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杨姨娘既让谢琳琅带着谢秋琅一起去,言外之意就是赵氏不会带着她,谢琳琅略一思索,问道:“以前夫人会带大姐姐出去吗?”
杨姨娘看上去不大自在,半晌才吞吞吐吐的道:“咱们府里的哥儿姐儿办满月做寿,还有老爷做寿这些宴请,夫人都会带着秋姐儿的。至于外头,有两回也带着了……卑妾实在是不得夫人所喜。”
也就是说赵氏多数时候都是只带着谢芳琅的。
谢琳琅微微一笑道:“我看大姐姐的穿衣打扮极是清雅脱俗,只是既是东府大姑娘的及笄礼,毕竟是喜庆之事,大姐姐还是穿些鲜亮的颜色更好看些。我从舅舅家回来时,舅母特意新打了三支金簪,当作是给大姐姐和妹妹备的礼,是三个一样的赤金簪子,我们姐妹三个一人一个。这簪子衬些鲜亮颜色的衣料也能压得住。大姐姐的这支就由姨娘带过去罢,想来大姐姐长得白,戴上会很好看。等明日我们三姐妹都戴一样的,这才是亲姐妹呢。”便吩咐碧桃去妆奁里取了三个样式差不多的累丝金簪来。让杨姨娘挑了一个去。
杨姨娘是自小就伺侯郡主嫡女的,她除了胆子小些,并不是个听不明白话的无知妇人。此时见碧桃拿着的三个金簪,虽然都是累丝金凤款式,但做工手法都不相同,若是一齐新打的又岂会不在同一个地方打,还要换了三处不成?她知道这是谢琳琅担心秋姐儿没有像样的首饰,又为了不伤秋姐儿的体面,想出来的说辞。
她拿了一支金簪握在手里,眼眶一酸,险些落下泪来。也不敢再多留,便起身走了。
谢琳琅却在内室叹了口气,赵氏对嫡子庶女如此,也不知是怎么传出个慈母的名声在外的?
杨姨娘走后又过了半晌,青杏才回来。见了谢琳琅,支支吾吾的道:“大少爷说他要出门去见几个同窗,改日才能见姑娘了。”
☆、及笄礼
第二日便是谢雨琅十五岁的生辰。
早上去给赵氏请安时,果然听她道:“东府早就送了请贴过来,一会儿我就带着你和芳姐儿过去,安哥儿你爹爹带着去,他坐外席。全哥儿还小,就让他在家里玩儿罢。等都收拾停当了,咱们就早些过去,也省得快到中午时人多,马车都挤在门口。”
全然忘了她还有一个庶女也在屋里给她请安呢。
谢琳琅笑道:“夫人虑得周全。”又拉了谢芳琅过来说话,“姐姐这次回来还没给你见面礼呢。”说着便将那支赤金簪子拿出来,放到谢芳琅手里道:“这是给妹妹的,妹妹可不要嫌弃!”
谢芳琅今年才十岁,又有些骄纵沉不住气,正不耐烦听谢琳琅说话呢,见她拿出个簪子来,顿时就高兴了。对谢琳琅甜甜的道:“多谢二姐。”
谢琳琅便含笑道:“跟姐姐还客气什么,大姐姐也有,一会儿去东府,咱们姐妹三个戴一样的才有趣呢!”
赵氏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亲女儿身上,闻言便瞥了眼站在一旁的谢秋琅,见她头上果然也戴着一支样式差不多的凤簪,刚才谢秋娘进来给她请安时,她正眼都没瞧她,竟没注意到。此时她又看了看这三个女孩儿,瞬间便明白了谢琳琅打的是什么主意,脸色便有些不大好看。她借着端起茶杯喝茶的功夫遮掩了一下,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一如往常的挂了笑容:“秋姐儿马上就要定下人家了,哪能像你们一样还能出去逛?”
话甫一出口,谢秋琅还没如何,杨姨娘忽地就抬起头来,又惊又急,“定的是谁家?”
赵氏顿时眉毛一挑,喝道:“女儿的亲事自然有我这个母亲作主,这是哪家的规矩,竟由得一个姨娘来插嘴了!”
杨姨娘一直害怕赵氏会给谢秋琅定一门糟心的亲事,故而一直暗暗留心着,此时听赵氏的意思是已经有了属意的人家了,心里自然着急想知道是什么人家,便一时脱口而出。又见赵氏声色俱厉的模样,便猜想不是什么好亲事,眼泪便止不住流了下来。
谢琳琅也没想到赵氏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便笑着问:“女儿也想知道,这未来的姐夫是哪家公子?”
赵氏冷笑一声,“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亲事不亲事的,又岂是你能问的?若传出去,没得叫人以为咱们侯府的女孩儿没规矩。”
谢琳琅闻言立时便拿着帕子拭了拭眼角,一脸委屈的道:“女儿也是好奇罢了,竟叫夫人这样说女儿。儿女亲事都是父母之命,既然夫人说已经有了人家了,想必父亲定然也知道。女儿不敢问夫人,便只好去问一问父亲了。”
语气虽是委屈着,意思却很明确,这件事她是一定要问问父亲的。
若是谢秋琅的亲事由赵氏一人作主了,想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赵氏心中确实已经有了人选,又怕谢晋不同意,正想着怎么说服谢晋呢,万一说服不了,便再想个让秋姐儿非嫁不可的主意。若是此时被谢琳琅问上一回,难保不会坏事。想了想便道:“今儿是雨姐儿的及笄礼,时候已经不早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一会儿去了东府,你们两个姐姐照看些芳姐儿,也省得她跑到别人家去皮!”
这便是同意谢秋琅也跟着去东府了。
又说了几句话,便将此事轻轻带过。
东府和荣安侯府只隔了一条胡同,出了侯府正门,走几步也就到了。进了东府大门,在大院子里下了马车,换上软轿,一路抬到了垂花门,谢琳琅等人才下了轿。
早有两个丫鬟等在那里了,其中一个穿着樱草色比甲的丫鬟抢先一步上来给赵氏请了安,笑吟吟的道:“谢夫人可来了,我们姨娘一直盼着谢夫人呢!一大早便让奴婢在这里等着,只怕不能第一时间见到谢夫人!”
赵氏显然也是认得这个丫鬟的,面上便带了笑意,道:“你这丫头倒是嘴甜,竟想着帮她说好话!她既想着我,怎么不亲自来二门接我?”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婉转清丽的声音道:“表姐惯会挑理的,我不过就比这丫头晚了一步,就被表姐编排着我不想着你!”
一个大约二十出头的妇人从旁边的青石砖甬路上迎了过来。她穿着一件胭脂色的遍地撒花袄,配了一条浅粉色绣红线梅花的裙子,头上戴了一支镶红宝石的蝙蝠华胜,右边鬓角又簪了两朵大红色的绢花,脖子上除了一枚十分显眼的金领扣外,还戴着一个赤金的大项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