个做武器,维护自己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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