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林煊等人送第一天开学的妹妹去南溪书院,回来的时候他们的小姨母也在府中。小姨母瞧着眼睛有些肿,声音也有点不对劲,林煊等人虽发现了,但并没有过多的询问。
不该知道的事情,他们不会非想着要知道。
并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很显然这事情并不小,否则小姨母不会伤心成那个样子。
后来一直都没有再听说过什么,小姨母也没有再来过府上,现在外祖母突然派人来寻母亲过来,林煊三个人很快就想到了该是因为什么。
他们第一反应是妹妹或者不适合跟着去,却又明白自己的娘亲是很有分寸的人,到底没有出言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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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本朝大多数的人的想法,女儿嫁出去了便是别家的人了,娘家不十分方便去管出嫁了的女儿的事情。
只不过,这是对于对女儿不怎么怜惜的人家来说。但凡是个疼女儿的,都绝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在夫家受委屈、过得凄惨。
英武侯府的老侯爷性子有些暴烈,对两个儿子素来严厉,但对自己的三个女儿从来都是怜惜非常。
老侯夫人便更加不必说,大女儿进了宫做了妃嫔,时常不能够见面,她已是觉得心酸。
二女儿自小便在京城长大,从来都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嫁人之后却离京九年才好不容易回来了。老侯夫人便是知道二女儿过得好,可没有不怜悯、不心疼的。
三女儿倒是一直都在京城,逢年过节的少不得能够见面,平日里便是想娘家了也能够回来小住两日。当初他们没有能够为大女儿挑选夫婿,在二女儿和小女儿的婚事上,便格外尽心。
二女儿比三女儿更有自己的主意,在他们问起的时候便同他们说了“喜欢文人、想嫁个文人书生”。他们挑来挑去吧,挑中了林海,觉得最合适。
英武侯府素来只会出武官、出武将,姻亲亦多数为武将之家。嫁文人,自然没有不可,但在选人方面便绝不能够大意了。
林海年纪轻轻,便高中探花,前途是能够看得到的。不过,最令老侯爷和老侯夫人满意的,是林家的家规祖训,“四十无子,方可纳妾”。
他们不需要靠女儿为这个侯府争什么,大女儿入宫,纯属无奈。其他的两个女儿能够过得好,他们便心满意足了。
三女儿自己没有什么主意,老侯爷和老侯夫人便从相熟的人的儿子中为她挑选夫婿。英武侯府和威远侯府交情颇好,又恰都有适婚子女,互相瞧着都满意,便将亲事给定下来了。
这十多年来,傅骏从未曾纳过妾,事业上又颇为上进。虽然说,他和小女儿之间的关系并比不上二女儿和二女婿那般甜蜜,但怎么着也称得上是相敬如宾。
英武侯府的老侯爷和老侯夫人瞧着小女儿还是过得不错的,便一直都对傅骏还算是满意。因着两家之间的交情,威远侯府的老侯夫人待小王氏素来宽厚,这在某种程度上,也大大安了老侯爷和老侯夫人的心。
就是这么仔细用心挑选出来的女婿,却犯下这等子混事,还企图让他们的小女儿尽心尽力为他照顾好他的外室以及外室子女。英武侯府的老侯爷和老侯夫人,看着从威远侯府哭着回来的小王氏,一下子都坐不住了。
不过,这是外人看起来的情况。小王氏只不过是在出府的时候,装作了一副伤心哭啼的模样,上了马车后,那样子便顿时掩了个干干净净。等到了英武侯府,要下马车的时候,她重又换上了伤心啼哭的模样。
最开始,小王氏确实没想把事情与自己的娘亲说,怕把自己的娘亲给气着。可是二姐的几句话点醒了她,“娘从小就教我们,有什么事情,没有比告诉爹娘更合适的了。如果我们遇到了好事,爹娘会诚心诚意的为我们高兴,如果我们遇到了坏事,爹娘也会尽最大的努力不让我们受欺负、受委屈。”
因为这般,这会子小王氏啼哭着回到英武侯府,是老侯爷和老侯夫人一早就知道会发生的事情。目的么,就是有个借口能去和威远侯府讨要个公道。
老侯夫人对于二女儿教给小女儿的做法,是很赞同的。
如若上来便直接闹翻,傅骏定然觉得他自己没有错,错的是自己妻子,是自己妻子太过小气、善妒,不大方。即便顺利的处置了外室、处置了外室子女,他只会将一股子气撒到他们的小女儿身上。
这样,就太过便宜这个小女婿了。
英武侯府的老侯爷和老侯夫人看到自己的小女儿竟是啼哭着伤心的回了娘家,免不了好一顿盘问。
老侯爷性子本就暴躁,哪能看得小女儿哭哭啼啼却什么都不肯说,所以,小王氏抗不住父母的逼问,将事情给说出来了,再合适也不过。
得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坐不住的老侯爷和老侯夫人命人将二女儿喊回来,暂且陪着她妹妹,又命了仆人备好马车,亲自去往了威远侯府。
傅骏得知自己的妻子伤心的哭着回了娘家,想起昨天母亲的话,便想着是不是该亲自去将妻子给接回来但到底拉不下来这个脸。
正当傅骏在威远侯府内徘徊犹豫的时候,他的岳父大人还有岳母大人已经亲自登门了。仆人来传这个消息,傅骏立时后背激起了一层冷汗,没有多会,他的父亲便唤了人过来命他过去。
傅骏并不想去,可是,他不能不去。父亲的吩咐,不得违背。冷汗涔涔的傅骏走到正厅内,便看到自己的父亲、母亲,岳父大人以及岳母大人均在列。
他一个激灵,诚惶诚恐地走上去,与众人一一行礼。傅骏躬着身子,低垂着头,对着四个长辈心跳如雷。
威远侯即便已是花甲之年,可威严仍在,目光凌厉得教傅骏不敢直视。他此时瞪圆了一双眼睛,全然是欲大发雷霆的模样。
威远侯老侯夫人以为自己儿子昨天被自己说过之后,怎么也该对媳妇好好的,哪里知道他竟然会和儿媳妇吵架。
儿媳妇一大早便哭着回了娘家,事情哪有不抖出去的。英武侯府的老侯爷和老侯夫人,怎么可能不问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威远侯老侯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才好。这件事情,错全都在自己儿子的身上,自己若是偏帮、替他说话,只会让亲家更加火大。
“听说你在外面搞了个劳什子的外室,又搞了双劳什子外室子女出来,可有此事?”
仆人们已经被遣下去了,正厅内只他们四名长辈,外加傅骏在。威远侯是个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也是一个是非分明、敢作敢当的人。
他的儿子做了错事,犯下了错,该惩罚便惩罚,他绝不会姑息。正好当着亲家的面,把这次的事情给开、说明白了,也彻底的解决掉。
傅骏听到自己的父亲这般直接的问了出来,便知道事情是再瞒不住了。他知道自己父亲的脾气,并不敢隐瞒,只得低着头认下来,根本没有底气。
威远侯听到自己儿子老老实实的认下来,连说了三个好字,又扬声说道,“取我的竹节鞭来!”在正厅外伺候的一名只听从威远侯吩咐的老仆人,很快替威远侯将东西取了过来。
竹节鞭虽命为竹节鞭,实乃钢铁制成。不过是因为鞭身前细后粗而又有若干突出圆节,形似竹子,因而才有了竹节鞭的称呼。
这是威远侯的武器,轻易不会在侯府中拿出来。如现在这种情况,便意味着威远侯要对傅骏家法伺候了。
傅骏看着那铁鞭,心慌得很,可他无从反抗也不敢反抗。最终只能在父亲的一声呵斥之下,跪倒在了地上。他听从父亲的吩咐,乖乖褪去了外袍,只着了一件单衣。
当铁鞭挥下来的时候,只那一下,傅骏便觉得自己的后背已经是皮开肉绽了。傅骏咬牙忍耐着,却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一下,是再也护不住丁柔了。
☆、处置
傅骏挨了家法的时候,这事情是瞒不住的,傅骏的大哥傅骋和大嫂何氏到了这个时候也终于知道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弟弟正在那受家法,做哥哥的哪能够坐视不理?他是做大哥的,即便自己的弟弟犯了错,也没有不护的道理,否则自己的父亲母亲,回头定然要来训他。
因而,哪怕明明知道自己去了也挡不住自己的父亲要罚弟弟,哪怕知道自己去了什么都做不了,得知消息的傅骋仍旧是去了。
傅骋方走到正厅外边,已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味。待见着自己弟弟正被两个老仆左右架着,身上的衣裳已因鞭打当啷下来不少布条,血水都快把衣服给完全浸透了。
见此惨状,傅骋心中大惊,只觉得自己弟弟好似都不会动了一般,连是生还是死都看不明白。
威远侯侯夫人早已扭开头,不忍再去看。哪怕明知道二儿子自己犯了大错,到底还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二儿子已是三十多岁的人,被这么痛打一番,日后一个将养得不好还不知道回落下什么病根子。
她原本是想着受了教训便罢了,他若知错,再给个机会痛改前非便是。威远侯夫人虽知道自己丈夫的性子,但到底在心里埋怨他半点都不怜惜自己儿子竟下这么重的手。
如果不是傅骋过来了,到这会威远侯侯夫人都还是别开脸的样子。看得自己儿子那半死不活的模样,差点没忍住落泪。
威远侯见到大儿子过来也没有停手,已经高高扬起的竹节鞭又要落下在傅骏的身上。傅骋听到自己弟弟的一声痛苦呻吟,连忙说道,“父亲,请息怒,再打二弟就要被打死了。”
英武侯和英武侯侯夫人此时依旧是坐在客位上,他们之前曾经开口劝劝威远侯歇手,可威远侯不肯听劝,那他们便也没有法子了。
现下恰逢威远侯的大儿子过来,而他们也觉得傅骏被打成这样,也差不多了,便跟着傅骋一起劝起了威远侯几句。
威远侯倒是真觉得这个儿子糊涂成这样,就是真的打死了,也不值得可惜。可惦记着几个孙子孙女,要是这么没了父亲多可怜,在几个人的劝说下,才终于收了手将手里的竹节鞭收起来了。
英武侯和英武侯侯夫人的想法和威远侯差不了多少,傅骏如何倒是罢了,几个外孙孩子们可怜。虽说都是十多岁了,但到底还是需要帮扶的年纪。若是没了父亲,指不定多么痛苦难受。他们女儿还这么年轻,要是就得守活寡,他们也绝对不肯干。
“来人,快把二爷抬回房里,快去请大夫!”傅骋见自己的父亲收了手,连忙趁着这会喊了下人过来命了他们把傅骏抬回房里找大夫医治,并没人出声反对。
傅骏被抬下去了,这正厅就依旧弥散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味。地板上还残留了些血迹,一眼看过去竟有些怕人。