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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聂枣知道为什么颜承衣之前不肯告诉她。
    虽然做了交易,但是他们一直彼此防备,颜承衣如果告诉她龙髓玉在他身体里,她说不定会冒险从颜承衣的身体上取下这块药石——谁也无法保证她是否会这么做,就连聂枣自己也无法确切承诺。
    她真的非常非常想要得到它。
    但同样,颜承衣对她坦言就证明了,他是真的相信她。
    聂枣静静看着颜承衣重新整理好衣襟。
    他没什么防备,而她的袖口腰间甚至靴侧,都藏着武器,抢身上去成功制住颜承衣的可能性有多高呢?
    她不想辜负颜承衣这份信任,但……她同样想柴峥言活下去。
    聂枣的手攥成拳,片刻后又一分一毫的松开。
    最终她什么也没做。
    “你会怪我么?”颜承衣理好,抬头看聂枣。
    聂枣动了动唇,话还未出口,先听到了一道温和的声音。
    “原来是这样。”柴峥言缓步走了出来,他脸上的神情有一分了然和几分歉疚,“抱歉,我发现钱袋没拿,就回来取,没料到听到了你们的对话……”
    “无妨。”颜承衣先恢复淡定。
    柴峥言走到聂枣身边,握住聂枣的手,对颜承衣道:“颜兄不用烦恼,既然这龙髓玉于你是性命攸关很重要的东西,不将它给其他人也无可厚非……而我……也并不是很在意我究竟能活多久……”
    聂枣忍不住攥紧了柴峥言的手。
    柴峥言转头,对她弯眉笑得越发抱歉:“我知道你不舍得,我也不想离开你,可是……如果注定不能一直陪你,我宁可你不要牺牲这么多。”他顿了顿,有些不知该如何拿捏自己的语气,“我的确是不记得之前的事情,可我知道,想让这样一幅躯体能支撑到现在,你一定很不容易……”
    “你离开的这些日子我很担心……这次你回来后我就想对你说,能活下来固然很好,活不下了我也想多陪你些日子。”
    聂枣对上柴峥言柔和的眉眼,像是突然泄下了气。
    即便失去记忆,他依然光风霁月,干净清澈。
    “我明白了。”
    颜承衣出声打断,嘴角弯出一抹弧度,却骤然失却了温度,“那既然如此,我就此告辞,不打扰两位了。”
    他绝无这样的涵养,看着眼前两人在他面前鹣鲽情深、互诉衷肠。
    而且,他是个聪明人,也看得出,姜随云眼中已无他的位置。
    来得太迟。
    因缘际会,错过了就是错过。
    ***
    虽说帝国正在攻打赵国,但这个边境小城并不在攻击范围内。
    它的位置既不重要,也没有什么值得掠夺的价值,相对来说仍算安逸。
    门扉一闭,外头的世事都与他们无关。
    柴峥言的身体不好。
    十日里有两三日都在咳血,夜半醒来,聂枣总能听到柴峥言撕心裂肺咳嗽的声音,她从隔壁匆匆赶来替他顺气,替他抓药熬药,不管药效如何,看他喝下去,总安心些。
    但柴峥言的身体还是一日日差下去。
    最糟糕的那次,她甚至看见柴峥言吐出的血迹里沾着小片似乎是脏器的东西。
    宿疾在抽走柴峥言身体里每一分的活力和生气,而他努力挣扎,希望能再多陪伴她一些时日。
    聂枣咬牙,道:“我再去找……”
    手被柴峥言抓住,他缓缓摇头:“不用了。”病痛没能磨去他的温和,哪怕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他还是显得很平静,唇上挂着笑,反过来安慰她:“只是有些虚弱,并不是很疼……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聂枣无法拒绝。
    那只叫雪球的小猫还在,看得出柴峥言把它喂养的很好,它比聂枣离开的时候还胖了不少。
    聂枣照顾柴峥言时,它就蜷缩在柴峥言身边的垫子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甩着。
    也许是已经养出了熟悉感,柴峥言不是那么怕它,甚至偶尔还会轻轻抚摸雪球柔软绒毛,他的动作很轻很小心,雪球舒服得打了一个哈欠,亲昵而慵懒。
    阳光落在柴峥言瘦削的身上,像浮起了一层浅光,他看起来闪闪发亮。
    但聂枣知道,倘若他的身体恢复,倘若他握着枪,倘若他站在战场上,会是何等的气势逼人不可一世。
    上天为何如此残忍。
    她买了几本食谱,变着法子给柴峥言做菜,但柴峥言吃得下的越来越少。
    她又找了几个大夫,依然是药石罔效。
    聂枣双手交叠,趴在柴峥言的膝盖上,轻声问他:“阿言,你有什么想要的么……”
    柴峥言握住她的手,浅浅笑:“你在这里陪着我就很好了。”
    聂枣重重叹息,她无可奈何,什么都做不到。
    柴峥言轻轻抚摸着聂枣的发,良久道:“不然……你念书给我听吧?”
    “你想听什么?”聂枣抬起头。
    “什么都行。”
    捧着书册,聂枣轻声念诵。
    她的声音很轻,很舒缓,如果愿意,她可以让自己的声音无比动听,温吞如深秋丛林泉涧里潺潺流动的水流。
    她念,柴峥言便合着眼听。
    微风透过窗外缓缓拂进,吹乱柴峥言的鬓发。
    岁月安静下来。
    念完,柴峥言的手轻轻覆盖上聂枣的,她恍惚听见他的声音,抑或又是错觉。
    他说:“现在的我,很幸福。”
    那一瞬间,聂枣很想落泪,但她忍住了。
    她可以在他面前因重逢而喜极而泣,却不想因为悲伤哭泣而影响了他的心情。
    念完最后一本诗集后,不速之客也猝不及防的到了。
    ***
    “你们似乎过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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