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站在文昌帝君身边的那个人,几十万年来,都不曾出现过。
他从来没对哪位女仙起过心思,也从来没在意过名利权位,真如澧兰沅芷般超凡脱俗,心境宁澈恬淡无欲。
不过天帝陛下,却一度为此事而感到忧心忡忡。
虽说天帝他老人家不怎么爱管儿女的私事,但文昌帝君多少年来都是孑然一身,简直一副注定寂寞孤独一辈子的模样.....
委实愁白了天帝的几根头发。
后来天帝他老人家,愁着愁着就习惯了,习惯了以后就更不想管了。
仰慕文昌帝君的女仙有很多,从豆蔻少女到风韵美妇,性格各异品种齐全,却没有哪一位能够打动他。
就连已故的歆芙公主.....
也没有做到。
他似乎只适合站在凌驾于天的位置上,接受凡夫俗子和百千神仙的仰视,十丈软红里纷纭纠葛的爱恨痴缠,永远与他没有干系。
两情相悦,生死不渝,这些字眼对文昌帝君来说,都是海市蜃楼般虚幻无形。
然而几个月前的仙魔大战里,文昌帝君收回了丢失三千年的一缕魂魄,那朝思暮想融于骨髓的思慕之情,竟跟着一同转嫁在了他的身上。
那缕魂魄有着根深蒂固的执念,文昌帝君竟然束手无策。
他有一段时间处于一种十分奇妙的状态中,无论白天还是夜晚,无论丽日当空亦或朗月孤照,时常会想到初莲神女。
他想到她长裙赤足跳着不知名的舞,想到她在春风拂槛的院落里放风筝,风卷草色微翠,庭中酒暖花深。
这不是属于他的记忆,却又分明是他的一部分。
文昌帝君原本打定主意要待在帝君宫殿,却鬼使神差地去了一趟华棠神域。
在山明水秀仙气腾云的华棠神域,他见到了依旧是倾城美貌的初莲神女。
彼时正逢晨曦破晓,朝阳铺展出瑰丽非凡的浅金色日晖,清寒云风往来,苗圃中木叶瑟瑟,似在吟咏一首无疾而终的惘然长歌。
青藤盘结,烟水未霁,初莲手中拎着云母石雕成的精巧水壶,正弯腰给满院翠枝繁花浇水。
她身段娴雅婀娜,红裙鲜妍多姿,浇了一院子的山蔷薇,暗香盈满了袖口。
站在她身后的文昌帝君静默良久,竟是不知自己看的是清丽繁花,还是那位比花更艳的清绝美人。
初莲神女转过身来,手上犹自提着水壶,见到文昌帝君的那一刻,她怔愣当场,半晌过后方才问道:“你.....有事吗?”
文昌帝君并未答话。
他并没有什么事找她,若非要说出个所以然,他只是想见她。
文昌帝君仍旧觉得,这种感觉不应该属于他自己。
“花开得很好。”他这样平淡无奇地说道。
而后,这位几十万年来不曾和一位女仙近距离接触过的帝君大人,伸手摘去了初莲发间的一片花瓣。
薄殷红的蔷薇花瓣从他指尖滑落,他抬头看着东方初阳,忽然毫无征兆地低语道:“即便开得好,也不及你五分动人。”
初莲手中的水壶摔落在地,清泉流水从壶中缓缓淌出来,润泽了一方葳蕤碧草。
三千年前,也是这样。
那时的九王爷东逸辰手执马鞭,在郊外园圃里看着妖娆争色的韶华繁花,勾唇一笑对着初莲调侃道:“这花再好,也比不上你五分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