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落里的两名小虎雕和柱子都相继成年了,他们满了十八岁,开始兴高采烈的盘算着要去哪里历练。新进的兽人来自不同的地方,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不同的风景与故事,小兽人们对这些都着了迷。
他们不再是只守着自己部落地盘的兽人,而是那种开始向往外面无尽天地的新兽人了。不过历练这件事宁斐暂时没有同意,他想等着宁征他们回来之后,规划一个可以让小兽人们出去历练的路线。这些小兽人毕竟和宁征大羽大黑他们不同,小兽人一直活在父母的照顾之下,就算中间经过一番颠沛流离,可是来到这个部落也没有受多少苦,如果这样就放任他们离开,反而是不负责任。
狐族部落的女首领胡水带着一罐罐腌制好的嫩笋来到了这边,他们如今已经发展成了一个中型狐族部落,把之前的那个部落也吞并进来,而且在宁斐的撑腰下,女首领胡水成为了狐族的总首领,建立了锦荣狐族分部。
狐族的人聪明细心,他们的人口不算多,当初那一片地方也足够生活,而且狐族为了多种粮食,无师自通的开垦出了梯田,这让宁斐有些惊喜。狐族的人们包揽了腌制咸菜和编织竹筐的事,每年都会用这些东西和附近的部落换取一些猎物。
那些粮食虽然饱腹,但是兽人们仍旧是以肉食为主要食物,充足的蛋白质才能保证他们提强力壮,精神十足。因为狐族旁边有一大片竹林,所以胡水每年都会腌制出许多鲜嫩的竹笋送给宁斐,竹笋不但能当咸菜吃,还能当零食吃,很受兽人们的欢迎,尤其是那些小兽人,要不是大人管得严,他们能不住嘴的吃上一大碗腌笋子。
胡水把嫩笋放下,开始跟老石头交换下个月的盐用量。如今制盐这件事仍旧是把控在宁斐手中,有几只新来的羽族兽人比较喜欢住在海边,宁斐干脆又让从虎族归来的大花他们去海边常驻了。
前年虎族首领光和伴侣有了幼崽,开心的不得了,等幼崽满了一岁宁斐就让他们又回去了自己的部落,把大石和大花换了回来。光首领虽然有些不情愿,可仍旧回去了,毕竟那个部落是他一手带起来的,感情不能说放下就放下。不过虎族部落虽然不能和宁斐的部落相比,但是也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而且不少年轻兽人有了幼崽,就算没有幼崽的也从宁斐部落领养了一些虎族的幼崽回去当成自己的孩子。
大石和大花在家里呆不住,他们似乎喜欢上了白手起家这种感觉,而且幼崽也会在新的环境里得到另一种历练和成长,变得懂事了不少。所以他们一听宁斐要派人去海边发展,第一时间就站了出来。
如今大半年过去了,海边真的让他们盖出来一个晒盐场,再加上海边的物产丰富,那些晒干的鱼和贝类成了部落的一大特产,经常会有一些小部落扛着猎物来换取这些新鲜食物回去尝鲜,海边的晒盐场逐渐也形成了一个海产贸易市场,很受欢迎。
宁斐掰着手指头计算着,再过两个月就满三年了,宁征该回来了。
第一场雪过去,宁征没有回来;第二场雪过去,宁征还没有回来……
宁斐开始着急,不但他着急,牧云楚和小白也都开始着急了。
“就算不回来,好歹报个信儿啊!”小白急躁的抱怨着。
这几年,宁征他们一直都是通过旅鸟来报平安,有的时候是旅鸟带个装了信的竹筒回来,有的时候是带的话,通过羽族兽人翻译传达。秋季的时候就有旅鸟报信说他们已经开始往回返了,可是谁知道这一等就是好几个月!
冬季没有旅鸟经过,但是头顶偶尔会飞过大型的鸟。每次有鸟飞过去,部落里的人就抬着头抻着脖子看着,希望那只鸟能落下来,把宁征的信息告诉他们。但是好几次都令人失望了,那些鸟连停一下都没有,逐渐消失在蔚蓝的天际。
“或许是路上有事耽搁了。”老石头劝着。
宁斐努力笑了笑,压下心中的不安。最后一次通信告诉他,宁征他们正在遥远湿热的南方,那边的风景和所处的地带完全不同,甚至连也在南方居住的大黑都觉得那边是个“很有趣”的地方。宁斐知道南方这个概念很大很大,他没有办法在宁征粗糙的描述中猜测那是个什么位置,唯一的概念就是应该在某些热带雨林地带。
热带雨林的危机和比这边要大多了,那边不但有着无数种类的毒虫,还有藏在水中巨大的鳄鱼,牙齿里有着剧毒的毒蛇,还有就是……
他的眼皮猛跳,在房间里来回转了好几圈,终于忍不住去找老石头了。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南方水路四通八达,里面藏着无数的蜥蜴人。那些蜥蜴人说是人,但是只有一米多高。它们身形灵活,牙齿锋利,不管多么凶猛的兽人遇到蜥蜴人只能调头逃跑,因为蜥蜴人会一拥而上,瞬间就把猎物撕成碎片,连骨头都能啃的精光。”老石头说完,看了看宁斐道:“你不需要担心,宁征身边有大羽和大黑,他们飞的又高又快,绝对不是蜥蜴人可以抓得住的。”
就算得到了安慰,可是宁斐心里仍旧不安。
一场暴风雪在漆黑的夜里来临了,狂风呼啸着卷着雪花,恨不得把地上的一切东西都吹走。屋顶上的竹瓦发出吱嘎吱嘎的动静,仿佛下一刻就会被狂风掀开。牧云楚哄睡了两只小金雕,来到宁斐的房间。房间里点燃着一盏油灯,宁斐坐在炕头上看着油灯发呆。
“我想起上一个暴风雪了,”牧云楚爬上床,和宁斐并排坐着,“大羽因为我的任性差点儿丢了命,结果就是整个部落都吃上了好吃的,只有我俩眼巴巴的瞅着,馋的不行。”
宁斐揉了揉太阳穴,道:“嗯,我故意的。”
“我知道,”牧云楚笑道:“所以我想,人生艰难啊,再牛逼的兽人都抵不过大自然的厉害,所以等大羽回来,我就要和他结为伴侣,能过几年算几年,过不下去再说。”
宁斐不吭声。
“小白说了,虽然感觉大黑之前总是对他不好,可是大黑走了他反而发现了大黑的好。这算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其实大黑也不错,就是那张嘴太不会说话了。”
宁斐抬头看他。
“阿征那么喜欢你,所以他绝对会回来的,你不用担心啦。”牧云楚又道。
宁斐叹了口气,“你知道不知道,你特别不会安慰人?”
牧云楚揉了揉眼睛,“这样的吗?啊……我只想找个人说说话。这暴风雪下的,太瘆得慌了。”
两个人又安静下来,听着外面暴雪的声音,无声的叹气。
“如果还有下次,我一定跟他一起出去,死也要死在一起,省的留在家里担心。”牧云楚喃喃道:“太煎熬了。”
是啊,太煎熬了,如果能有电话该多好?或者飞机,或者其他什么东西都可以。能让他一下子就知道宁征他们的动向,或者很快就能到达宁征身边。如今他一闭眼,眼前就都是血粼粼的画面,睡都睡不好。
已经多久不会这样了?
他记得自己刚来的时候还会梦见战友,但是很快梦里的战友就都笑着离开了。如今他又开始做梦,梦里全部都是宁征染血的脸……
他不是没想过要出去找,可是要去哪里找?怎么找?万一自己前脚刚离开后脚他们回来了该怎么办?
隔壁发出了希希索索的声音,小金雕们醒了。
牧云楚下了炕回到自己的房间,摸了摸小金雕毛绒绒的脑袋。大羽刚走的时候小金雕还不会飞,如今已经能飞很高了,有的时候还能抓得住兔子呢!
暴风雪肆虐了三天,终于停了,阳光重新铺撒在人世间,在积雪上留下了一层碎金。
兽人们开始整理那些被风吹倒的篱笆,房顶上的积雪和被吹了一地的枯枝。他们脸上都喜气洋洋的,为自己能在这种天气中存活下来而感到开心。
这时候,天边出现了几只巨大的鸟,转瞬之间就飞到了部落上空。
“大黑?”小白惊喜的跑出院子抬头看,等那几只兀鹫落了下来,他才皱起眉头。虽然很多兽人的原型一模一样,但是身上的气味却完全不同。
这群兀鹫里面,没有一个是大黑。
其中一只兀鹫拍了拍翅膀,往前走了几步,问道:“谁是宁斐?”这是个非常好听的女声,带着一股御姐的气息。
“我是,你们是大黑的朋友?”宁斐拍掉手上的残雪走到跟前,“大黑让你们来传消息吗?”
御姐笑了声,她歪着头看着宁斐道:“没想到黑嘴里的那个很厉害的兽人竟然是一只猞猁。我们不算是朋友,但是也有几面之缘。他现在没办法离开,让我们带你过去一趟。”
宁斐皱了皱眉,“带我过去?去哪里?你们……有带信来吗?”不是他不相信这些兽人,只是关心则乱,万一这群兽人逗着她玩怎么办?
御姐在翅膀下面啄了几口,啄出来一只竹筒,丢在宁斐面前,“喏,就是这个。”
宁斐捡起竹筒打开,抽出了里面的一块树皮。树皮上写着他们遇到一些麻烦,可能要晚一点儿回去了,现在能送信的就只有大黑的朋友兀鹫,于是让他们帮忙送个信。
他看完这封信,忍不住抽了抽鼻子,把这张树皮翻来覆去的看,结果在背面看见了一抹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