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不止一次感慨,若他会武功多好,不需要像封姜那般厉害,哪怕一点点呢,关键时候也能起很大作用。
可惜,就算再活一回,他也只回到了十七岁,还处境不佳,学武什么的,这辈子就别想了……
手上没劲,他也不用板砖了,最后砸一下就甩开了,直接上脚。
他一边死力拽住小姑娘,一边用脚猛踩蒙面人的脑袋。
“放手!老子叫你放手!放手啊——”
一脚,又一脚,非常快,非常狠。
蒙面人本来可以再撑一会儿的,他会武功,就算腿抽了筋,过片刻能好,就算冰洞窄小,把三个人生生卡住,只要再坚持会,他有信心摆平。这弱鸡少年和没长成的小姑娘有几分力气?耗也能把他们耗死!
可惜他忘了水。
身上疼痛能忍,头手被砸能忍,可头被踩到水里,不能呼吸,是人都忍不了。
一次又一次,口鼻淹于水下,初时还能出来大口喘口气,后来慢慢的,这个时间越来越长,他越来越不能呼吸到新鲜空气,水呛到鼻间肺里,慢慢的,身体也没了力气……
周尧全神贯注的把人往里踩,注意到蒙面人起初还有力气撞冰,试图把冰洞扩大一点,后来动静一点点变小,直到没了声息。
“没,没事了吧?”
他喘着粗气,问一边的小姑娘。
小姑娘怔怔看着冰水里一动不动的人,声音有些抖:“应该……死了吧。”
确定人真死了,不会再有危险,周尧卸了力,一屁股坐到了冰上。
第一次亲手杀人,虽然是个恶人,感觉还是不怎么好。
再加上力气用尽,周尧只觉天旋地转,恶心,想吐,眼神发直,心跳怦怦如擂鼓,似响在耳边,感觉着实……一言难尽。
小姑娘也怕的不行,她的顺遂人生里,从未有过这样的事,就算有,也只是听说,从没有人,直接掳了她要弄死,也没有人,活生生死在她面前。
一男一女各自喘气,末了对视,都是一副死白死白的脸色,大限将至的难看。
小姑娘哆嗦着,声音都抖了:“现在怎么办?”
“你莫怕,”周尧缓过神,调整着情绪,温声安慰她,“天气寒凉,你是姑娘家,受了冻对身体不好,眼下没旁人,我扶你起来,送你找一处最近的厢房歇息,你再唤了丫鬟来服侍,好不好?”
小姑娘脸有些红:“……好。”
“只是这个人掳了你……怕是有什么缘由,之后你该当心些才好。”周尧斟酌着,笑容更大更轻松些,“我想把他的面巾去了,认认脸,你敢不敢看一眼?”
小姑娘受了惊吓,理智尚未回转,直接就想拒绝,她不想看死人脸!
可下意识的,她觉得小哥哥说的很对,稀里糊涂点了头:“那就……看一眼。”
周尧知道小姑娘害怕,声音更温和了,脸上还绽出微笑,带着酒窝,特别暖的那种。
小姑娘看着看着,就忘了害怕。
周尧走到冰洞边,拉住蒙面人的手,将人——起码人头,拖出了水面。
他冲小姑娘笑笑,再慢慢揭开了蒙面人面巾。
可能因为天气太冷,蒙面人死相僵硬,却没那么难看,颜色也不多吓人,小姑娘没吓昏,快速看了一眼,别开头,手放在胸口平复呼吸:“我不,不认识他!”
周尧若有所思。
“是宴上的人么?”
小姑娘:“女眷人少,伺候的人不多,来往的下人我都见过,没有这个人。”
说着话,小姑娘身体越发抖的厉害,周尧知道,不能再拖了。
他不知道来龙去脉,小姑娘因何被抓,但看小姑娘的年纪,已有十二三,该是避嫌的时候,被人看到这般模样,总是不大好。
而且冬天湿了衣裳,又泡在冰水里一会儿,肯定会生病。
这小姑娘不能有事。
周尧将小姑娘身上湿透了的披风解下来,再把自己身上的解下来给她披上,才伸手扶起她:“我先送你找个地方安顿,这里,只怕要劳烦你,稍后派个人来清理一下了。”
“……嗯。”
小姑娘初时又怕又羞,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好,但同周尧走了一会儿,她理智就回来了。
“小哥哥贵姓?哦,小女子李瑶,家住……青井胡同,族里皆是兄弟,就我一个女孩,今日得此大恩,家中必有后报……”
姓李,家住青井胡同……周尧眯眼一想,不就是那个李家?
楚国国君无出,几位皇子皆是妃嫔外戚族人改姓而来,如今权势滔天,与四皇子分庭抗礼的大皇子,未送入宫改姓之前,就姓李,族宅就在青井胡同!
所以这个小姑娘,是大皇子的族亲?
家中无兄弟,只有一个女孩,肯定疼到骨子骨,所以……大皇子是因这李瑶之死,同四皇子掐的天晕地暗,直接打起了仗?
周尧长长呼了口气。
好险!
果然今天来对了!
楚国局势,大皇子与四皇子早晚会有一战,他并不想管,但这个时间,能拉后点最好,他的舅舅才走,迷团处处,他还等着解呢!
能拖一段是一段,哪怕只一两个月,也足够他做很多事了!
“些许小事,李姑娘不必记挂,”周尧笑意温和,话语极走心,“我叫周尧,是大周质子,路过楚地去往吴国,因故停留些时日,今日只是碰巧遇上,并不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